第四章 疏棠红落
骚乱过后,官兵重新在二楼、三楼列好队形,从窗口引弓攒射。
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密集地扑来。
好在王沅英骑术高超,操控骏马左右腾跃,躲开箭矢,扬长而去。曲怀瑾坐在后面,搂住美人紧实的腰腹,轻薄衣衫下的马甲线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温香软玉在怀,风中尽是醉人的香甜气息。刚才的惊悚恐惧一扫而空,曲怀瑾对王沅英佩服得五体投地,问道:“沅英姑娘,想不到你的剑术这么高超,可有什么名号?”
“这是墨教武技。”王沅英侧过脸,眉心微皱:“你那两招拳脚不是出自墨教吗?”
曲怀瑾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墨教,我是在搏击俱乐部学的。”
王沅英头一回听到俱乐部这词,猜想或许是什么不入流的墨教旁支。
是了,他作为儒教修者,是不能正式拜入墨教的。
“难怪,墨教修者追求的是以诡异兵刃搭配刁钻武技,夺命于须臾。即便是第一境的游侠,也当从刀剑练起,拳脚击技固然也需练习,只会拳脚,不会用刀的却是没有。”
“那其余三境分别是什么境界?”
“墨教第二境明物,修者可以根据自身习性特点设计打造独门兵刃;到了第三境兼爱,不拘于貌,百般兵刃无不得心应手;第四境天志时,不拘于形,飞花摘叶亦可伤人;顶峰无我匿迹隐形,神鬼莫测。”
曲怀瑾心道,她用的是普通短剑,看来是第一境了。
“难道儒教修者不练武技吗?”
“儒教认为武技、兵刃只流于形,他们重在养气,第一境学者养君子之气,体健身轻,是为身自在;第二境师者养浩然之气,明目达聪,是为观自在;第三境贤者养乾坤之气,明见万里,是为心自在;第四境圣者养宇宙之气,鉴往知来,是为法自在;顶峰无咎身同天地,造化万物。”
墨教修行的是以外物辅助的杀人技巧,儒教修行的则是以内气强化体魄和精神力。
“沅英姑娘,能不能再给我介绍介绍道、佛、兵、医四教?”
大战后的王沅英明显有些气息不足,调息片刻后缓缓说道:“道教四境依次为出家、山居、幽逸、天真,顶峰无名,修者转换阴阳,操控五行之力,可以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佛教四境依次为佛陀、罗汉、金刚、菩提,顶峰无相,修者擅长禁锢和控制,降妖伏魔,止暴禁非;
兵教四境依次为壮武、冠军、辅国、镇远,顶峰无敌,其修者多为王权服务,纵马横刀,转战千里;
医教四境依次为甘露、悬壶、妙手、济世,顶峰无垢,修者行走世间,药到病除,起死回生,最是受人尊敬。”
曲怀瑾总结了一下,这四教如果对应到游戏职业,分别是法师、控制、战士、辅助。
王沅英歇了一会,又道:“六教招收弟子无不看中天赋,天赋较高者十岁入门,十五岁可进入第一境,第一境到第二境又需十年苦练,之后每突破一境时间加倍,愈发困难。
我十三岁进入第一境已是不易,而后三年苦练剑术,一日不敢懈怠,仍觉进步甚微。
像你这般十八岁便能窥到第二境门槛的实属天赋异禀,可惜。。。”
曲怀瑾并不觉得可惜,天赋异禀,又有根基,重新练起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引吭高歌起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王沅英听到这支奇怪的曲子,不知他又在抽什么风:“安静点。”
“沅英姑娘,在你听来这首歌曲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
“不知道你在唱些什么。”
其实在王沅英听来,曲怀瑾唱的这支曲子与这个时代的歌谣截然不同,虽然奇怪,却很有爆发力,蕴含了一种广阔、快意的情感。
在这生死时刻,她实在没有曲怀瑾那般闲情逸致去探讨声乐,所以只是冷冷地打断。
曲怀瑾讨了个没趣,瘪瘪嘴,轻轻地哼着旋律。
到了第二天晌午,两人进入襄城地界,王沅英放慢马速,身体逐渐瘫软前倾。
曲怀瑾以为王沅英太过疲劳,轻轻摇晃着她:“沅英小姐,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怀里的佳人微微点头,转过脸时,面色无比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原本红若樱珠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沅英小姐,你怎么了?”
“你听好,我家住在。。。”王沅英嘴巴张了张,声音细不可闻,随后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仰面朝天地跌下马。
曲怀瑾这才看见,她右腿上一支箭矢深埋入肉,血水、汗水、脓水掺杂在一起,将衣服粘连在皮肉上。
原来昨夜逃亡时,有一支流箭射来,王沅英看得真切,却来不及驭马躲避。
她清楚如果马匹受伤,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千钧一发之际,王沅英只能用腿去勾这一箭,却不慎被射中了。
马匹行走如飞,颠簸不已,曲怀瑾并未察觉王沅英身体的颤抖,王沅英也来不及拔箭止血,只能强行忍着入骨之痛,对受伤的事绝口不提。
快马加鞭地驱驰了十几个小时,紧绷的心弦甫一放松,说完地址后,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
曲怀瑾手忙脚乱地滚下马背,抱起王沅英拼命地呼喊求救。
路人见这男子满身血污,女子腿上又中了箭,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斗。
万一帮了他们,被仇家找来报复可太划不来。
在这个人命薄如纸的时代,谁也不愿惹火上身,大多沉默地摇摇头,或者远远地躲开。
曲怀瑾抱着王沅英,趔趔趄趄地问着路,总算找到了王家宅院。
门房中走出一名汉子,在确认曲怀瑾所抱之人是王沅英后,一溜烟地进内院通报去了。
不多时,两名仆人抬着一个木床出来,汉子陪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跟在后面。
妇人招呼两名仆人将王沅英放到床上,曲怀瑾愕然:“没有担架吗?”
“什么担架?”
“自然是抬伤员的担架啊!”
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担架这种最基本的医疗器械?
妇人不知所云,并未接话,上下打量了一会曲怀瑾。
这名与王沅英年纪相仿的青年虽然蓬头垢面,满身血迹斑斑,脏乱的外表却难掩他骨子里的雍容华贵,衣着配饰皆为上乘名品,开口问道:“感谢公子将甥女送回,敢问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听这妇人所说,应该是王沅英的姨母,曲怀瑾如实答道:“在下曲怀瑾。”
“可是京兆尹曲家的公子?”妇人闻言,眼睛恨不得飘到了眉毛上,一脸花痴的表情。
曲氏历经几代人的经营发展,俨然已是大陈国顶级氏族。
曲怀瑾兄弟少有雄姿,聪慧过人,早已被作为这一代的接班人培养,可谓声名远播,无人不知。
见曲怀瑾点头默认,那妇人心花怒放道:“好,好,好,难怪沅英丫头看不上与黄家的亲事,原来攀上了曲家的高枝,真不错,我就说这丫头打小聪明。我姐姐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曲怀瑾见这妇人一副势利眼的样子,对身受重伤的王沅英完全没有半点关心,不禁心生厌烦,甚至怀疑来错了地方。
还有听她刚才所说,似乎王沅英让自己假扮男友,是为了逃婚?
“沅英小姐伤势危急,刻不容缓,还请伯母抓紧安排医治。”
“对对对,公子关心得是,妾身这就去唤襄城最好的郎中来,保证让这丫头毫发无损,活蹦乱跳地嫁进曲家!”
妇人花枝乱颤地咯咯笑完,马上又换了一副面孔训斥下人:“没听见公子说话吗?快把小姐抬进去!”
“曲公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进来梳洗一下,用点薄饭。家里有干净衣物,不知合不合公子的身,公子这般英姿飒爽身段儿,想必穿什么都是玉树临风。”
姨母一边殷勤地拍着马屁,一边热情地挽着曲怀瑾胳膊,将他迎进家中。
曲怀瑾心系王沅英安危,简单梳洗换装后,也顾不上吃饭,赶紧跑到前院查看伤情。
只见王沅英昏迷不醒,双目紧闭,
身上已被丫鬟擦洗干净,换了一套轻薄的纱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无疑,中箭的左腿露在外面,箭羽已经剪断,伤口触目惊心。
一名郎中打扮的人坐在旁边不住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