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用过早饭宝玉就去给王夫人请安了,  说是她身子还是不适。

贾母看着黛玉在此，屏退了身边的下人，还是准备将亲事的事情提一提,  主要还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愧疚。

“唉,  你父母去了后将你托付给我，我如何能够不为你打算，我现在这个年纪了,  总是怕哪一天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贾母看人都下去真是一秒钟就切换了角色，苦口婆心的和黛玉说道。

“外祖母康健着呢，何苦说这样的话让我心里不好受，我还要长久的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呢。”黛玉已经猜到贾母想要做什么，很是配合的表现出一副祖慈孙孝的样子。

“我自然也是想长久的陪着你长大,  看着你有好归宿,  然而我这么大年纪了，不得不早早为你打算。”贾母摸着黛玉的头发，心里逐渐坚定自己的想法，这孩子虽然现在身世有些瑕疵,  可是她这样的品貌，还为了宝玉付出这么多,  无论如何她都要做点什么心里才能好受。

“外祖母，我现在还有孝在身上,  况且我现在年纪还小,  倒是不着急，外祖母不如操心操心宝玉表哥的亲事吧。”黛玉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说现在自己身上有护身符，谁也不能左右自己的亲事,  就是没有，她现在这个打算也属实让她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先挑着人选，倒是不会这时候就定下来。”她没有搭黛玉说宝玉的茬，还是在致力劝黛玉。

“外祖母这行为若是传出去可要我如何立足，在父亲孝期开始议亲，这不仅仅是影响我自身，还会影响整个国公府，恕外孙女不能从命。”即便贾母真的是为了她着想她都不能答应，何况现在充满算计的情况？

她也在暗示若是贾家不管不顾的，她索性就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到时候谁是谁非还是很容易判定的。

“你这孩子真是拧，外祖母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也不是说给外人，就是宝玉，他的人品相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知道的，不论是出身长相哪里配不上你呢，外祖母也是担心过上两年，你舅舅他们找到更好的人家，你可就没有机会了。”贾母觉得她现在如此的排斥是因为不知道人选就是宝玉，他们小时候那样的要好，若是知道了，她就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

黛玉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听到贾母这样说就好像是震动了她一直忽视的一道枷锁，是属于她前世的一个梦。

她前生是多么想要听到外祖母和自己说这事，那时候因为误会宝玉要和别人定亲她曾经肝肠寸断，也曾经想要自绝于世，甚至最后的死亡虽然有着王夫人的药的缘故，何尝不也是她自己所求，那时候即便拼了性命都没有得到的人，现在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送到了自己面前，是不是很可笑？

而现在她认清了一切，不稀罕那个男的时候，外祖母和自己在这苦口婆心的说这亲事，让她不知道是感叹世事无常还是造化弄人，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太有趣了。

贾母看着她眼中的波动以为自己说出是宝玉终于打动她，“你若是肯外祖母就和你舅舅舅母先说定，等着你出了孝咱们就走各种礼，就咱们知道也不会传出去，根本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事情。”

黛玉本来是想要直接拒绝的，刚刚的神思无非就是对于自己的前生的哀悼，她想起那个傻傻的自己还是有些心疼，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

黛玉没有控制住开口：“外祖母和舅舅舅妈即便是说定了也无非是口头约定，如何能够保证他们就不会反悔？若是到时候出现一个更加尊贵的贵女，他们完全可以当做没有答应这件事，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能到大街上和世人说咱们早就说好的亲事么？”

贾母怎么也没想到黛玉会这么尖锐的质问自己这个问题，目光中怨怼有如实质一般的，她只觉得心惊，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呢？

“怎么会呢，有外祖母在呢。”贾母相信以自己在家中的话语权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不说是政儿，就是王氏也不敢真的置喙她决定的事情。

“怎么会？若是到时候外祖母也觉得别人更合适？毕竟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外祖母不想要一个身子康健的孙媳妇传宗接代吗？我性子还古怪小性儿，外祖母会不想要一个更贤惠识大体的姑娘？到时候外祖母若是也想要给宝玉换个未婚妻，是要我的命么？”黛玉说着这些话就好像前生的一切在自己的眼前重演，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贾母被黛玉这些话中的控诉惊呆了，一瞬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这些犹如泣血的问题，过了一会她才怔怔的回答：“不会的，你知道外祖母也是疼你的。”

黛玉却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平复了刚刚的情绪，那些自己从前生就带着的怨气，跟着自己去了一次现代，现在还如影随形的伴着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逐渐改变前生的轨迹，却没有想到说起前生的事情她的心还是会这么痛，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股相同的血脉吧。

曾经黛玉以为自己最恨的人是王氏，因为她在背后动手脚让她年年卧于病榻最终早早的离开人世，她以为自己最怨的人是宝玉，他若是无法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他明明自己都没有能力顾好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编织那些绮丽的梦却最终连实现的能力都没有。

而现在曾经的一切她逐渐抛下，心中最介意的却还是眼前的人。

表面上对自己很好，却根本不会在意她在府上真的过得好不好，就像是宝钗都会发现自己的境况  ，她却一直以为自己衣食无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事实早就证实了，她口中的疼爱都是骗人的把戏，她最在意的人只有宝玉，而她想要活着，就必须离开她们，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她再不是父亲去后孤立无援的人了，现在她也有着自己的力量了，身后还有九阿哥，现在是时候了。

“外祖母，未来的事情没有谁能说的准，还是不要定下这种事情的好，况且，宝玉表哥我是没有肖想过的，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根本也不相配，外祖母还是不要再提了。”黛玉默默收回自己刚刚的情绪，理智的说道。

而贾母现在如何还会说什么？刚刚黛玉说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无法否认她说的可能以后会发生，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坚决的保证这桩亲事就真的如自己所想一般的能成，算了，既然她担心这些事情，还是再等等吧，至于补偿还是从别的方面吧。

“你现在既然有所顾忌，那这事情就缓缓吧，你也别多想了，外祖母总是疼爱你的，你的未来我会好好帮你谋划的。”她并不是放弃自己想要撮合两个孩子的心，她只是认为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不适合说定这些事情的，不说黛玉现在这个态度，就是王夫人也没有那么的想要这件事情成。

黛玉看着她终于这么说，也就福身离开了。

她知道本来这种事情贾母是不会跟自己商量的，都是因为自己从扬州回来之后就有自己的主意，她怕自己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才会提前和自己说，现在想想还真是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呀。

她这边刚刚出门，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进院子，直直就进了贾母的屋子，黛玉隐隐还能听到小丫头尖锐的嗓子：“不好了老太太，宝二爷又”

黛玉微微扯出一丝微笑，想来这个时辰宝玉是又开始狂躁了，原来这就是马道婆强调不要用上了年纪人的魂魄养魂的原因了，还很是特别呢。

而此时宝玉正在王夫人院子里发狂，砸碎了王夫人屋子里不少的好东西，王夫人一方面担心儿子一方面心疼东西，本来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急火攻心直接就晕了过去。

贾母带着马道婆赶过来的时候，宝玉也已经恢复了神智，看着自己气晕了母亲，正自责的在一边垂泪，贾母看着他这个样子赶忙让人先带了他回院子。

马道婆看着这情况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等着宝玉和闲杂人等不在才说现在情况还不好说，还是要观察几天才行。

“要不先停了这法子？”贾母已经觉出了不妥，想要先停停。

“万万不可老太太，一旦贸然停了这养魂，只会让双方的魂魄都遭受重创。”马道婆赶紧阻止。

“你怎么不早说？”贾母一听这话怒喝。

“我和二夫人说过的。”马道婆也很是冤枉，这些注意的事项她之前可是都说清楚的。

贾母一听这话气的够呛，她早就知道王夫人胆大，却没想到她这种事都敢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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