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之章（12）

迪卢克显然没有意料到事情的走向。

他轻轻咳嗽，眼睛看向别处，琳娜把他掰回来，和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么我坠落在某个山崖，在那里靠吃兔子和野猪撑了下来，然后我一路向北，终于回到了蒙德，结果很倒霉，我被当做奴隶抓了起来”

琳娜绘声绘色地说着“还好有你把我带了回来，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没有债务在身，但是我现在还没办法恢复力量，我在想你是不是愿意”

迪卢克似乎在看着某个凝聚的点，琳娜挥手，“迪卢克，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他说“我在听。”

“所以我们现在”琳娜吞咽口水，期待地看着他，她的手指向下，迪卢克却道“所以在至冬，一直都是这样的目的”

琳娜说“至冬那完全是个巧合”

原来都是巧合。相遇，甚至那个吻。

迪卢克忽然起身，琳娜一把没抓住他，愣愣的坐在床上，看他拿起外套，迅速离开了。

琳娜缓了好一会儿，崩溃道“别西卜”

别西卜立刻飞到她身边，琳娜抓着他，催动全身的魔力，巨大的魔阵在房间展开，别西卜低三下四地“喵”了一下。

“不要烦我”

她召唤出地狱之门，两个老鼠使魔吓得赶紧跑出来，“阿斯蒙蒂斯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我要见路西法，我要见撒旦”琳娜嘶吼，“让我回家，这提瓦特，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路西法被迫出来见了她一面。

他看了看她的形象，又看了看她周围的环境，然后将目光落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琳娜，你是因为没能吃上饭才这么暴躁的么”

她呼吸急促，魔力几乎耗尽，“让我回去。”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如果你回去，你却没有丝毫的地狱的味道，这会灼伤其他同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部分中低阶的恶魔都会灰飞烟灭，陷入死亡的阴影。

“你的罪恶值真是微不可见，亲爱的琳娜，你比刚刚堕落的天使还干净纯洁。”

琳娜抬眼看向他，“那你来帮我。”

路西法笑着说她有点饥不择食了，都快要遗忘她沦落成这样的原因。

琳娜冷哼一声，他坐在她身边，捏捏她的脸，询问“所以是什么难缠的角色，让伟大的琳娜小姐这么头痛”

琳娜不想跟他倾诉，她趴在床铺上，默默念叨“让我回家。”

路西法问“家里有没有什么，大家很羡慕你能来到别的世界游玩，你曾经不也很羡慕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这里享乐，这个猎物不行，就换成另一个”

琳娜闷声道“家里的果树怎么样了”

“移植到了我的花园。”

琳娜松了口气。

她冷静下来，地上还跪着一片看门的使魔，颤颤巍巍的，看样子也很担心琳娜突然的闯入，地狱的恶魔在外多是用一个虚影，只有签订契约的高阶恶魔才有资格带着所有的魔力离开地狱，要是琳娜真的强闯地狱，最先死的就是看门的他们。

琳娜看着发抖的老鼠，一阵心烦，把它们都扔了回去，然后用脚踢了踢路西法的后背，他扔过来一管红色的液体，琳娜看着他眼睛，抬手接住，周围的光芒瞬间消散。

别西卜耷拉着翅膀趴在她头顶，琳娜说“你需要么”

是路西法的血。

别西卜摇头，用小爪子推到她的嘴边。

“我不想喝。”

她叫别西卜喝掉，不然收好，小蝙蝠只好舔了一口，浑身的毛发都光亮了一倍。他谨慎地收好路西法的血液，安慰地拍着琳娜的脑袋。

琳娜躺在床上，问别西卜“你说他为什么要走呢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别西卜摇头。

他团在她的肩头，琳娜只好转移话题，“和小猫玩的开心么”

毛球点头。

琳娜拍了拍他，合上眼睛，脑子里回想和迪卢克相遇至今的一切，都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清晨，琳娜早早来到了西风骑士团。

琴从公文中抬头，笑着欢迎她“琳娜，有什么需要么”

“凯亚不在”

“凯亚的话”琴看向丽莎，对方想了想，回答，“今天是他难得的休息日呢”

琳娜可追踪不到她猎物以外的人。

她皱着眉，扭头离开，琴和丽莎面面相觑，互相都不清楚琳娜此行的目的。

琳娜在蒙德游荡，直到听见一声爆炸的轰鸣，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的水声。

她慢吞吞地展开翅膀，循着声音飞过去，凯亚正抱着一个红色的小东西，笑着说些什么。

她落在他身边，对方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

“琳娜小姐”

他怀里的红色团子也抬头“琳娜是谁”

别西卜搜索了一下记忆，这个小精灵，好像是艾莉丝的女儿来着。

“琳娜小姐，是迪卢克的女朋友。”

“奇怪的大人的女朋友。”可莉似乎在回忆。

琳娜抱着胳膊，闷闷地坐在一边，地上都是活蹦乱跳的鱼，她感觉很烦躁，伸手张开无形的网络，将鱼收集起来，放在旁边的筐子内。

可莉高兴地围着她说“谢谢琳娜姐姐，琳娜姐姐是好人”

琳娜讨厌小孩子，也讨厌艾莉丝。

她问凯亚“听说你在休假。”

凯亚抱着可莉，手里还握着钓竿，他闻言点头“是的，我在休假，有什么事”

“你休假期间就是带孩子吗”

“这也是一种休假。”凯亚低头说，“可莉的父母没有时间，她的哥哥是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阿贝多，出于同事情谊，帮忙照顾一下小可莉也没什么。”

“而且琴团长说如果可莉最近表现优良，就可以让可莉成为西风骑士团的骑士”可莉抱着嘟嘟可的玩偶说，“对吧凯亚哥哥”

“哈哈。”

说到底还是琴想找个理由把可莉关禁闭罢了。

琳娜轻啧，“西风骑士团居然可以让小孩子成为骑士。”

凯亚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嘘，不要打破小孩子的幻想嘛。”

琳娜并不关心。

可莉炸好了鱼，凯亚看这片水域估计暂时不会再有鱼过来，就开始架火，准备把猎物烤了吃，可莉吃饱后躺在凯亚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凯亚把小朋友安顿好，才询问琳娜的来意，毕竟没什么事，她可不会来主动找他。

琳娜说“找你问一些事情。”

“洗耳恭听。”

“我有个朋友”

凯亚挑眉，露出一段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点头，表示他听得很认真。

琳娜将她和迪卢克的事改编了一下，也没有说的很细，最后她问“所以你觉得，我朋友遇到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离开她想知道她哪里做的不对。”

凯亚摸摸下巴，“你的朋友，对于这个在异国偶遇的男人是什么感情”

“这很重要吗她只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不高兴。”

“很明显，迪咳，这个男人，以为他们两个人是稳定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你的朋友，觉得你咳他们是不稳定的关系。”

琳娜说“当然是稳定的关系。”

他还想多稳定，他是稳定的吃上饭了，她可没有。

凯亚捧腹大笑，“或许他只是以为你的朋友很爱他罢了。”

他觉得她愿意付出生命去拯救他，是出于爱。当然，凯亚不知道更多的内情，不然他也会说，迪卢克认为她愿意血液给他吸食也是出于爱。他现在也不太想听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生活，抱着一种玩味的心态听了一会儿，又觉得再听下去，迪卢克大概率还要跟他打一架，这次就不一定是眼睛，缺胳膊少腿都是有可能的。

琳娜张开口，有些惊讶，但她很快陷入沉思。

她拍拍凯亚的肩膀，“谢谢你。”

凯亚摆手，及时脱身。

夜里他来到天使的馈赠，迪卢克正在这里擦杯子，没了琳娜的支持，这里恢复了以往的客流量，还有一些人打开门，询问今夜是不是琳娜当差，都会被迪卢克冷冷的一句“不是”给赶走了。

凯亚想着，来都来了，就点了一杯酒，迪卢克伸手跟他要钱，凯亚无奈地掏出一些摩拉，端着酒放在唇边，笑笑“完全把我当外人了呢。”

迪卢克不语，收好摩拉，两个人安静的仿佛不曾相识。

凯亚问“还在生气”

迪卢克放下酒杯，“什么生气”

生他的气，还是生琳娜的气。

凯亚不好问。

之前写的那封信，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附赠了一些儿时的东西，现在见面，多少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凯亚看他皱着眉要说些什么，赶紧阻止“不要说你朋友的故事。”

迪卢克只是想让他把杯子的酒喝干净，减少他清洁的负担。

“谁跟你说了朋友的故事”

他不想当他们两个情感的调和对象，直言“如果和女朋友闹别扭的话，还是趁早和好比较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迪卢克说，“我们也没有闹别扭。”

他没有去求证二人的关系，琳娜说她是他的奴隶时，迪卢克才发觉自己并不了解她，也不懂她。

或许受蛊惑的并非是她，而是他自己。

凯亚倒是开始担心在蒙德没什么朋友的琳娜会把他当做谈心对象，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那样不敢想象迪卢克的表情。

他喝了两杯酒，离开之前，迪卢克似乎想说些什么，凯亚看过去，欲言又止就变成了淡淡的轻哼。

他心里感慨迪卢克小时候是多么可爱、多么平易近人，但想到闹成这样，自己也有百分之五十的责任，又不能去责怪什么。

在义兄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和西风骑士团让迪卢克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