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给个机会,我还行的
书接上回，
火花大街的衙门内灯笼依然发着淡白色的光芒，太师椅上瘫坐的马清泉歪着脖子，鼾声响彻中厅，四周乱七八糟的躺着几个帮工，桌子上的零食果子都不见踪影，衙门后身墙外，酣睡的几只狗子时不时的抽搐下后腿，看样子它们梦里又发现了新的吃的，努力的奔跑着。
早几日，门口乞丐老邢把这里今天要来仙长的事情说了十次，换来了九个烤饼和一个飞脚。
衙门外，已经围满了男女老少，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衙门里面的情况，但没有人敢上前打扰，这个点，衙门是没人上工的。
外面该围观的围观，里面该睡的睡。
街道的尽头，流民所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好多男人，直奔着衙门口而来，其中一个男人走路有些怪异，好似臀部那地方受了什么重击，但这人嘴上谈笑风生，口沫横飞，走近一看，原来这人就是赵大牛，他身后的樵夫老高不时的回头看看，老高惦记的目光中，一个瘦弱身影不紧不慢的跟着。
跟着人群的庄子敬，眉头紧皱，他昨夜浑浑噩噩的睡去，做了一宿梦，今早一起来，感觉自己额头前面隐隐作痛。
一边走，庄子敬一边看着眼前的火花大街。
喔~~~喔~~喔喔喔~~~
一声声鸡鸣中，旭日渐渐升起，依山而建的荒古城慢慢苏醒来，晨曦的阳光从荒古城的东城门那边照射来，金光顺着直直的春风大道一路流光溢彩的照到山顶的荒古堡上，春风大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纷纷推开窗，打开店门，各自家的小伙计揉着眼睛，抻着懒腰，或是拿木盆洗漱，或是拿着笤帚洒水打扫，或是捏着鼻子把夜桶抬出，等着拉大桶驴车慢慢的一户一户的驶来。
顺着春风大道往半山腰城区看，那边，已经有了袅袅炊烟。
金光灿灿的春风大道，连接着无数的支路，其中一条支路里，两顶轿子靠墙停放，墙壁下四个轿夫蹲坐在地上，不时的打着瞌睡，轿夫的头上有一个旧路牌，用楷书写着四个字，迎春胡同，顺着胡同往里看，有一个三层木楼，木楼支出的雨角挡住后面的招牌。
只能勉强看清到一个寻字。
阳光照耀下春风大道尽头就是荒古城最大的城市空地，荒古广场，广场很大，很规矩，广场后就是荒古城的城主府，石墙围绕的大院子里面，百十个房子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中间的小院子，所谓的小院子，里面亭台楼阁一个不少，之所以显得小，是因为外面的院子太大了。
小院子最中间的三层豪华大木楼，楼下大门打开，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抬眼的主卧门敞着，门外十几个侍女端着食盒食具等，静静的等待，晨风从门里出来，屋子内，八仙桌的那边，火杰赤裸上身，只穿一条暗红色宽松布裤，裤子上松下紧，赤脚站在窗口，上品灵器黑皮兽纹战靴，放在火杰的单人床下，金阳兽头衔金环皮带放在床上，床上的被子并未打开，整整齐齐。
火杰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荒古城。
火杰身后是一个四十几岁美妇，美妇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侍女低眉顺眼，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美妇穿着随意，身上披着一件外衣，里面短衫松裤，脚上踩着一双绣花布鞋，美妇好像并未梳洗，暗红色的头发随意的盘在头顶，发团里隐隐有了几缕白丝。
她手里拿着火杰金阳烈焰战袍，一手捋着衣服的衣领袖口，一手准备拍击，看样子要打扫上面的灰尘。
这动作哪里躲得开火杰这种筑基大修士的感觉，都不用神识外放，后面人的所作所为都了然于心，还有，随着美妇的动作，火杰这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
“燕儿，这是上品灵器，不用这般费力，里面有避尘咒的，你又忘了。”
“啊！我今天起早了些，这一忙，倒是忘记了。”中年美妇说完就双手抻开衣袖，伺候火杰穿上战袍，又转身去拿床旁的靴子去了。
说话之间火杰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面前荒古城，脸上的表情凝重。
中年美妇拿着靴子，这次没有多余动作，直接递给火杰，火杰接过鞋子，双手一松，鞋子下一刻就出现在脚上，火杰隔空抓来床上腰带，三下两下系在腰间，呼吸两下，调整松紧，又用手摆弄下储物袋，原地站定，铁塔一样一动不动。
好一个红发红须的烈火男兒。
虽然从小到大千百次看到自己的爹爹如此神奇，火燕的眼神里还是闪出一丝不可思议，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似乎早已习惯。
火燕回头对着门外，双掌拍击几下，侍女们纷纷鱼贯而入，打开各色食盒，两名侍女，一老一少，一一拿出，摆在八仙桌上，之后分立两处，其余侍女的都退出门外候着。
火燕看着眼前的老爹，再看摆好的餐食，走过去，一手拿着一个木勺，一手拿着一个漆碗。
“爹，今天就吃口早饭吧，这有你最喜欢的南瓜粥，这刚入秋，我特意让管家从农户田里新鲜采摘，亲自熬煮，你尝尝，这当季的新鲜味儿都在这粥里呢。”
火杰听闻南瓜粥，不由得转身回头，盯着桌子上的一碗粥。
许久，一滴泪水顺着老脸留下，紧接着走到火燕身前，一只手把自己这个凡人爱女搂入怀里。
仿佛她还是儿时模样，迈着小步跟自己要糖吃。
“爹，你又想娘了？”火燕看着老爹脸上的泪水。
火杰没有回话。
空气中弥漫着南瓜粥的清香。
火杰深吸一口，温情满满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燕儿，当年你娘在这个时候，总给咱们爷俩弄这口南瓜粥，来来来，你速速去把阿生叫来，哦，还有敏敏也喊起床来，我们老少三代，今儿早就品品这……当季的鲜味。”火杰激动的吩咐道。
“是，爹爹。”
火燕对身后的老年侍女用了个眼神，老年侍女出门，嘱咐下年轻的侍女小心伺候，老年侍女出门后，挥手招来两个年轻侍女，耳语一番，两个年轻侍女就快步走下楼去。
火杰有话没有说出口。这话都留在心里变成回忆。
火杰自一甲子之前进入血煞门，修习到练气三层就已经可以辟谷，他渐渐的像其他修士一样，餐霞饮露，吸收天地灵气，随后大战开启，无数杀戮之后，大战结束，他也顺利渡劫成功，修得筑基层次，因为杀性太重，师尊祝融上人为了他能稳定境界，派他出宗门游历各国，命运安排，时值三十出头的筑基修士火杰，在越国遇到了一位姑娘，也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娘………………
火杰的鼻子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南瓜粥香，心潮涌动，一幕幕回忆涌上心间。
千般恩爱肌肤相亲，可是岁月如流水无情，他用尽所有也没留下自己的爱妻。
想起爱妻，一股莫名的悲苦在心里散开。
他心痛莫名。
又想到了刚才眼前的爱女，一点点的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子。
不知不觉，这孩子的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白发。
而他，还是五十几岁的模样，还有最少一百六七十年的寿元。
他好想跟苍天求得一线生机，留住他这个孩子，他唯一的牵挂。
他要斗，要争，要结丹………………只要结丹，就可以渡寿元给…………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筑基大圆满的那层桎梏有了一丝光芒从无尽的黑暗中出现。
这光芒只是那么一点点，但让他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
衙门口排队的人不多，围观的人却多，陆陆续续的还有人要来。
一早来上工的张捕快歪戴着捕快帽，手里提着哭丧棒从远处走来，路过衙门斜对面的米铺，特意放慢脚步，张望一番，看清了里面的人，丰满到有点肥硕的女人背对着门口，蹲着洗衣，并未看到他，张捕快一改刚才的颓废，挺胸抬头，正了正帽子，咳嗽一声，就接着往前面走去。
“咳~~~！”
背对着门口，洗衣服的米铺老板娘听到声音，并未回头，手中动作稍微停顿一下，转瞬又使劲的揉搓起来。
……
衙门口围观的人群看着张捕快手中的哭丧棒，纷纷让开。
正在衙门口前面排队的庄子敬他们没有看到张捕快，众人挡在衙门口往里张望，尤其是庄子敬，抻着脖子，垫着脚。
这十天来，第一次来到大街上，一切对他都很新奇美好。
“哎！！哎！！！让开让开！”张捕快不耐烦的大声呵斥庄子敬与众樵夫，众樵夫立刻躲开，庄子敬愣在当场，老高赶忙跑回来拉着庄子敬离开门口。
看众人让开门口，这张捕快看也不看眼前的人，拍了两下衣服，迈步进去。
庄子敬老高看着张捕快走进去，老高小声对庄子敬说。
“傻孩子，这是荒古城，整个越国第二大的城市，这大地界，规矩就多，你以后看到这样穿捕快衣服的人记得要躲开，惹不起，可不是咱们的高……镇子……小村子！”
老高本来想说高家镇，看着庄子敬的样子，最后还是认为他来自小村子的傻子。
老高不放心，这手就一直拉着庄子敬的衣服，没再放开。
衣服被老高拉着的庄子敬，看着张捕快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幻想一路的美好渐渐消散。
庄子敬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坚定起来。
……
“马师爷，马~老~~爷~~子~！起来了。”
歪着脖子，瘫坐在太师椅上的马清泉被这熟悉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快，快，动作都快点，慢了，你们这群废物明天都不用来了。”半梦半醒的马清泉嘴里嘟囔着，有点口齿不清。
地上似睡非睡的人们，每个人都睁着半只眼睛盯着马清泉，看他清醒，立刻站起来，是端，是扫，是抬，纷纷忙活起来。
场面不输昨夜。
马清泉渐渐的看清眼前的人。
“张捕头！”
“马师爷！”
“马爷这一宿没睡，真实辛苦了。”
“捕头连夜巡街，那真是不容易。”
“我们做捕快的，义不容辞，这火花大街前前后后，有我老张就有平安。”
张捕快好像回忆起昨天的战斗，一脸玩味的说着。
马清泉正要接话茬往下吹捧的时候。
忽然外面嘈杂的声音消失。
一个少年慢步走进衙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但见这个少年，双十年纪，脸带稚气，但双目囧囧有神，身着蓝色长袍，脚踏黑面白底布鞋，手拿一个布包，气质出尘，精神饱满的站在衙门大厅正中央。
“这里，那位是魏然，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