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九

入夜，夏末初秋无云的夜晚，皎洁的月光给一切都蒙上一层白色的薄纱，森林沉浸到一片静谧的光景中，所有的虫鸣、风穿过树叶“莎莎”的声响、不知名的动物在远处传来的叫声，都是为了森林之存在而服务，所有的声响都是寂静的一种，除了那些——人类点起的篝火、“噼啪”作响燃烧的声音、围在一起看着姑娘年轻的**跳动着略显笨拙的舞蹈、周围好事的小伙子起哄的声音、略显跑调的歌声——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啊……”

最先提出篝火晚会这个主意的人是一个叫姜填的小伙和他的女朋友宋韵希——貌似是在赶路途中搞到一个帐篷里去的，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既然克莱德利尔已经近在眼前了，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姑娘，神经紧绷**劳累了三四天，显然是非常需要放松一下的，这对后面的科考行为不无帮助。龙队长和其他三位牵头人简单商讨之后，他们显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次篝火晚会就这样办起来了。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整片树林的气氛在产了一整个白天氧气之后进入耗氧阶段，但显然还仍留有富余。韩志鹏坐在龙队长旁边，离篝火不远也不进，苏程和他的两个研究生坐在一起，其中一位正是那位张名前，他们正在低头聊着什么。

“龙队，既然你也能看到那棵树，那你应当明白，我告诉你的事情或许是以前克莱德利尔发生的事”韩志鹏的声音混杂在喧闹的环境音里，只有离他最近的龙纶巾能听清楚，“我手上拿的树枝是从那上面脱离下来的，他乘着司——那位神祇的化身上升到我视野之外之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如果真的存在时间塔，它应当远远高过那片森林。”

“也或许，时间塔的尖端通向了这个世界，而那棵紫色的树就是那一场上升的终点。”龙队长提出了他的意见，不得不说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对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有某种程度的脱离的神祇来说，时间塔或许只是搭建在虚无之海上的灯塔，指引祂自留地中子嗣。而现在——韩志鹏站起身来，不算短时间的蹲坐让他屁股生疼。拍一拍泥土朝外面走去，克莱德利尔就在那里，哪怕夜幕的黑被点上些许洁白，依然无法掩盖那之下的恶意，他能感觉到，当克莱德利尔这个名字从被掩盖的历史之中浮现出来，且“正好”被参与了那场争斗的神祇masterwang曾经的子嗣而听到那个名字，唤醒血脉深处的诅咒踏上这条不归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

龙队长走出来，站到他身边。

“你是一定会死的，我想你应当明白”韩志鹏转过头去看他，摘去帽子的龙队长头发稀疏，已有了中年秃顶的倾向。他神色淡然，显然早已对这一行的结尾有了心理准备，“我不理解的是，你是来赴死的，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一群研究生，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也许吧。”脱离光源后，韩志鹏只隐约看到龙队长的嘴角微微往下撇，其余部分都埋藏在越来越深重的夜色当中。“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他们确实有他们自己的用处，这涉及到一项我从一个神秘学派买来保命的方法，我不能告诉你。”龙队长侧过头，篝火的光景传过来，透过龙队长的瞳孔反射出闪亮的目光。

“等到需要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韩志鹏没有折回去再坐到篝火边上去，年轻的男男女女在篝火边上跳舞，已经明显分出新的几组，往周围投下细细长长的影子。他躺在自己帐篷的睡袋里，听着外面的喧哗声逐渐低沉下去，消散分开，困意却依旧没有醒过来。回想着龙队长说的话，“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用处”活生生的人类能有什么用处？替死吗？这十几个人和他八字相合，如同绑了十几张替死符在他身边，等他陷入险境便丢一张出去。

人类现如今探索到的神秘学知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知道，如果masterwang真的曾经是人类，现如今祂似乎成为了神秘的源头之一，而祂或许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外溢的神秘学知识，让它们更多地涌向人类，而如果获得神权的人类不止一位——他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当一个人成神，他更相信人类会超越“人类”这个物种，而更偏向神性。

神不爱世人。

他深信不疑。

龙纶巾确信他找不到回去的路，把他绑在了这架战车之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谁让他真的完全失忆了呢？韩志鹏苦笑一声，闭上眼睛，强迫睡意漫过大脑，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