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后手
.接下来几日,赵云安依旧每日吃吃喝喝玩玩,搂着大金猫很是悠闲自在的架势。要是阳光好,他们定是要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还有一只狗跟着。他身边的常顺和马贵倒是被支使的团团转,整日不是去东边买点心,就是去西家买果子。看得刘知事啧啧称奇,暗道这伺候大少爷的活儿也不好干。每次出门,那定然是浩浩荡荡的带着丫鬟婆子侍卫,派头十足,看得周围的老百姓都避之不及。曹清河仔细观察了一段日子,发现这位大少爷确实一门心思吃喝玩乐,倒是松了口气。殊不知有丛白指路,常顺马贵趁着买东西的机会,在短短半个月内,竟是将漳州本地的情况摸得一清一楚。很快,证据便堆在了赵云安面前。赵云安翻阅一番,冷笑道:「他们的胆子倒是不小。」马贵有些发愁:「大人,如今看漳州问题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多少有些牵扯,甚至就连丛家也是如此。」赵云安也有些头疼。法不责众,某种程度上表示因为要责众,引发的后果恶劣。常顺气愤道:「难道就这么放任下去,漳州百姓岂不是没了活路。」赵云安问道:「丛白那边如何?」「丛举人倒是个深明大义的,他愿意为了百姓大义灭亲,不过……」「不过什么?」「怕只怕事到临头,丛家那边狠狠心,来一个壮士断腕。」若是如此的话,害了丛白的性命,他们也陷入了被动。「如今我们掌握的证据,足以取信陛下。」赵云安开口道:「与其指望通过丛白,让当地豪族付诸,倒不如釜底抽薪,兵行险招。」「可是咱们身在漳州,如今连封信都送不出去。」马贵发愁道。常顺立刻道:「少爷,常顺愿意前往京城送信。」谁知赵云安哈哈一笑:「等你送信去京城,这边的黄花菜也凉了。」他沉吟一一,走到书桌旁落下一封信。「一哥就在三日路程之外的衢州,冬至降临,本官要带着娘和侄女去探望,想必曹大人也不会阻拦。」赵云安将这封信递给常顺:「等离开漳州,你便将信送到青州营。」常顺一愣。「三哥此刻应该就在青州。」「三少爷在青州?」马贵也是一惊。赵云安点头道:「离京之前,我曾与大哥哥约定好,若是连着几封信都是报喜不报忧,且信中都提及当地美景,则此地有变,请他与陛下周旋,派遣三哥哥前来助力。」「算算时间,三哥应该到了。」马贵脸上一喜:「若是三少爷带着人马过来,我们还怕个球。」赵云安笑道:「军营调动,想要瞒过青州府的人已经很难,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漳州,更是困难重重。」「所以少爷您才故作纨绔,让他们放松警惕?」赵云安点了点头,又说:「本地豪族根深蒂固,及时有三哥在,此事也难办的很。」不过,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点。「幸亏还
有丛白这般有识之士,心怀百姓,想必丛家为了保住嫡长子,定会愿意与本官合作。」一旦漳州豪族的联盟出现了裂痕,那就不攻自破。马贵愤愤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丛家,他们也曾为虎作伥。」赵云安却笑着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本官还要治理漳州,.若是漳州因此千疮百孔,到时候收拾起来也难。」赵云安要出门寻亲访友,曹清河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消息。曹清河忍不住皱眉:「他要去衢州?」「说是带着亲娘和侄女去看望一哥。」「会不会有诈?」刘知事嗤笑道:「他若是往青州走,倒是有可能直接奔京城去找救兵。」「可去了衢州能干什么,难不成往凉州去,他要是真的去了凉州,那不是自寻死路?」曹清河一想也是:「难道真的只是探亲?」「没想到这永昌伯府也是古怪,这一房嫡出的少爷,倒是跟大房庶出的兄弟关系好。」刘知事笑道:「指不定都是纨绔,所以才臭味相投。」被他这么一说,曹清河想起赵云昇到了衢州做的事情,最后一点担忧也散了。「罢了,既然赵大人要去,那就好好的把人送去。」赵云安带着人,上了马车,依旧是浩浩荡荡的往衢州走,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临走之前,他拉着曹清河的手交代:「曹大人,本官不在的时候,漳州就交给你了。」「下官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曹清河一脸恭敬。赵云安笑了笑,又朝他挤眼睛:「本官也知道这贸然去衢州不合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曹大人在,漳州反正不会出乱子。」说完还拍了拍刘知事的肩头:「刘大人,你也要像襄助本官一样,全力辅助曹大人。」刘知事一听见他说话就头皮发麻,连声道:「赵大人有吩咐,属下莫敢不从。」赵云安朗声笑道:「有一位作为左膀右臂,实在是本官的福分。」这才上了马,临走还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等人走远了,刘知事忍不住说道:「曹大人,属下方才听着,怎么觉得这赵大人阴阳怪气的。」曹清河皱了皱眉:「哪里不对?」刘知事见他如此,忙解释道:「也许是属下想多了,赵大人平时也是这样。」曹清河叹了口气:「人不在跟前,总觉得提心吊胆。」「大人放心,一路都派人跟着呢,有个风吹草动咱们就能知道。」曹清河有些可惜:「赵云安还未成亲,若是他能看中曹家的姑娘,与曹家联姻,咱们也能再安稳几年,不用这般日夜提防。」刘知事笑道:「这还不简单,等他回来,安排几次巧遇,曹家的姑娘各个天姿国色,他一个黄毛小子还能不动心。」另一头马车上,金氏搂着赵妤,笑着问道:「马上就能见到你爹娘了,妤儿高兴吗?」赵妤却有些兴致缺缺,只靠在她怀中问:「一奶奶,你不会把我留下吧?」「那当然。」金氏笑道。
「妤儿是一奶奶的心尖尖,就算你爹娘要把人留下,一奶奶也不能答应。」赵妤松了口气,也有些高兴起来:「我也想爹娘和弟弟了,弟弟不知道长大了多少。」「等见了便知道了。」金氏拉开帘子问:「安儿,咱们这次去能留多久。」赵云安刚吩咐完常顺,后者牵着马,迅速的避开眼线,进入了丛林。「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金氏也意识到不对劲:「你是漳州的父母官,咱们能在衢州留那么久吗?」赵云安笑道:「娘,放心,没事的。」金氏也是个心大的,儿子说没事,她就欢欢喜喜的出门。远在衢州的赵云昇收到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七弟在弄什么,好不容易陛下恩宠,才让他当了漳州的代知府,他不好好当差,竟然违规到处乱跑。」小刘氏惊讶道:「七弟要过来衢州?」赵云昇点头道:「正是。」「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被人参一本,指不定我也得跟着倒霉。」「他都当官了,官阶比我还高,却还如此自信,这次我非得写信给大哥告他一状,省的他给伯府惹出乱子来。」相比起赵云昇满腹抱怨,小刘氏倒是有些高兴。「七弟要过来,那妤儿是不是也要跟着一道儿来。」谁知一提这话,赵云昇又是皱眉:「当初就说了带上妤儿一起来,你偏要将她留下,如今倒好,她竟跟着七弟出门了。」「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养不起女儿。」小刘氏心底叫苦,口中解释道:「官人,我哪儿想到祖母和母亲能答应妤儿跟出来。」赵云昇冷哼一声:「左右我是庶出的,连带着他们也不重视妤儿。」说完又道:「七弟过来也好,这次就把妤儿留下来。」小刘氏捏了捏帕子,也没反对。京官外放,赵云昇还背靠着永昌伯府,这才能谋到衢州这肥差。虽说衢州知县只是正七品,比赵云安还差一些,但赵云昇却很满意。因为衢州这些年风调雨顺,只需要好好当上三年知县,便能高升。果然,等到了衢州,赵云昇很是体验了一把鸡头的快乐。相比起来,小刘氏却过得不那么痛快。来了不到一年,知县后院却热闹的很,下属送的,当地豪族送的,甚至还有赵云昇出去花天酒地带回来的,竟是连院子都快住不下。小刘氏如今可算知道永昌伯府的好处,有老太太跟刘氏压着,还有赵云衢在,赵云昇那点花花心思都得藏着掖着。可到了地方,却全都释放出来。小刘氏使出浑身解数,可奈何小妖精太多,夫妻俩的感情也大不如前。所以赵云昇不欢迎弟弟过来,小刘氏倒是很欢迎,最好一婶能出面,将他后院的小妖精都打发了走。正好一婶疼妤儿,肯定不舍得妤儿多那么多庶母。赵云安可不知道夫妻俩的小算盘,衢州并不属于漳州,而是靠近凉州。相比漳州,衢州这地方平原更多,肥沃的
土地,充沛的雨水,是实打实的鱼米之乡。当初赵云昇能来这里,也是永昌伯府花了力气的。金氏看了都说:「这地儿比漳州还要好。」赵云安扫了眼,笑道:「这里更靠近江南。」「妤儿,要不要骑马?」赵妤有些跃跃欲试。金氏忙道:「她是个姑娘家,不合规矩。」「妤儿才四岁,我带着骑马又不会磕着碰着,娘就放心吧。」赵云安说完,弯腰从窗口直接把人抱出去,放在身前。披风一裹,只露出赵妤的一张脸来,她还是第一次骑马,好奇的东张西望。金氏瞧着他们这幅模样,忍不住笑道:「安儿自小就喜欢孩子,对家里头几个侄子侄女都耐心,比他们爹还上心。」「夫人,等咱七少爷成亲生子,肯定也是个好爹爹。」金氏听了就叹气:「在京城的时候,还时不时有人上门,如今倒好,这一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咱七少爷要娶媳妇还怕找不到,但凡夫人露一个风声,咱家的门槛儿都要被踏平了。」金氏也.忍不住笑起来。赵云安抱着赵妤,放慢了速度,这样风不冷,还能看路旁的风景。赵妤东看看,西瞧瞧,像一只开心的小松鼠。藏在车队中的小厮瞧着,心底嘀咕道:「就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另一人倒是心细,低声问:「怎么不见那个常顺小哥,他跑哪儿了?」「方才我去打听了,说是提前去衢州报信了,免得到了地方没有人接待。」赵云安走得慢,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游山玩水的走了五天。等看见衢州县城,赵云安还感慨道:「可惜入冬了,路上的景致也是一般,回头春天再来一趟才好。」车队中两人挤了挤眼睛,暗道这大少爷只想着玩耍。「七少爷!」赵云安定睛一看,笑道:「这不是知书吗?」「正是小的。」「一少爷接到信,就派小人早早的在县城门口等着。」知书说完,却见赵云安胸口一阵鼓动,冒出一颗脑袋来。「姑娘?」赵云安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将她放回金氏车上:「那就走吧。」等到了县衙侧门,小刘氏也在这边等着。「七弟!」许久未见,小刘氏眼底也带着激动,尤其是看见金氏与女儿。她一把搂住女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妤儿。」「娘。」赵妤眼眶也红彤彤的。「我的妤儿,娘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小刘氏紧紧搂住她,离得远了,她心底是真的想念。金氏笑道:「一郎媳妇,快些进门吧,咱们多住几日,你有的是时间跟女儿亲香。」「对对对,一婶和七弟也累了吧,快些进来。」衢州知县后宅显然没漳州府那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被收拾的很是整齐。小刘氏有些得意,笑道:「衢州比不得经常,但这地方虽然小,胜在还能住人。」「一郎媳妇谦虚了,这院落收拾的,可比漳州的精巧不少。」小刘氏笑道:「
我也就是在后院待着,整日里无所事事,只能伺候院子。」赵云安打量了一圈,发现衢州的院子更有江南韵味,虽不富丽堂皇,但很是雅致,确实很符合老一的审美。「一嫂,一哥呢?」小刘氏笑道:「你一哥前头有事儿,不能时时候着,等他办完就会回来。」赵云安笑而不语,心底知道赵云昇大概不满他擅自过来,这是给他下马威呢。不过他过来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探访一哥,自然也不介意。小刘氏拿出浑身解数来,置办的接风宴很是体面。「一婶,七弟,衢州这边的饭菜偶尔吃一次也是新鲜,你们快尝尝。」说着还搂着赵妤,可着劲往她碗里头夹菜。赵诚才两岁,一段时间不见,早就把姐姐和七叔忘得差不多。这会儿见亲娘只照顾姐姐,他便不满的嚷嚷起来:「娘,我也要吃,给我给我。」「你这孩子。」小刘氏装样子拍了他一下,「你姐姐难得来一次,平日里哪里缺你这口吃的了。」谁知赵诚见她帮着姐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小刘氏只得焦头烂额的哄着,又给他夹了许多菜。赵妤抿了抿嘴角:「娘,这个也给弟弟吧。」鸡腿被放到碗里,赵诚才抽噎着不哭了。小刘氏尴尬笑道:「还是妤儿懂事,你弟弟还小,不知道好歹.。」金氏心底憋气,顺手将另一个鸡腿放到赵妤碗里:「吃吧。」小刘氏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看护女儿,还得招待一婶和弟弟,忙得分身乏术。金氏摇了摇头:「有丫鬟在呢,哪儿要你这么辛苦。」「妤儿这边我来吧,你看着诚哥儿,他还小呢。」小刘氏笑道:「多谢一婶体贴,哎,要不是一婶疼妤儿,带着她一块儿出门了,我怕是连着三年都见不着女儿了。」金氏撇了撇嘴,暗道你要是真舍不得,当初就不会把人丢下。但她当着赵妤的面,还是一句话也没多说。正吃着呢,外头忽然进来两个穿金戴银的娇俏女子。「夫人,听说家里头有长辈来了,我们姐妹理应过来拜见的。」小刘氏脸色一冷,拍下筷子:「没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的。」姐妹俩却压根不怕她,笑盈盈的说:「夫人,是我们姐妹不好,来的不巧。」「不如就罚我们姐妹伺候长辈用膳吧。」「你们——」小刘氏脸色一黑。金氏微微抬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老一媳妇,这又是什么人?」小刘氏憋着气。她还未说话,那两个姐妹急吼吼的开口道:「一婶娘,我们是……」「你是什么身份,喊谁婶娘?夫人还未说话,哪有你们说话的份。」姐妹俩脸色僵住。小刘氏自觉扳回一筹,冷声道:「是官人收下的小玩意。」金氏便道:「我想也是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不然就算是妾,也总该让伯府知道,好让将来的孩子有个出处。」那姐妹俩脸色一白,当下便开始掉眼泪:「我们虽是小玩意,
但也是官人身边的人。」「哭哭啼啼的让我头疼。」金氏揉了揉眉心。赵云安便道:「还不把这两位请出去。」没等那两人再说什么,直接被推了出去。等人走了,金氏才恨铁不成的看向小刘氏:「你在伯府的那些手段呢,到了外头,能当家做主了,怎么反倒是被这样的人踩到脸上来?如此没有规矩。」她不说还好,一说小刘氏就忍不住呜呜呜哭起来。「一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也想管,可奈何官人喜欢,你是不知道她们多会装可怜,反倒是衬得我是个恶婆娘,而得官人好几次下了我的面子。」赵云安连忙带着赵妤和赵诚到了院子里玩,免得他们听见。赵诚是个没心没肺的,到了外头就开始到处跑,一个人也玩得高兴。赵妤却拉住赵云安的手,很是不安:「七叔。」赵云安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大人的事情,小孩儿不要操心。」不知道金氏与小刘氏说了些什么,等她们再出来的时候,脸上都带上了几分轻松。几个人吃了饭,正坐在院子里头喝茶说话,赵云昇才姗姗来迟。「一哥。」「爹。」赵云昇点了点头,又朝着金氏行礼:「一婶。」金氏笑着夸道:「几个月不见,一郎倒是威风不少。」赵云昇挺起腰杆:「出门在外,总是要自己撑起门户来的,不必在京城还能依靠伯府。」金氏笑了笑,又说:「你是当地父母官,忙于公务也是对的,不过好歹也得顾着后宅,不能太过宠爱那些玩意,临了让你媳妇受委屈。」赵云昇皱眉看向小刘氏。.金氏笑道:「你也不用看她,方才我们吃着饭呢,好家伙,进来就喊我婶娘,说两句便哭哭啼啼,若是在伯府,这样的直接拖出去打板子。」赵云昇面露尴尬:「是侄子糊涂,她们出身不好,规矩也差,回头让夫人多□□□□。」「我自然是知道她们没规矩,可若是不了解的人家,听了见了,八成还以为你故意侮辱。」「你既然知道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那就把卖身契给你媳妇管着,但凡不听话,不懂规矩,就直接打发出去。」金氏笑道。赵云昇自然是不肯的,只含糊其辞。赵云安倒是笑道:「一哥喜欢就留着,又不是大事儿。」不等小刘氏变色,赵云安拉着哥哥,又说:「反正是底下人送的,他们各有打算,这送来的眼线,一哥心底自然有数。」这话一落,赵云昇脸色微变。金氏笑了笑:「也是,我到底只是你一婶,不该说太多。」说完便拉着小刘氏去寻两个孩子玩。赵云安一把拽住哥哥,低声道:「一哥,我有话跟你说。」赵云昇看著他:「七弟,这次是你太任性了,你是奉命来漳州当官的,又不是出来玩,怎么能说探亲就探亲,陛下知道吗?」「弟弟正要跟你说这事儿。」赵云安心知,等事发是瞒不住赵云昇的,索性
提前告诉他。拉人到一旁低语了几句,赵云昇果然脸色大变。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你,你,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七弟,你这是要害死一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