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聚集8
龙扬洲一切安排妥当,虽然还残留着上次议而未决的难题,但也并不是很大的问题。童鬼一如既往并未露面,只有辛雷、久世、天手三人进入幻境,阅看储备的军事力量。
三人分头跟自己负责的一对人马安排行动。
每年都做这个安排,每年也并没用得上。苍鹰族的王不能冒险,不能把生死交给对方决定。这也是跟往常一样的机制罢了。虽然异族明确规定过,不允许带兵。可苍鹰族的幻境之术,别族根本无法察觉,也就谈不上“不听指示”了。
久世不高兴地走到前面,三人从幻境中出来。
“天手,你的人比我多。”久世不客气地说。
“王上的安排,我只是遵从命令办事。”天手圆滑地答。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辛雷思考着说,“很明智。杀手从来都是按照货物卖给别族,所以你的人只能当做后备力量。后备力量就是最好用不上,但一旦出手必然致命。天手的人比你多一倍,意味着,首先要保你的人。”辛雷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天手,指望他能说些什么赞同的话。
天手直接掉头就走。
久世温和地看着辛雷说:“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放心。”
“只要我还能继续在龙扬洲为王上效力,别的不重要,我也不会离开!”辛雷坚定的看着久世,言外之意就是,“你别想利用这一点支配我”。
“看来,你跟我不是一类人,难怪你能忘了我的邀约。”久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命运之眼,暗示了一下,点头离开了。
连续好几天,山离都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躺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是要忍受着睡到一半被人弄醒的不安烦躁。山离似乎是想要借着**的发泄让自己能累到睡着,可每天早上醒过来依旧心情沉郁。女人则几天下不来床,她还在想着,果然好日子不是凭空来的,还不如从前做妓女的日子,至少晚上能睡着。
山离出现在离苳家里时,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明面上,两人是敌对关系,私下里他内心是看不上离苳道貌岸然,一副伪君子做派的。一个内政大臣,毫无野心,丢巫族脸。
不同于离苳的清闲雅致,山离一直想振兴巫族,壮大巫族。
“你是不是该提前给我一封传送信,我好安排一个隐蔽的地方。”离苳慌忙从外面进来,拉着山离进入另一个暗室。“什么事?”
山离压低嗓门:“你对栀子的了解比我深,我问你,一旦她金印离身,以她的巫术跟我相比,我有胜算吗?”
离苳大笑:“就为这事,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离苳收住笑声,靠近打量着山离的脸色,“不要纵欲过度,你这脸色简直像个死人!”
“我打算废都会议后回来,就动手。有个隐患,总觉得栀子跟兽人族那位达成的协议有蹊跷。”山离匆匆说完。
离苳点头表示赞同。“上次兽人族的挑衅,到了城池门口却不进来,虽然是暗女的力量有一定的作用,但按照当时的势头,兽人族完全有能力一举灭了兰格池,撤兵的理由竟然是让栀子履行承诺罢了。”
打仗,撤兵,对煞铁而言就像儿戏。
“既然实力相差千里,有尸魔固然很好,可反噬的承接也会让栀子疯狂吧。”离苳聪明的脑袋开始运作,“你杀不杀,结果都是一样。”
“不不不,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我的意思是,如果栀子害怕反噬,为何要储存那么多尸魔?我大胆推测,尸魔对栀子的反噬后面可能会由别人承受。”山离看见离苳手上出现一封传送信,正惊愕的时间,自己手上也出现了一封传送信。
两人读完信后对照内容,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去废都而做的安排。山离和离苳一起随栀子出行,她也已召唤暗女在废都集合。
山离用冷峻的眼光看了离苳一眼,暗女是栀子的武器,也就是说这次废都会议,兰格池一个领头人都不留。山离不得不开始盘算关于栀子,有去无回的事了。他只担心反噬的事,代表栀子有另一个帮手。
从连睦、玉枳见过父亲后,连刃的样子就像身体上的一道伤疤,总让人触目惊心。迷姬在得到连睦的默许后又去见了连刃一面,他似乎并没有很大变化。
连刃,就像一头大鲸鱼,落进了新丘野这座大海中,掀起很多细小涟漪。连睦暗自希望母亲能放弃最初的请求,也含着对父亲的愧疚和愤恨。恨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恨母亲的诡谲和手段,也恨这十五年来,被自己浪费了的光阴。他本来有很多次机会能让父亲出来,他本来有好多次机会,能够不救活母亲。他又想起了帝剑看母亲的眼神,两人又有谁是干净的呢?
没人再在城楼上见过玉枳,她不再守在城楼上望着心爱的新丘野美丽的风光,也不再四处凸显自己那懂得倾听的能力,更没有心思听几个人在眼前聒噪,说什么打巫族,暗中支持久世的话了。站在城池北方一个牧场的男人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望着城池上,他在等玉枳的出现。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帝剑、志班、煞铁各自争吵着不同的意见,玉枳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回不了头了。”玉枳用哀叹的口吻说,“栀子在准备尸魔,鱼族很安静,但安静的族群最令人担忧,他们总是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时刻抓住机遇,彻底反扑;人族顺利的话可能成为我们新丘野的掌中物,如果不顺利,损失一个雇佣兵团也是我们乐于见到的。至于童鬼那里,恐怕她眼里并没有我们,自大自傲成了习惯,也就谁都看不上了,这种族群要么内部改制,要么自取灭亡,我们根本不用动手。”玉枳只是机械地发表言论,压根没往脑子里过,语气也谈不上谦逊或者敬畏,更没有尊重。嘴里虽然说着跟眼前的局势相关,实际上她只是用潜意识说出些话去敷衍大家而已。长期浸泡在这时局内,就算分神也能说出惊人的话语,这就是玉枳的能力。
煞铁察觉到玉枳的情绪,示意帝剑和志班先走。这也是惯例,每当玉枳说的话,几人参不透时,总会先下去各自想想,找时间再议。
“昨天志班还跟我说,童鬼恐怕要不行了,杀手组织内抽调了很多.....”煞铁兴奋地说着,被玉枳打断。
“整个城的人都看到你们三个一起去喝酒了,别在我这里炫耀你们的计划。”玉枳不耐烦的说。
“你今天不对,是什么事?别影响废都会议啊。”煞铁担忧的说。
“哼!废都会议!”玉枳重复着傲慢的说,“煞铁,不是我执政的那个时候了。你还没明白吗?”玉枳说着,眼里的泪淌出来。
煞铁瞬间变得温和,他走近玉枳,安慰地说:“管他呢!我反正只认你。你退下来也好,只要安分一点儿,连睦对你总归是信任的,就是要安抚他身后的那个人。”
煞铁知道玉枳是因为别的事烦心,具体是什么事他并不十分不了解,但他一定是站在玉枳这边的,这个立场在此时确实给了玉枳一些安慰。
玉枳抬头看着煞铁。煞铁从出现第一面,在玉枳还只是个小女孩,唯唯诺诺的站在议政厅,站在各个领主面前,并不敢大声说话,强撑起兽人族的时候,煞铁给了玉枳最大的支持、总是先赞同再鼓动别人也赞同。她逐渐培养起来的自信和大胆,跟煞铁有很大的功劳。
“对不起,煞铁。”玉枳擦了擦眼泪,“最近天气太热了,眼睛都看不清东西,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这是不失威严的道歉,得体通透,两人都明白。
“我认识你很久了,玉枳,在我面前不必这样。”煞铁慢慢挪到门口,“你可能需要一个人想想,我先去准备一下,去废都的事情。”煞铁转身离开。
玉枳没挽留,她跟连睦一样,家事只能跟家里的人说,对外人张不开嘴,只能对着外人宣泄情绪,真正的话还是要跟连睦讲。可她现在没有勇气去找连睦,她分不清楚是哪种情绪,仇恨、感恩、愤懑、不满?一时间太多回忆涌了上来,她暗暗叹气,走出门口,上了城楼。
对,只有站在城楼视野开阔处,她才能理清思路。她要去废都,她要趁着这个机会跟连睦好好聊清楚,迷姬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对待父亲的方式,哪怕是对待别的族群的姿态,私事公事一起谈。用这多年的执政换来一个平等对待的机会,并不过分吧。玉枳看到了城池外望着她的男人。玉枳心里一股暖意,她挥挥手,朝着男人的方向跑去。
菊牧站在幻怜面前逼问的时候,幻怜实在承受不住那种尖酸刻薄的话。
“是因为没搭上人族这个好处,你是想给人族卖一个人情是吧?为了什么?一点儿吃的,还是自己施恩不求回报的愉悦感?”菊牧往常一眼看穿本质的持重态度现在变得扭曲蛮横,他不明白为什么幻怜出尔反尔。“你就像是巫族那样,说一套做一套。”
幻怜笑着承接菊牧所有的话,直到他拿出一瓶用伊粟酿制的蓝色液体,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什么?”菊牧的怒气消了,全身心的看着眼前的液体,似乎很渴望尝一口。
“良药,也是毒药。”幻怜笑着说,“你要尝尝吗?”
菊牧摇着头后退,又忍不住张望着。幻怜递过去,菊牧喝了一口,皱着眉,“好像老鼠拉的屎,什么?”
一会儿,菊牧全身上下充满力量,用念力驾驭御水术,极具杀伤力的冰锥瞬间形成,大而锋利,猛地一下钉在长古树上,一个巨大的窟窿。
“哎呀,”幻怜心疼的喊着,“我的树。”看到长古树自己修复了窟窿,幻怜才笑着转身看着菊牧问:“现在怎么样?”
“这到底是是什么?”菊牧警觉地问了一句,“是你研制的新东西?”
“可以这么说。”幻怜骄傲的说,“你带上一瓶,作战的时候喝一口就行。我刚给赤颜一封传送信,他欠我一个恩情,这次就还是由你去龙扬洲。送酒罢了,这一小瓶,能让你从龙扬洲安全的回来,相信我。”幻怜一只手搭在菊牧的肩上。
菊牧不可置信的看着幻怜:“真是一个危险的人,每时每刻的状态变化这么大。你挂在脸上的笑,根本不是示好,是危险的信号。”
“我也觉得,你的沉默寡言不是斯文,而是尖锐思考。”幻怜顿了顿,“你应该去苍鹰族,你有鹰一样的眼睛。”
菊牧低下头,惭愧的说:“真记仇,不该说你像巫族。”
“你不这样闹一闹,我都要怀疑你的勇气和智慧了。”幻怜再次露出那种微笑说。
菊牧打了一个寒颤。
“还有几天,赶得回来的话,一起去废都吧。”幻怜对着转身的菊牧说。
菊牧没有回头,点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