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南郑侯及冠礼
六月初六,是此世的小侯爷刘式生辰,在琬小姐和菁小姐两位向兄长行礼祝贺之后,便开始了生辰宴。
明日为良辰吉日,冠礼就定在明天。按礼制前来主持冠礼的宗正卿刘虞、冀州牧皇甫嵩今日便已到了安平,亦在这宴席之上。
按汉朝礼制,刘式为列侯,食邑三千户,金印紫绶,在身份上,是高于皇甫嵩和刘虞的,因此刘式坐主位。
而列候的政治地位,相当于明代的翰林,已经有一只脚跨进了帝国高层的门槛里,但另外一只脚能不能进来,却还难说的很,得看皇帝给不给。
刘式知道刘虞是宗室中很能干的官吏,在去年黄巾军造反的情况下,刘虞就被任命为甘陵国相,主要任务是赈灾和安抚,结果清正廉洁,解决了当地饥荒,安抚了百姓情绪,不费一兵一卒将潜在的战乱消弭战乱于无形。刘式认为搁三国志里刘虞政治起码90,智力80。
而皇甫嵩则是大名鼎鼎的名将,后世配享武庙能力不用说,而且平定了黄巾军,任职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原则上是刘式以前安平国事务上的直接上级领导,但是偏偏是个外姓官僚。所以只能和刘式、刘虞平辈相交,以兄长自称。
所以在座的主角刘式、宗正卿刘虞,冀州牧皇甫嵩三人突出一个互相尊重,互相抬举,你们吹我少年忠孝闻名于四海,我夸你皇甫将军戡平战乱国家柱石,位列九卿的刘虞清誉盛名天下皆知。
宾主皆欢,便各自散去安排在侯府一人一间别院休息,准备明日一早小侯爷的加冠礼。
刘式知道崔琰为何如此安排,他在自己房内泡脚时,想着明天的冠礼有些紧张,叹道:“亚父这是给我未来仕途安排了两个教父啊。”
待到次日良辰吉日,在原安平王国的宗庙给刘式行及冠礼。南郑候,食邑三千户,金印紫绶,天子近亲,身份显贵无比,不下于普通诸侯王。
因此现场一片庄重肃穆,人群列队整齐。在宾客众多,但仪式开始之后安安静静针落可闻。
因为在场的众人皆知,刘式早已简在帝心,冠礼之后便要赴洛阳任职郎官,如此年纪出仕,又素有盛名,只要能力合格,熬也能熬到三公!如果立下战功,食邑封无可封,便是再复封诸侯王也并非不可能。
一身诸侯礼服的刘式被刘虞领进宗庙大堂后,祭拜天地先祖。随后由宗正卿刘虞请刘式在加冠的席子上坐下,随后冀州牧皇甫嵩上前,先将刘式的发髻解开,为他梳理头发,再缠上发巾,用代表诸侯礼制的簪子将发髻固定。
而宗正卿下堂,到洗手处将手洗干净,洁净以表庄重。然后再上堂,象征性地扶正刘式的发髻。
随后宗正卿再次下堂,从执礼人员手上的箱子中拿出第一顶冠,开始了加冠。
始加(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第一冠,是黑麻缁布冠,是崔琰最在意的,因为这代表南郑候从此可以入仕为官,拥有了政治权利,当效命朝廷,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再加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第二冠是白鹿皮弁,在皇甫嵩的注目下进行,因为这象征着诸侯的武德与征伐,从此刘式有了诸侯的军事权力,可以招募私兵部曲,或是出任军职,为天子前驱。
三加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分别是红黑素冠,至于第三冠,有宗正卿刘虞为其加冠,视其为成年宗室成员的一份子,担负捍卫祖先盛名、宗室声誉之责,更有了娶妻纳妾,开枝散叶之责任。
结发及冠的南郑候刘式忙碌了一整天,跟来府上的其他冀州州郡大员和附近州郡世家豪门代表们一一行礼后,终于能松口气休息一番。而一旁的崔琰和刘虞,却在面带微笑讨论什么。
刘式便走过去,行礼问道,“亚父,宗正卿大人,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人齐回礼,刘虞道:“无不妥之处,南郑侯今日,礼制齐全俱合典章,我二人刚刚只是在讨论,为侯爷起字。”
刘式这才想起,冠礼过后要起字,一般是父母师长起,而面前这两人,则是代表自己的父母师长,便再行一礼,道:“字可起好?愿闻其详。”
崔琰注视着刘式,郑重而缓缓道:“老子曰:‘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从《易》而论,“白”为阳,太阳,为天,为雄;而“黑”是阴,为太阴,为地,为雌性。只有阳光普照大地,阴阳、白黑结合,才能使万物复苏,生生不息。
故,世子之字,宜为‘知白’,望世子而后聪明睿智通彻世理,但能藏拙守黑收敛自如。”
“甚好,以后便字知白。”刘式道。
内心想的是,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亚父所言,正合我意。
随后便是宾主尽欢,送别了观礼人员。
而侯府大门外,却是烟尘滚滚,竟又停了一辆宫中礼制的马车,只见一位小黄门下车。
竟是带着两道圣旨前来。
一道是凉州有人造反,召皇甫嵩火速回京统军救火。
虽说这后世都认为汉灵帝昏聩吧,但说来也怪,出事找人擦屁股,他大部分时候能找对人,起码比崇祯强,刘式暗自腹诽。
一道是祝贺刘式及冠,诏其入京效命天子。另外说了刘式本应任郎官,但是最近京城出了件事,当即有差事要刘式办,为方便办差,直接拜骑都尉,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
待刘式接旨,才知道灵帝盼他及冠盼着有多着急,作为堂兄送给堂弟及冠的礼品,竟是直接秩比二千石的官职,另外,则是一件愁煞人的差事。
这几个月灵帝是头疼不已,先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的谏议大夫中陵乡侯刘陶上疏言政事八条,认为天下之乱,皆由宦官。于是,大为宦官所忌恨。诬其与在西凉叛乱的边章、韩遂有来往,灵帝便将其下狱,意思是让他冷静冷静。结果没想到刘陶在狱中神秘自杀身亡。
刘陶为当时大才,曾著书数十万言,并有《七曜论》、《反韩非》等文集及上疏、赋、奏等百余篇。其含冤而死,天下莫不痛之。
痛,太痛了。灵帝真的很欣赏刘陶,宗室出身,是自己老刘家顶梁柱,又是读书人,著名大儒。关键的关键,更是绝无仅有的非士族大儒。灵帝对士族会下狠手,但是他万万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当宦官张让慌里慌张传来刘陶狱中离奇暴死的消息后,汉灵帝也蒙了,责怪张让。张让伏地请罪,却老泪纵横,以全族性命起誓,与刘陶虽有嫌隙,但是万万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杀了他啊,张让甚至提出,要请方士暗中查出此案原委,但是对外,灵帝决定宣布刘陶自杀,锅你们宦官背好,来成全他在读书人中的名节。
但是暗中,他现在对士族宦官外戚谁也不放心,只有宗室能放心。宗室人才凋零,刘虞位列九卿不宜再动,况且为人正直不太像是能暗中查案的样子。陈王刘宠有韬略机变,但却在外平定一方。思来想去,只有自己的便宜堂弟南郑候,这小子年纪轻轻敢杀人还身怀武功,噢,去年还敢刺朕的小黄门,似乎有点能耐。问题是刘式虽然食邑三千户金印紫绶,但无官职在身不好办事。
这能难倒伟大的十大昏君前三,卖官鬻爵闻名的汉灵帝陛下?
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的官卖给世家大族也是卖,送一个给我堂弟还不行?
正如毕加索总有枷锁,达芬奇老出分歧,汉灵帝的旨意时灵时不灵。
第二天早朝,便有几个当初逼他赐死安平王的公卿哭哭啼啼,还在念经一样说去年刚诛安平王,今年就封刘式为南郑侯,有朝令夕改的嫌疑。
灵帝一听就乐了,加大力度。张让宣旨,南郑侯刘式本月及冠礼后,拜骑都尉入仕,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赐洛阳的侯府一座,着令太仆卿为其监制,并将安平王世系宗庙搬至洛阳,以示恩赏。
另外,这宅子走的是灵帝西园的私账,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慷慨的人送你的黄金千两,而是贪财抠门的人分你的半个馒头。而现在这贪财抠门的人,送了刘式一座宅子,这简直是要把刘式的剩余价值预支一百年的工资啊。
如果刘式知道灵帝的所作所为,就能瞬间秒懂灵帝的思路,纯纯的乐子人。你们士族外戚宦官越急,他越乐。
此外,让灵帝心神不宁的事还有,在他的百般作妖之下,世家大族加大了对地方百姓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力度。最终压力层层传导,有效击中了痛点,黎民百姓不堪重压,一时俱起再次反了他娘的。
青州黄巾军众逾百万,黑山军亦众至百万。义军攻打郡县,诛杀官吏,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形成燎原之势。
其中青州军远在青州,灵帝不怎么关心,无非是老百姓被当地士族欺压活不下去揭竿而起,要么士族去对付他们戡平战乱,要么他们去对付士族开仓放粮吃饱喝足,哪边完蛋灵帝都只会拍手称快。
而真正的心腹大患是黑山军,就在并州,直接接壤司州,肘腋之患。朝廷无力讨伐黑山军,于是计划派使者前往招安,却找不到人选,只得暂时搁置。
和众大臣对线一番后,灵帝陛下便下朝休息,等着刘式拖家带口把侯府搬来洛阳,替他解决刘陶案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