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动车像条沉默的巨龙呼啸着越过山脉，温昭尔走出车站时，剧组的保姆车已经早早地候在了外头。
司机是位沉默的大叔，话不多，一直都在安静开车，开的路线跟上次周聿带她来的是应该是同一条，因为温昭尔发现这一路窗外掠过的景色跟那天一模一样，不知是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好半会才回过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某个竖着红色kt板，上头写着临时停车点的路口停下，一旁还有几辆车型相同的保姆车。
刚在车上半醒半睡了一路，温昭尔临到时才睁开眼，下车，有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温老师，我是剧务小朱，昨天咱们联系过的。”他边说，边往车里探了探新奇地问：“您一个人来的？”
温昭尔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小朱还真意外了下，前段时间跟的一个组的女主角那留下的后遗症，这回看到一个人来的女主角还有点稀奇，想当初那位演员光随身的助理就请了三个，这还不算经纪人，挤得整个片场都走不动道，不过排场不能太大，但一个助理都没有也麻烦。
他想了想，喊了个稍矮的女生过来，对温昭尔道：“她叫贝贝，这段时间先安排给您当助理，片场有时候事多，还是需要人手的。”
那位被唤作贝贝的女生这会正目光直直地看着温昭尔，被小朱提醒了句，才回过神，立马鞠了下躬：“老师好，我叫贝贝，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找我就好！”
温昭尔被这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大鞠躬弄得有点懵，也正正经地回了个：“你好。”
小朱手机正好振了起来，他把手里拿着的一叠安排表夹在腋下，腾出手去看消息，随口吩咐说：“贝贝你先带温老师熟悉一下环境，”说完抬头对温昭尔笑：“温老师，您有问题随时给我发消息，我这还有点事就先忙去了。”
……
小朱走后，贝贝抬眼瞧面前的人，眨眨眼道：“那温老师，行李就先放车上，我先带您这附近转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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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昭尔跟着贝贝在教学楼转了圈，这会还没开始拍摄，各种道具箱，电线堆放得很杂乱，不过布景倒是能看出来比她上次来时要齐全许多，临近开机，剧组上来百来号的工作人员都聚在片场，查缺补漏，忙上忙下，两人匆匆看过就下楼，没在那占空间。
从教学楼出来，贝贝领着她去后头，介绍道：“这是剧组食堂，旁边那栋是导演休息室，后面每天的剧本围读也在那。”
两人在学校逛完，往住处走，剧组安排的住处是镇上一家民宿酒店，离片场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要过一个转弯口时，贝贝忽然往温昭尔左侧的对街看去：“对了，温老师，刚忘说了，这镇上不止我们剧组在这，那边听说在搞什么古建修复，也在这好久了，他们偶尔也会来我们食堂吃饭。”
温昭尔一侧头，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那道熟悉的挺拔背影，站在那座石黄色的教堂前，低着头，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
上次周聿带她过来的时候，就听他说过他们公司在开发这小镇，所以在这里见到他倒不意外，就是猛一看到，心口还是下意识地跳了下。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上一次交流好像还是那通电话……
温昭尔轻轻吞咽了下，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
贝贝浑然不觉，还对略兴奋地低声对她道：“咱们沈导好像跟他们的周总很熟，就是穿白衬衫的那个，是不是看背影就觉得很帅！”
温昭尔正要开口，贝贝像是意识到自己有点话多，立马一改花痴的神色，笑笑道：“温老师，我们继续，往这个方向。”
温昭尔抿了抿唇，她原本就是想问民宿是往左还是往右，想不到就朝周聿那个方向，她低下头，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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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槟开小差途中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刚好瞧见温昭尔从对街路过。
那脚程说快不快，说慢那也绝对不算慢，隔着这条不到五米宽的街道，陈槟张了张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喊住人。
“怎么？”周聿看他。
陈槟朝前指了下，有点迟疑地小声道：“那好像是温小姐……”
周聿一顿，顺着看去，谁知，街对面的人也正好往这边瞥了眼，视线相撞，陈槟明显看见温昭尔脚步滞了下，他毫不知情地冲人摆了下手。
温昭尔愣了下，也点头匆匆朝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头也不抬地消失在了拐角。
陈槟：“……”
怎么感觉温小姐在躲着他们呢？
有了这个认知后，陈槟下意识抬头去瞧周聿的脸色。
嗯，果然不太好看。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脱口道：“周总，您跟温小姐吵架啦？”
周聿还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早已空荡荡的拐角，闻言垂眼，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陈槟登时闭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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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剧本围读会，温昭尔到的时候，沈诚粦已经落座了，坐他旁边的是一位中年男人，模样温文儒雅，看起来很有书卷气。
温昭尔刚走到门口，就被沈诚粦招呼着坐到离他们最近的位置。
“昭尔，这位就是编剧张乐群张老师。”沈诚粦向她介绍。
温昭尔朝人礼貌一笑：“张老师好。”
张乐群也微微颔首：“你好。”
张乐群其实是作家出身，早年创作题材多为悬疑推理类，好几部小说都被改编成电影，质量一度都是有口皆碑，而他本人是这两年才转行当起了编剧，这次的《过往之梦》就是他原创，也是他首个不以推理为主线的故事。
温昭尔记起当初万巧妙告诉她，就是编剧向沈诚粦推荐的她来当女主角，但她完全没印象自己跟张乐群有什么交集，她犹豫片刻，问了出口。
张乐群温和地笑笑，解释道：“我曾经在杂志上刊登过一篇文章，你正好是那期的内页模特，不过我当时用的是笔名，所以你可能没有印象。”
沈诚粦挑眉：“张老师，您还用过别的笔名啊，这我都不知道。”
“嗯，高中时候瞎取的一个，很早就不用了，”张乐群没有多说，简短道：“几年前有天署名的时候突发奇想，不过也就用过那一次。”
陆续有别的演员过来，三人才停下闲聊。
第一次围读会，要强调的事很多，不知不觉地，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最后，沈诚粦站起来面向全屋人，神色几分认真道：“那今天的围读就先到这里，接下来我个人还有几句话想说，所以再耽误几分钟。”
“从明天起，我们就开始正式的拍摄了，未来的三个月，辛苦是肯定的，但我只有一个句话，希望大家能一起努力，共同完成好这部作品，别留下遗憾，我相信，咱们未来可期！”
一番话虽没用抑扬顿挫的激昂声调，但意外地振奋人心，屋内大伙都纷纷附和，一个个原先因为开了太久的会有些疲惫的神色，这会都冒着亮光，闪烁着对未来成片的期待，氛围忽地热血了起来，温昭尔也深受感染，但不免有些小忐忑。
坐她身旁的是饰演男主角陈见易的演员，名叫张阳然，很奶油小生的长相，前不久刚从电影学院里毕业出来，在学校也参演过大小排练，但真实的表演经历为零，在一室吵闹里，他凑近温昭尔身旁，低声道：“加油。”
温昭尔一愣，转过头，点点头郑重道：“你也是。”
她说完，心想他们两个现在看上去一定特别像即将上战场的两个士兵，连对相互的激励中都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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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围读结束，温昭尔回酒店时已经快十点，刚洗漱完，收到万巧妙的微信：我的女主角，明天就要开机了，什么心情啊现在？
温昭尔：有点，紧张。
万巧妙：别紧张，你要相信你就是最棒的！
温昭尔：……
万巧妙：快跟自己暗示：我就是最棒的！
温昭尔：好，我就是最棒的。
万巧妙：这就对了，明天加油！
温昭尔：好。
一番打鸡血结束，温昭尔还是有点睡不着，很明显，万巧妙的自我暗示法对她没什么效果。
她从床上半坐起身，莫名开始清理起微信列表里那些无聊的公众号消息，一一删除后，突然，手指一顿。
她很久没跟周聿用微信聊天了，所以之前周聿的头像被那些消息沉在了很下方，这会清理完，她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
仔细一看，好像是那天她遛paper时候随手给paper拍的那些照片里的其中一张。
温昭尔点开，确定了，就是她那天拍的照片，因为那张照片她随手拍的，完全没有构图，她甚至连鞋子都不小心误入了进去。
而他竟然拿它当了头像。
温昭尔愣愣盯着看了会，抿下唇，轻呼出一口气，退出，把手机扔床头，蒙头盖起被子。
在床上又接连翻了两个身，原本就不平静的大脑被那张照片弄得更波澜，半分钟后，温昭尔从床头柜摸过手机，鬼事神差地想再看一眼，谁知道手一抖，变成了拍一拍对方。
她倏地心口一慌，登时从床上直起身，正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对面就发了消息过来。
周聿：？
周聿：睡不着？
“……”
温昭尔轻咬下唇，硬着头皮回复：有点。
周聿：紧张？
温昭尔：嗯。
周聿：紧张什么
温昭尔顿了顿，如实道：第一次演戏，怕搞砸。
这条发完，对面过了挺久才有回复。
周聿：不知道沈诚粦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你之前面试了很多人，你是他能找到最好的选择。
周聿：所以就算你搞砸，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周聿：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