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温昭尔收了手机,打车回家,窗外各色街景掠过,她坐在车后排,想的是刚才医院里郑婉儿的话。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周聿第一次打交道是她被隔壁班男生追到班级里骚扰被他撞见,大概是出于举手之劳,他帮了个忙,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那男生确实后面没有再来堵过她,这事发生在郑婉儿找她要周聿联系方式之后,也过了有大半个月。
她一直以为在那之前,虽然两人座位是对角线,但按她在班级里出现的频率,和周聿那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性格,他很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今天被郑婉儿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这样。
回到家周聿的电话打过来,刚才在医院两人没说两句,郑婉儿正好拍完片,温昭尔忙着接人,匆匆就挂了。
本来想的也是到家回过去的,倒是他先打过来了。
“到家了?”电话那边,周聿平日里清越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刚才医院太吵闹,她都没注意到,温昭尔微微一顿:“你感冒了?”
她很少去关心周聿的工作,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些什么,这会听到这道声音,她不知道是自己今天太敏感了还是怎么,忽然觉得他现在似乎很疲惫。
周聿咳了两声,清清喉咙,但声音听着还是有些沙:“可能这两天会开多了,没事。”
“你都咳嗽了还没事,”温昭尔因为他这不甚在意的态度,眉头蹙起:“咳嗽很麻烦的,不当心很容易留下后遗症,你不要不当回事,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啊。”
周聿正揉搓着鼻梁提神,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唠叨,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语气纵容地应下:“知道了。”顿了下,忍不住说:“上一次这么唠叨我的还是我外婆。”
温昭尔撇撇嘴:“你外婆是关心你才唠叨你,你不要不领情。”
“没有不领情,”周聿笑了笑,低声缓缓道:“我还挺喜欢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拂了下,温昭尔嘴角无意识地弯了下,在玄关换好鞋,边往卧室走边道:“我以为你会很烦,因为天天听。”
“天天听?”周聿似乎是觉得好笑:“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加上你爸爸妈妈爷爷,一人一句,不就够你听好久了。”
“他们不会跟我说这些。”周聿淡淡道。
温昭尔一愣,困惑:“为什么?”
周聿:“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在法国定居了,我爸那时候也在忙自己的事业,我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长大了也不会像别人家小孩和父母那么亲近,至于我爷爷的性格,等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挺固执□□的一个人,也不怎么会关心人。”
听着怎么有点可怜,温昭尔以前只知道周聿家境好,想当然地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属于被家里宠到大的那种小少爷,今天才知道,他的童年听着好像有点孤单,起码她在高二以前都还是在爸妈陪伴下长大的。
“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这些。”她小声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倒很坦然,谈起这些也云淡风轻:“那时候他们俩的事业都刚走上正轨,都有自己的梦想,哪一个为了我放弃自我,我都受不住。”
温昭尔心口蓦然一胀,忽地有些不是滋味,她现在是个独立的成年人,可以冷静思考,所以知道这话很正确,但那个时候,周聿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就算他再聪慧早熟,偶尔也会有想知道为什么别人家小朋友都有爸妈陪着他却没有的时刻吧。
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懂得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牺牲这种大道理。
她不知道周聿在面对那种“时刻”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对小孩子而言,对爱最直观的判断就是陪伴时间,在父母几乎缺席的童年,他是怎么给自己找理由,最后说服自己没有人天生就该为自己牺牲的?
温昭尔不知想什么,半响喃喃道:“你真厉害,这样都没有长歪。”多少小孩青春期叛逆的源头,都是因为觉得父母不够关心自己,这么一看,还是生周聿这种小孩省事。
周聿短促地笑了声,老爷子虽然不会养小孩,但以前在部队练兵很有一套,打人快准狠,还专挑痛点打,打一顿跟抽筋拔骨也差不多了,所以他想长歪也挺难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她说了,他淡淡转了话题问:“面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温昭尔醒过神,把床底的行李箱拖出来,回说:“三天后。”
周聿随口道:“这两天准备干嘛?”
温昭尔静了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说:“……可能回海城看下我妈妈吧。”
电话那边似乎也静了下,两秒后,她听见周聿淡淡地“嗯”了声。
温昭尔嘴角止不住上扬了个“计谋得逞”的弧度,正要再开口,听到那边似乎有人正跟周聿汇报了什么。
下一刻,电话听筒里传来周聿依旧有些哑的声线:“我得去开个会,你去海城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温昭尔只来得及愣愣地“哦”了声,随后对面微微顿了下,就挂断了电话。
温昭尔看了眼手机屏幕,有点懊恼地把手机扔到床沿,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卖这么一个关子,现在弄得骑虎难下。
她刚才在回来的车上就订好去平城的机票,两人这段时间没怎么见面,全靠电话和视频,听得见却摸不着,温昭尔是真的有点想他了,刚才听他说起小时候那些事时,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见一个人。
但她在电话里故意不动声色,难得得想卖个关子,结果弄巧成拙,周聿这会估计真以为自己要回海城看妈妈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发微信解释,她怕周聿会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有点弱智。
航班时间已定,温昭尔简单收拾了行李,打车去机场,候机的时候,没忍住跟万巧妙说起这件乌龙,她觉得自己原本光明正大去看男朋友的行程,被自己弄成了像暗访一样。
万巧妙表示:这不正好,懂不懂什么叫惊喜!
她告诉温昭尔,惊喜:男人的最爱。
温昭尔似懂非懂,但隐隐激动地坐上飞机。
飞机飞过平流层,在万丈霞光的时候缓缓降落,抵达平城。
因为万巧妙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歪理的话,温昭尔一整个旅途都陷入莫名的兴奋,然而一落地平城机场,她就蔫了。
她连周聿住哪个酒店都不知道,怎么惊喜啊,几乎没有挣扎,她就拨通周聿的电话。
弱智就弱智吧,反正只有周聿知道。
谁料,接电话的是陈槟。
“温小姐,周总在开会,您稍等,我把电话……”
“不用不用,你不用把电话给他,”温昭尔急忙道:“我找你也可以。”
“找我?”陈槟疑惑之余又正色了几分:“您找我什么事?”
“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温昭尔道:“我就是想问你们住在哪个酒店?”
陈槟也听见她那边机场航班播报的声音,反应过来:“您来平城了?”
“嗯。”
“我们在希兰酒店,”陈槟说完,又自顾自奇怪了句:“周总竟然没跟你说地址嘛……”
“……因为我没跟他说我来了。”温昭尔略尴尬地回。
陈槟脑袋瓜很灵,几乎是瞬间明白就她的意思,了然地“啊”了声道:“那温小姐,需要我给你叫辆车送去酒店吗?”
“没关系,”温昭尔不好麻烦他:“我自己打车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打扰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陈槟爽朗一笑,随即悄咪咪道:“对了,这事我也会替您保守秘密的,您放心。”
温昭尔眨了眨眼,最终在“不用”和“谢谢”之间,选择了后者。
既然误打误撞,那还是惊喜一下吧。
……
平城早早入了秋,体感温度比宜市凉上许多,温昭尔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在机场的时候就有点打冷颤,坐上出租车后,身体才暖和下来。
司机大叔看她带着行李,随口问她是不是来旅游的。
温昭尔想了想,笑着说:“是来看男朋友的。”
司机大叔恍悟地点点头,露出一副过来人的笑容:“还是小年轻谈恋爱有意思,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省吃俭用坐好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就为了去看喜欢的女孩,那时候只要看上她一眼,再累也都不算累了,但现在老咯,哪里还折腾得动这种事。”
大叔说完摇摇头,神情有种岁月已逝人已暮的叹惜。
温昭尔坐在后排,嘴角礼节性地弯了弯,脑子里却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跨年夜……
希兰酒店在平城的市中心,温昭尔拉着行李到前台,拿身份证开房间。
前台服务生看到她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微微一顿,抬头对她笑道:“温小姐您好,刚才陈槟先生交待过,让我们把这张房卡交给您,”她从抽屉里拿出张金闪闪的房卡朝温昭尔双手奉上,随后礼貌询问:“您看您这边还有需要再开个房间吗?”
温昭尔犹豫了下,随后伸手接过这房卡和身份证,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房间在最顶层,温昭尔乘电梯上楼,刷卡时微微停顿了下,转开门把的那一刻,心底的猜测得到验证,这是周聿的那间房。
温昭尔不知道这是陈槟自作主张的安排,还是周聿已经得知她来平城,陈槟只不过是那个传话的人。
但她还是拉着行李进了门。
套房是一室一厅格局,客厅两面都是偌大的落地窗,窗外夜色茫茫,平城的夜景同样斑斓绚丽。
时针指向七点。
手机上仍悄无声息,她的心脏却莫名砰砰跳起来,不知为何,有种自己在干什么了不得大事的感觉。
温昭尔压下这股躁动的情绪,在客厅整理了会行李,但其实来的时候她就收拾得很整齐了,这会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没过多久,她就坐回沙发上,开始无所事事地张望起房间。
同样也没什么好看的,房间有打扫,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有面前的茶几上有叠文件,文件旁是一包开过的烟,包装敞开,温昭尔给合上了。
周聿还没回来。
等到快八点的时候,她忽地想到什么,匆匆起身从行李箱里拿了两件衣服,推开卧房的门,刚一推开,就有种入侵了周聿领地的感觉。
属于周聿独有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胸口处的跳动更蓬勃,温昭尔抿抿唇,努力忽略那点儿不自在,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浴室的门是半遮半掩的磨砂玻璃,她早有心理准备,刚才就是想到这个,才决定先来洗澡。
不然等周聿回来,两人共处一室的话,她要是洗澡怎么说都有些尴尬。
温昭尔本来打算速战速决,可是今天好像注定多波多折,头发洗到一半时,她才发现自己忘带洗发露进来了……
她一向不习惯用酒店的洗护,只好披了件浴袍,头发沾了水这会也只能湿漉漉地披着,就这么蹲在客厅行李箱前,从化妆包的一众护肤品里翻箱倒柜。
好不容易在包包角落里找到带来的那支毫无存在感的洗发露小样,起身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门卡感应“滴”地一声响。
在寂静的房里很刺耳。
温昭尔的心脏都仿佛被这道声刺到,狠狠地颤了下,她浑身僵住,缓缓地转过头,然后和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的周聿冷不丁地对视上。
那一刻,温昭尔觉得老天爷今天大概是想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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