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爹典仪

第二天荻推了好久才把瑟瑟叫醒，一开始瑟瑟甚至睁不开眼睛，眼皮酸涩到疼痛的地步，脑袋里混沌到像是被锅铲胡乱搅动许久，她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满脑子都是那一片令人心生恐惧的涌动着的黑色。

昨晚从梦中惊醒后，因为担心扰到荻和衷，瑟瑟一动也不敢动，睡又睡不着，只好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发呆，北斗大姐家里并没有点夜灯的习惯。

不止从何时开始，梦境侵入现实，让她混淆界限，那片黑暗逐渐开始像水像泥一样流动起来，瑟瑟眼睁睁地看着它像涨潮一样在片刻之间涌过来，迅速地淹没了她。

鼻子嘴巴喉咙里一股脑地被液体占满空间，空气没有多余待的地方，尽数被排出身体，瑟瑟用力挣扎却只是徒劳，只能看到她无力挥动又被黑影缠绕的双手还在向着幻觉中岩神大人伸出的手够去，这一次什么都没有抓住。

黑暗伴随着寂静，寂静到令人惶恐，时间被无限拉长，她的思绪从此刻开始延伸到几千年的长度，又好像才过了一瞬间，瑟瑟想起十岁的时候，邻居家的大娘来到她家为她和隔壁的人说亲的时候，“你一个姑娘家又养不活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不如搬去隔壁的叔叔家，他还能让你吃饱饭。”

可是为什么必须要结伴，为了满足自己渴望被陪伴的**吗。

哪怕在最后被选作献给海的祭品的时候，她依然对大家的排斥感到疑惑。

可怕冷漠的，不懂感情的，怪物……在彻底被海水浸没时，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大家对她的评价。

她终于想起来挣扎，但是为时已晚，巨石通过麻绳拽着她不断地下坠，咸腥冰冷的海水灌到了肺里，她痛苦地想要张口呼吸空气，只有更多的海水填充她体内的每一次空隙。

谁也好，救救我，我还想……活下去……

【有趣的人类】

【强烈的**】

在意识弥留之际，她隐约听到了有另一种意识在她的大脑中低语，那是来自天边的声音，缥缈虚无，却又好像从海底传来的震动，低沉喑哑。

【你能看到什么】

黑暗，一望无际的，涌动着的黑暗，马上就要将她吞没的黑暗。

【那是我将给予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瑟瑟来不及思考，下一秒那黑暗被光芒驱散，她伸出的手被牢牢捉住。

瑟瑟已经虚虚阖住的双眼突然睁开，她听到了有人对她在对她说话。

“保持清醒，不要睡。”

在……挽留她？

她看到了如金石一般耀眼的光芒，比早上升起的太阳还要动人心魄，比晚上高悬的月亮还要孤傲高洁，那是足够令她穷其一生去追逐去膜拜的存在。

“瑟瑟！”

脸上突然一痛，瑟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倒吸一口冷气，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跪坐在一旁的荻，他的脸上充斥着她从没见过的敌意与排斥，瑟瑟一怔，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再一眨眼时，荻果然是笑嘻嘻地抬手来捏她的脸，“瑟瑟你睡醒了吗？”

“没睡醒也被你咬醒了。”衷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一翻身趴到了瑟瑟怀里，“瑟瑟，昨晚没睡好吗，做梦了吗？”

瑟瑟自认作为两个孩子的娘亲，应该成熟一些，帮他们排忧解难，而不是向他们随便倾诉自己的苦恼，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烦躁，可是衷用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时，她竟然有一种被岩神大人凝视的错觉。

在恍惚之间，瑟瑟把后半夜那个梦告诉了他们，而与岩神大人相关的，她犹豫片刻，只含糊用前半夜也没睡好一言带过。

而衷听完之后，半天没说话，荻跪坐在她的身边，抱住她的脖子，煞有其事地摸摸她的头，像是哄小孩一样，“瑟瑟不怕哦，我和衷一直在你身边，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开始哄她啦！

瑟瑟哭笑不得，把荻的手从她脑袋上拎下来握住，小孩子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是连她都能够一只手包裹的大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凉，瑟瑟握紧了些，“昨晚很冷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重要啦，瑟瑟，你不应该觉得很感动然后来亲亲我的吗？”荻鼓起了腮帮子，来表示他的不满，“一般的父母听到这种话都会很开心吧！”

“是这样吗？”瑟瑟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亲了亲荻。

她的童年不曾经历过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刻，况且就她本人而言，这种话她并不怎么相信，但是荻都这么说了，顺着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荻开开心心地反过来亲了她一下，正亲在她脸颊上仍然泛痛的地方，她才想起来荻刚刚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在她问出口之前，这个时候衷默不作声地挤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小声地说了句“我也一样会陪着瑟瑟的”，说完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瑟瑟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也在索要点什么，荻嫌弃地推了推他，“哇，你没刷牙，走开！”

“唔，你也没刷牙，你刚才还咬瑟瑟……你是不是昨晚没吃饱饭饿疯了。”

“才没有啦！！”

这种大早上起来看小孩子争宠的温馨场景最终还是帮她抹消掉两场梦境给她带来的惶恐，等到瑟瑟再想去回忆时，梦境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

等到洗漱的时候瑟瑟才想起来衷今早上没叫她娘亲……不会被荻也带坏了吧。

洗漱完毕，万叶和北斗也恰巧晨练归来，万叶抬手朝她挥了挥，“早，瑟瑟。”

他的额头上还覆了一层薄汗，气息也没有平日里那么平稳从容，却显得他一双水红色的眼睛明亮有神，更像是一个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瑟瑟递过去洗干净的两张手帕，“早，万叶，北斗姐。”

吃早饭的时候北斗一如昨晚，对衷的手艺大加赞赏，并且痛惜衷的年龄太小，而她作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船长，是不会动用童工的，万叶在一旁感叹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稻妻的早餐，甚是怀念，只有瑟瑟万分不解她到底是烂到了什么地步才会逼得衷小小年纪练就了如此厨艺。

今天是璃月的请仙典仪，万叶昨天就对她说过的事情，瑟瑟是肯定要去的，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岩神大人，也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稍稍安心些。

所以在早饭过后他们便与北斗分开，北斗不是很感兴趣，她还有些事情要去码头交代，而万叶与她则一人牵一个朝玉京台散步一样走去，她牵着安安静静的衷，而万叶则拉着点荻。

大概是他们这么看起来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路上碰到几家卖首饰脂粉的摊贩，瑟瑟看了几眼，店家就机灵地夸了起来，“夫人这么年轻漂亮，适合带这款簪子，这可是本店雇工从绝云间辛辛苦苦采的石珀配合至冬国的设计师出的图纸精雕细琢而成，绝云间乃仙家住处，就连石珀都沾染了几分仙气，带起来肯定养人，而至冬国的设计师就更了不得了……”

话里话外簪子与瑟瑟天造地设一对，若万叶不买下来，属实是对不起他妻子的年轻美貌。

万叶看了看瑟瑟平静的神色，可惜地摇摇头，“这簪子我买了，多谢老板夸奖，不过她还不是我的夫人。”

瑟瑟思考片刻，确信道，“是姐弟。”

万叶无语片刻，在老板八卦的眼神里反驳瑟瑟，“也不是。”

被荻明里暗里嘲笑了一路后，他们终于离玉京台不远了，离得近了反而安静了些，没有刚才市集的喧闹，虽然大家仍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但都是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空气里无声弥漫着一种肃穆庄严。

瑟瑟带着衷去看另一畔池子里的荷花，而荻兴致缺缺没有跟去，他正左右张望找玉京台与往日不同之处，突然看到了什么人，瞳孔骤然缩紧，被万叶牵着的手也捏成了拳，万叶感知到他的变化，正想低头问他发生了什么，却在那之前感受到了两股灼热的视线，他循着望回去，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少年，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惊讶，而他的身边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漂浮物，另一侧则是一个与荻长得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荻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温，温迪……？？小号的温迪？！！！”对面的漂浮物比他更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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