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可是光

请仙典仪上岩神突然遇刺身亡，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万叶担忧地看着瑟瑟。

她是在到玉京台后没多久醒来的，醒来之后表现就一直很奇怪，无论是谁和她说话她都没有理会，就像是根本听不到，只有温迪走过去与她交谈的时候才有了一点点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温迪，眼中出现了片刻的迷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再次低下头去。

万叶问荻和衷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对视一眼，衷回之以沉默，而荻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叉挡住嘴巴，“这是瑟瑟的秘密，所有人都不可以知道的秘密。”

“但是如果瑟瑟有危险呢？”万叶耐心地问，“刚才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那是瑟瑟还是别的什么，而且当它出现的时候，它在操控着瑟瑟吧，在稻妻的时候，会走上街头去主动去和人接触的并不是瑟瑟，对吗？”

要真的说起来，万叶其实早有怀疑，在他十岁的时候便是现在这样，八年之后依旧是这副外貌的母子三人，怎么看都是要被带到神社的奇怪事情，但是瑟瑟的人缘出奇意料的好，况且曾经的大宅多在偏僻的地方，人烟稀少，所以并没有人对此多说什么，不过衷和荻后来还是没有再去上学了，他们自己无所谓，只是有一次万叶和瑟瑟聊起来的时候她倍觉可惜，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不会长大对于孩子来说有多奇怪。

除此之外，最先时在认识瑟瑟的时候，她对他的态度便总是时晴时雨，一开始万叶以为只是瑟瑟心情好坏的差异，后来他才凭借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主动与他说话时瑟瑟的身上会有一股奇怪的香气，不是他能够辨认出来的任何一种香气，但是他会发自内心地觉得那是他喜爱的气味，而当她的神色平和到漠然的程度时，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味道，按道理来说是不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哪怕是煮开的水，也会有扑面而来的水蒸气里纯净热情的感觉，而瑟瑟完全没有。

在万叶后来出去四处游历时，他听闻有一种病症，病人会出现两种甚至多重性格，看起来几乎就像是鬼怪附身后与本人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找过巫女来之后被证实了根本没有鬼怪，只是病人自己的认知问题，他不由得联想到瑟瑟，虽然无法解释她身上那种时有时无的香气，但在那时只能这么理解了。

荻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觉得她是瑟瑟吗，你觉得瑟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万叶回答不出来，或者说他难以开口。

看着万叶凝眉不语，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但随即他便被一只手按住了头顶，温迪朝他摇了摇手指，“荻，随便布置没办法让人回答的谜题可不是好的行为哟。”

“瑟瑟是怎么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解答，说不定她自己都没搞懂吧。”温迪随口一说，正巧与万叶对上视线，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挂在对方肩后的神之眼，又再一次细细地打量万叶的相貌。

虽然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但是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大相径庭，万叶眉目疏朗从容，但像是一柄收敛锋芒的利刃，而温迪也是笑眯眯的，但像是一缕微风，并不惹人注目但也无法忽视它带来的温和舒适。

有点糟糕，好像是瑟瑟说过会喜欢的对象……双方不约而同想到。

借香炉许愿完回来的荧看到此情此景，脚下一顿，不由联想到了刚才万叶亲密地牵着那个叫做瑟瑟的女孩子的手介绍他们的画面，派蒙显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凑近了小声和她嘀咕：“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荧思考片刻，慎重地点点头，“反正，我们不要掺和了。”

而且她也很想看这个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的风神吃瘪的样子。

然而没过多久，请仙典仪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就连瑟瑟都安静地抬头看。

衷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往瑟瑟身边躲，但瑟瑟这一次没有护着他，而是专心致志到虔诚地步地看着玉京台中央发生的事情。衷怔愣片刻，才失落地低下头。

瑟瑟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满眼都是玉京台上方那刺眼到灼目的光芒，与她第一次见到岩神大人时一模一样。

那时的岩神大人初降于世，对什么都不了解，但是却能够对淹没在深海即将死亡的她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对于瑟瑟来说，太阳或许会暗淡，月亮或许会失色，但岩神大人绝不会失去他的光辉！

瑟瑟又想到了许多，岩神大人不仅拯救了她，更是抬手间树起重岩叠嶂，阻挡住横流的潮汐，拯救渔村于危难之中，当然与她并无多大关系，只是在那之后村民们便开始虔诚地信仰岩神大人，而瑟瑟可以自豪地说，她是其中的佼佼者，毕竟，暂无居所的岩神大人直接住在她家。

她可以每天接触到岩神大人，可以每天亲自照料岩神大人的起居，亲手为岩神大人烹制食物，这是何等殊荣！虽然岩神大人似乎不太爱被她那么体贴的照顾，也不太喜欢他做的饭，但独立自主不依赖他人，又有一点挑食小毛病的岩神大人不是更可爱了吗！

她是那么的崇敬岩神大人，他说要尊重生命，要去尝试同他人交流生活在一起，他说人类因为群居，因为互相帮助互相守望才能够活下去，于是瑟瑟努力学着别人的样子笑起来，积极地去帮助别人，虽然刚开始不太顺利，但她确实在最后被大家接纳了，甚至变成了受欢迎的存在。

可是，她已经如此虔诚，为什么岩神大人拒绝了她的供奉呢，为什么岩神大人会说她还不懂呢？

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岩神大人呢。

玉京台中央巨大的声响粗暴地打断了她突如其来的回忆，瑟瑟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地上的龙是什么，只听那位女性高喝一声：“帝君遇刺，封锁全场。”

帝君……？

哦，对了，帝君是璃月人对于岩神大人的称呼，等等，那是，岩神大人？

瑟瑟突然站起来，在万叶都来不及抬手阻拦的时候快步向那里走去，然而还是被维护现场秩序的千岩军拦了个正着。

“案发现场，闲杂人等请勿靠近。”

瑟瑟抬头，正与他双目相对，那名年轻的千岩军被那双充斥着漠然的灰黑色双眼唬得不由后退几步，倒吸一口冷气，满脑子都是他在其间看到的属于自己的脸，以及那种狰狞到不像是人类会拥有的表情。

但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向几步之外那个被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抓住的少女时，对方的眼睛又变成了纯粹的深蓝色，有一些像是寒锋铁器那的老章天天叨咕的什么魔晶矿，不对，比那还要再深点的颜色，他暗自怀疑是不是因为帝君离世太突然，导致他现在也是心神不定眼睛花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再次上前拦住瑟瑟，“我能够理解你的悲痛，但帝君遇害，事关重大，无关人等，还请暂时远离此处。”

瑟瑟怎么会理会他，她满眼只有那条盘旋在地上无人敢触碰的龙的身躯。

那就是岩神大人吗？

那就是本该像光一样耀眼的岩神大人啊。

她还没来得及问岩神大人她究竟错了什么，才不被接受，岩神大人怎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

岩神大人不能就这样离开她。

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像你一样，去复活他。】

脑海深处突然响起一种混沌低沉的声音，像是黑泥翻涌搅动时发出的那种粘腻的杂声，但瑟瑟竟然听懂了它的意思，就像当初，在岩神大人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前，与她交谈的声音。

【把永生送给他，送给你的岩神大人】

是啊，瑟瑟想起来了，她本来就已经死掉了，是深渊，是世界的恶意将永生送给了她，她才能够依旧徘徊在这岩神大人所爱着的世界上。

那么这一次，她将为岩神大人送上他无法拒绝的永生。

在那之前，她不应该再在这里停留了。

众目睽睽之下，瑟瑟突然化作一滩黑泥，落在地面上，紧接着被地面尽数吸收一般，彻底消失了。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只有温迪同荧交代了一句“我追上去”后化作风同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之后，只听见目睹一切的千岩军高呼一声，“嫌疑犯逃跑了，抓住同伙！”

荧靠近入口，立刻反身逃开，万叶倒霉一些，倒也不是不能逃，只是荻和衷还在身边，他只好束手就擒，顺便祈祷北斗大姐来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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