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宵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那一场电话而被搅碎。

还好并没有被葬在边境，还好还有一具完尸。

念之依然记得那天：母亲挂断电话，就匆忙地带着念之往机场赶去，买了最早的机票飞到北京。

母亲没有让念之走进那个房间，但是念之看见了病床上的那双还未被白布遮盖住的皮鞋，那是母亲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

医院的整个走廊似乎都充满了哭声，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

其实，念之那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什么也没问。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父亲最后一次和她分别前说的话，一定要好好听母亲的话，一定要开心，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回来带她去还没有去玩过的地方，去吃还没有吃过的食物。

秋蓉是被念之父亲的好友搀着出来的，整个人侧对着念之。念之可以看见自己母亲颤抖着的身体，听见试图想要掩盖的哭泣声。念之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背，试图像外婆安慰自己一样安慰母亲。

念之松了松自己紧皱的眉毛，“你上次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想当医生吗？”

的确，上次她没说，江舟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并不全是因为受到母亲的影响，我想去当战地医生，想去救那些受了伤的军人、记者、志愿者，想去帮助他们履行回家的承诺”

江舟对念之感觉挺惊讶的，她选择的职业是为了国家，而他选择职业是为了自由。

十一月份已经进入深秋，街道上的树木还是一片绿色。除了温度，大家感受不到秋天的来临。

三人又被老班叫到办公室。

老班拿出三张试卷，“这是我们学校另外买的试卷，别的学校没有，你们也别在竞赛班上做，懂吗”。

学生之间不仅有竞争，学校之间也有竞争，这个世界似乎处处都是达尔文的生存法则。

后面吩咐完，老班单独留下江舟，让周天阳和念之先走。

等江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的不仅仅是那一份试卷，还有一张纸。

“你这是什么”，周天阳想看看，江舟递了过去，是张招飞报名表。

“你这几天要去北京吗”，周天阳知道选择飞行专业的学生报考院校之前都需要进行各方面严格的检查，估计江舟也快了。

江舟摇摇头，和他说不需要，苏州这边有统一的检查点，挺方便的，来来回回也就两天时间。

说完看到前面的人，才想到还有一件事，他不在，谁陪她回家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江舟和念之说起了这件事。

念之对江舟说没什么，现在苏州的治安挺好的，尤其是这片旅游业兴旺，政府花了不少精力在这方面。上次老班提出这个问题时，念之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后来江舟提出来，她没有说出口，反而是有点希望。

“你都陪我这么多天了，你看有坏人吗，这条街挺安全的，放心吧”

“那你注意点”江舟嘱咐道。

……

其实，念之心里还是挺害怕的，即使是走过好多次的街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

以前感觉时间过得还挺快的，一个人走的时候时间竟然过得这么慢，后来念之干脆直接跑回家。

念之跑回家的时候，刚撞见秋蓉出来。

“妈”，念之喘着气，双手抵着膝盖，撑着上半身。

“你怎么跑回来的”秋蓉看着念之这副样子，上前把她书包脱下来。

当初念之没和秋蓉说之前送自己回来的是江舟，只是说是老班安排的人。也没和她说这两天自己回来的，知道她很忙，就没说。

“跑一跑锻炼一下身体”念之稍稍缓过来，看见秋蓉手上的包，问“妈，这么晚了还要去医院啊？”

“这不，你刘叔老婆刚生了二胎，他得照顾他老婆，我替他夜班嘛”秋蓉这几天本来值的是白班，但是同事有事，只好先替一下班。

秋蓉把念之的书包拿到沙发上就匆匆往医院那边赶去，走之前让外婆把夜宵端出来。

“念之，饿了没”外婆在厨房向念之招了招手。

秋蓉是晚上回来的，本来想着为念之做一顿夜宵，做完以后接到老刘的电话就得赶去医院。

念之回忆最近一次吃到母亲做的饭菜还是过年的时候，母亲怕外婆一个人忙不过来，和别人换晚上的班，回来和外婆一起做年夜饭。

小时候也不怎么吃到母亲做的饭菜，那时候跟在父亲身边，父亲到哪儿，自己也到哪儿。吃的是各地的美食儿，北京那边去的次数最多，把那边的美食吃了个遍。

一顿夜宵把回忆都勾了出来。

念之早读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人拉开椅子坐下，猜到是江舟。

“检查怎么样”周天阳放下手中的书，看到来人是江舟，一脸贴切地问道。

江舟说合格了，接下来就看竞赛。

他没有说看高考，念之和周天阳都知道他的实力。

“你去过京航吗”回家的时候念之问江舟，想着他从小在北京长大，应该去过。

江舟的确去过，不过被保安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去。但是外面可以看到迎宾大道的中间有一架很大的飞机模型，很壮观。

京航和京大挨着，虽然外面的校牌是分着的，但里面的建筑是挨着的，道路也是通的。

念之没去过，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大学离她太遥远了。

夜晚的温度下降得快，念之的手露在外面都被冻僵了，便把手缩回衣服口袋了。

伸进去的时候感觉被什么刮到了，但是整只手没什么知觉。慢慢回温，念之感受到是糖果的包装壳，才想到早上走的时候，邻居家小孩在她口袋里塞了一颗糖。

“吃糖吗”念之把糖拿出来，摊在手掌心上。糖果外面是透明包装壳，普通的水果糖。

看着女孩的指尖红红的，江舟没拒绝，拿过糖果放在兜里，“谢谢”。

糖果还有念之的一丝余温，江舟将它握在手里。

晚上吃糖不好，江舟就没吃也没拿出来，一直放在口袋里，后来衣服张妈洗了，糖也化开。

虽然江舟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就是想尝尝那个糖的味道，就照着印象在超市里转了几圈找到那种糖果。买了一大包，吃了一颗，就全都倒进透明的玻璃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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