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雪4
钟时晴自知跟颜净雪关系一般般，但相比于颜净雪跟公司其他人的交往轨迹来说，两个人已经算得上亲近了。尤其在面对同一个敌人的时候，他们还能坐在茶厅里谈上两句。
此刻，他们两个就坐在拾亿街一家人气相当差的茶厅里喝茶，钟时晴问他为什么选这家，颜净雪给的理由很简单——清静。
钟时晴觉得颜净雪不去做明星可惜了，他如果去当明星绝对是很省心的那种，每天的生活就是家公司两点一线，出门也不凑热闹，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待着。
钟时晴把视线从奶茶杯子转移到颜净雪身上，她现在觉得这人像蘑菇，喜欢在没人的小角落里待着。
“做什么？”颜净雪感觉敏锐，似乎总能觉察到她窥探的视线。
“在思考为什么詹宇这次直接把工作交给你。”钟时晴的手指捏着吸管，“说好我是联络人的呢？”
颜净雪看了她一眼。每当他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的时候，都会有预兆的先看她一眼，然后再开口。钟时晴正在心里这么想着，对面颜净雪说：“因为詹宇觉得你的审美没他好，所以决定直接跟我交流。”
钟时晴扯扯嘴角。
“我也很奇怪他干嘛找上我。”颜净雪的视线投向远方，“我又不是搞服装设计的。”
他居然有跟她同样的疑惑，这让钟时晴有些诧异，“话说，你跟我们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你老板？”颜净雪听到这个名词先是思考了下，然后问，“詹宇吗？”
钟时晴瞪着眼睛，“难道我还有别的老板吗？”
“我以为你说的是费楠。”颜净雪道，“毕竟rdann是费楠的。”
钟时晴“唉？”了一声。
“你不知道吗？”颜净雪的眼睛一片澄澈，“rdann是费氏旗下的品牌，费氏现在归费楠管，詹宇算是给费楠打下手。”
钟时晴微微蹙眉，“我以为他们两个是竞争关系。”
“哦，的确是。”颜净雪说，“但费楠毕竟才是费氏的继承人，常理来说詹宇是费氏培养出来给费楠练手的。”
钟时晴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练手？”
“嗯，詹宇是费氏领养的，按理说费楠应该叫他哥哥，但费楠不认，两个人现在关系很僵。”颜净雪的睫毛翩跹，“我跟詹宇没什么关系，我算是费楠的朋友。”
钟时晴诧异。
“你现在奇怪为什么我跟费楠是朋友，詹宇反而要帮我？”颜净雪似乎是笑了一下，“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矛盾是单方面的，费楠不认詹宇这个哥哥，詹宇被费氏养的很好一直为费楠这个妹妹留后路。”
钟时晴的眼睛瞪得溜圆：这是什么家族辛秘！然后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为什么颜净雪会知道这个？
“你不会是费楠养的小白脸吧？”钟时晴没忍住脱口而出。
颜净雪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钟时晴把奶茶努力往他面前推，“喝茶，喝茶，祖宗喝茶。”
“……”
所以跟颜净雪关系匪浅的原来不是自己的老好人上司詹宇，詹宇完全是给自己家大小姐养小白脸啊……有好一阵子钟时晴都要怀疑自己上司的性取向了。
茶喝到一半，钟时晴继续问：“所以你又不是服装专业的，你搞这个，能做出来吗？”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谁知道呢，试试吧。”颜净雪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们似乎总担心我在某天突然死了，拼了命的给我找事情做。”
原本叼着吸管喝奶茶的钟时晴一下子愣住了。
颜净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他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正在飞速思考怎么应付钟时晴接下来的追问。但五分钟过去了，钟时晴什么都没问，颜净雪调转视线看向她，她就好像没听到刚刚那句话一样，继续一边喝奶茶一边玩手机的卡牌游戏。
有些人天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钟时晴毫无疑问属于那种。
颜净雪感觉自己很久没跟人这样坐一起喝茶了，他不怎么喜欢社交，但不意味着他喜欢孤独。颜净雪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待着，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同样也喜欢人多的时候。与其说颜净雪喜欢清静，不如说他只是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别人麻烦他，同样也懒得麻烦别人。但多数情况下，有他在的地方，总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钟时晴是为数不多给他添麻烦但不怎么惹人讨厌的人。
按照这个道理来推演，或许他应该喜欢她？
颜净雪端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放下茶杯起身，“我要走了。”
“嗯？去哪？”钟时晴抬起头来，手机上的角色的特效还在满屏开烟花，“要去服装店看看吗？”
颜净雪瞥了她一眼。
“我要买衣服呢。”钟时晴莞尔，“反正你要找灵感，一个大男人逛女装店容易被当变态吧？不如陪我？”
你看，她还是很麻烦……不过也不算特别讨厌。
钟时晴拉上颜净雪一起逛街纯属是闲着无聊，而且她觉得颜净雪似乎也很无聊，两个同样无聊的人找点事情做，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但是拾亿街上的服装店数量实在太多，即便逛街也要划个大致范围，否则一天下来都未必能转完一圈。
“你要买什么衣服？”颜净雪问。
“通勤装，也看看礼服。”虽然是总裁手下的高级秘书，rdann还是个时尚品牌，但钟时晴并不怎么出席宴会，穿礼服的机会其实很少。但她觉得颜净雪要做设计，那一定是花里胡哨的礼服装，看看总没什么错。
颜净雪没想那么多，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去看通勤。”
人总是容易刻板印象，就好比因为颜净雪这个人平常表现得很直男，钟时晴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颜净雪不会给女孩子挑衣服。这显然是一种错误认知，颜净雪挑衣服的眼光好的出奇，毕竟是从小学画画的，对色彩搭配和画面氛围的感知远比普通人优秀。
他顺着一排衣架走过去，就能从中间挑出最衬钟时晴肤色跟相貌的衣服来。钟时晴从他挑出来的衣服里面再选一下，很快完成任务。
“我觉得与其在idi或者rdann做设计，你更适合去店里面当导购。”钟时晴拎着袋子对走在前面的颜净雪道。
颜净雪疑惑转头。
“眼光好，气质佳，首先能够吸引富婆，其次能够哄富婆开心。”钟时晴一本正经，“而且工资比你在idi高多了。”
颜净雪笑出声，“你说的很对。”
钟时晴有些惊讶他这次居然没开口怼她。
“那你觉得，那么多时装屋，哪家配得上我呢？”谈话间颜净雪站在了一家知名时装屋门前，双手插在口袋，下巴微抬，眉眼间带着笑意，一派风流俊赏。
卓尔不群这个词，特别适合用来形容颜净雪这种人，气质突出，特立独行。
他一米□□的身高，皮肤雪白，薄唇凤眼，精致的面容仿佛是从画上扣下来的，即便是在美男辈出的娱乐圈都很难找到比他好看的人。
钟时晴悄悄咽了下口水，男色误人……她要是早认识颜净雪两年，当年或许就不会为了颜琛来京都了。
不过如果不是来京都，或许她也见不到颜净雪。毕竟颜净雪有蘑菇属性，只会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打转。
颜净雪收起调笑，歪了下头，“进这家。”
钟时晴头都没敢抬，跟着颜净雪进了这家店。
之前挑选通勤服装的时候颜净雪的状态很散漫，但在挑选礼服上，他态度十分认真，或许是为了找灵感。钟时晴坐在座位上看他谢绝了导购，自己在店里转圈，每走到一处礼服前先自下而上看一遍，再垂眸思索着什么。
钟时晴在选衣服上没什么天赋，而且这家店是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那种，不过店里除了些后现代主义的衣服她接受不来，其他的看上去都挺好看的，但这趟逛街本就是为了给颜净雪找灵感，所以她也不置喙。
颜净雪在店里转悠认真的分析各种设计元素跟剪裁款式，钟时晴就在等候区玩手机，她新下了一款卡牌游戏，正在开服冲刺阶段，每天刷不完的体力做不完的任务。
钟时晴也不太确定颜净雪在这边参观能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灵感，反正她觉得店里的氛围很好，人少服务周到。颜净雪那边谢绝导购看了好长时间，钟时晴在这里头都不抬的玩手机，导购还给她送饮料和小饼干。
“谢谢。”钟时晴有些不好意思，决定等下不管颜净雪有没有挑出合适的，都打包件衣服回去。
钟时晴在座位上玩手机，体力值还没清完，一道阴影投在了她面前，钟时晴抬起头看到颜净雪回来了。
“怎么样？”钟时晴问。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礼服？”颜净雪问。
钟时晴想了想，“参加时装周的礼服？”
颜净雪视线一转，“ar的时装周？”
算算日子的确快到了，虽然估计詹宇不会带她去，但钟时晴还是敷衍的点点头，毕竟说好了是给她选衣服。
“那这套。”颜净雪指了指左前方一套绿色系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裙摆，大片精致的银色刺绣，剪裁优雅自然。
“我去试下。”钟时晴把手机往颜净雪面前一放，“帮我挂会体力，看到屏幕暗了敲一下。”
颜净雪把她的手机默默接了过来，低头就看到一个紫色的荧光孢子在满屏幕放技能。所以，她上次说喜欢紫色的荧光孢子是因为手机游戏吗？
换了小礼服的钟时晴如颜净雪想象的一样美丽，像丛林中走出来的妖精，精致轻盈，纯洁美好。颜净雪认真的看了几眼后把视线转移到店铺的金色吊顶上，他突然想起林女士，她曾经被称为京都第一美人。心脏不可抑制的开始抽疼，思维也开始有些紊乱，直到钟时晴一句话把他叫回魂来。
“颜净雪，这个背是不是开的有点离谱？”钟时晴转了个身，给他看衣服背面。
“……”颜净雪被她明晃晃的背和蝴蝶骨冲击了一下，掩唇轻咳，“设计就是这样的。”
“那不行，我还是喜欢保守一点的，换一套。”钟时晴一本正经。
“……”颜净雪无言的看向她。
最后颜净雪给她挑了套白色低胸晚礼服。
“我觉得这家店的衣服都多少有点暴露……”钟时晴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你要设计衣服也要这么来？”
“女装理应凸显女性身体美。”颜净雪说道，“胸、肩、腰、臀、背……锁骨，这些……”
钟时晴挑眉，“我以为你是清心寡欲那款的。”
颜净雪搭理都不搭理她，向着收银台走去。
钟时晴跟在他身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结账。”颜净雪掏了张卡递了过去。
钟时晴目瞪口呆的看颜净雪刷卡付款，然后瞟了一眼礼服的价位表，拽住了他的袖子，“你在干什么？”
“付款。”颜净雪说道，“你陪我找灵感，我给你买衣服，两不相欠。”
淦！去他么的两不相欠！
“……”钟时晴觉得什么地方有点问题，“我觉得，我陪你逛一下午不太够这件衣服的价位。”
“哦。”颜净雪收回了自己的卡，转头看向钟时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做点别的再补回来。”
做什么？钟时晴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把钱给回去，她又想到颜净雪那个小破房子……
等等，刚刚刷掉六位数的颜净雪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吧？
“你为什么住诚鑫小区？”
颜净雪看向她。
“你上次跟我说因为便宜？！”钟时晴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嗯。”颜净雪点头。
“哈？”钟时晴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我是因为那个小区便宜才住那里，但我没说我缺钱。”颜净雪勾着唇角，“毕竟idi给我开那么高工资。”
“……”
颜净雪继续笑，但那个笑容在钟时晴看来怎么都有点恶劣，“你要实在想补偿我的话，可以再给我煮几顿饭，毕竟我是个搞不好可能把自己饿死在家里的人。”
夭寿啊！这个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