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雪17
周日早八点，钟时晴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迷茫的睁开眼睛，轻轻拉起窗帘瞟了一眼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还是怀念雨天睡懒觉的日子啊！不自觉回想起昨天睁眼满目的鲜花，心情一下子变好起来了。
其实她还可以继续睡下去的，但是原本采购了的储备物资被颜净雪洗劫一空，现在她不得不再跑一趟超市，起码买点速食品什么的做储备粮。半小时后，钟时晴新换了雾霾蓝衬衣和亚麻色西裤，披了件风衣就出门了，但是出师不利，刚下台阶就不小心踩到了石板上的水洼，溅起的水花弄脏了她的裤脚。
“嘶！”
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
没有吃早饭，但是在钟时晴看来自己租住的区域并不属于京都适合吃早饭的区域。真说起来，颜净雪所在的那个社区绝对是餐品丰盛区，每天早上乌泱泱一群人赶附近的农贸市场，颜净雪他们小区隔壁就开了大大小小十多家各式的早餐铺子。
这么想着，钟时晴已经走到了社区便利店。
嗯……她这里的社区便利店常年只提供各种料理包和关东煮。所以终于当她在关东煮面前站够五分钟之后，店员小姐忍不住提醒她：“女士，如果实在选择困难的话，我们这里有周末特惠套餐可供选择呢！”
“嗯？”钟时晴抬起头来面带疑惑的看着店员。
店员小姐点了点桌子上的牌子，“这款，周末特惠，买四赠一，如果你实在选不出来，可以给你提供默认套餐。”
“……”被当成选择困难症了，钟时晴轻轻叹息一声，“那就拿这个吧。”
几分钟后，钟时晴捧着关东煮盒子在店员小姐“欢迎下次再来”的声音中走出便利店。
在休憩亭打开手机一边嚼鱼肉丸子一边刷社交论坛，她发现有人可以周末出门从早吃到晚，有人只能在路边啃丸子，转了转手上的鱼肉丸子，开始有那么点后悔拒绝在颜净雪家留宿了，否则今早上还能去买他家楼下那家超好吃的小笼包。
捧着还剩的最后一串脆骨丸，钟时晴觉得自己跟颜净雪的关系还是挺奇妙的。
她朋友其实并不算少，但真正能在一个空间下相处的来的却并不是那么多。或许是因为打工的早期岁月里，在学校住宿的时间中，再或者寄宿在别人家的时候……对于每个人的空间领地意识、生活模式都有充分的认识，她觉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空间，骤然打扰多少会有些窘迫和尴尬。
但是颜净雪不太一样……颜净雪的空间里，他就像是个景物，默不作声，比蘑菇还蘑菇。刨除掉他偶尔冷嘲热讽几句，平素散发出的气息也是与世无争的……与世无争这个词跟颜净雪简直是矛盾又契合。
钟时晴哂笑一声，把最后一只丸子吃掉，丢掉空了的盒子。
就在她正思考等下去哪里采购存粮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低头一看颜净雪三个大字赫然亮起。
唔……果真想什么来什么。
“喂？什么事？”钟时晴还是很好奇颜净雪怎么一大早找她的。
“你在哪？”电话那头颜净雪的声音透着丝丝凉气。
“在家啊。”钟时晴说道。
“下来拿东西。”
“嗯？”什么东西？而且要下楼拿，天啦撸这家伙不会这么一大早就在她家楼底下吧？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几分钟之后她走到自家楼底下就看到靠车门站着的颜净雪在低头刷手机。
“早安。”钟时晴抬手跟他打招呼。
颜净雪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出去了？”
“买早餐。”钟时晴答道。
“怎么不在家吃？”颜净雪有点外面吃的不健康的质问意思。
“呃……家里没吃的了。”钟时晴在他面前停下，“要我拿什么东西？新款甜点吗？”
颜净雪扯了扯嘴角，“想的倒是很美。”
钟时晴笑笑：“我觉得颜老板以后可以去开个甜品铺子，绝对受欢迎。”
颜净雪冷哼一声，转身去后座拿了个袋子出来，“你的衣服忘记了。”
“噢！”钟时晴这才反应过来，“对了，我昨天带回来的衣服还没洗，晚点还你。”
颜净雪点了点头，“好的。”
钟时晴默默接过袋子，发现颜净雪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奇怪，“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准备出门去哪里？”颜净雪问道。
“……”钟时晴犹豫了一下，“出门买东西。”
“载你一程。”他说着给她开了车门。
钟时晴嘴上说着：“不必了吧……”然后颜净雪眼看着她两秒上了车，熟练地扣上了安全带，还大言不惭的跟他说，“中央购物广场谢谢。”
颜净雪有些哭笑不得。
颜净雪安安静静的开着车，车载音响放着popmusic，钟时晴低头玩手机。
等红绿灯的时候，颜净雪忍不住好奇问：“你又在玩什么游戏？”
“没，在刷社交网站。”钟时晴头也不抬。
“嗯？”颜净雪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玩的吗？”
“最近八卦新闻很多嘛。”钟时晴说道。
“比方说。”
钟时晴开口给他罗列了七八条明星出轨偶像塌方的小报消息，颜净雪暗自感慨她还真是如自己所说的正常。
的确，钟时晴是个很正常的女人。她爱好烹饪，喜欢玩卡牌游戏，闲来无事刷八卦娱乐新闻，不忙的时候追电视剧更新。但有时候觉得，她的正常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车子在中央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停下，钟时晴拎着袋子下车，发现颜净雪陪她一起下了车，多问了一句：“你也要逛街吗？”
颜净雪点点头，“等下送你回去。”
很是温柔体贴，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颜净雪。钟时晴这么想着跟他一起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那我拎个鬼的袋子啊！”
颜净雪抱着手臂看她重新跑回车子旁边，然后哀怨的看着他说：“开门啊……”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给她重新开了门。
的确，钟时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有时候或许因为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所以这份正常才显得格外不正常，才能在人心里一块柔软的洼地中埋下善意的种子，最后开出一朵花来。
在购物中心转悠的钟时晴信步闲庭，逛了一圈下来，几乎没感觉到颜净雪的存在，因为他只负责给她推车子以及看她在不同柜台找吃的，丝毫没有存在感。终于，她反应过来颜净雪存在的时候，转头问他：“跟我逛街很无聊吗？”
“还好。”他如实回答。
钟时晴托着下巴。
“怎么了？”颜净雪问她。
“你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可能有点意见。”
颜净雪点了点头。
“你还真的有意见啊？”钟时晴惊讶。
“你刚刚买的那个酸奶，糖分超标了。”颜净雪说。
钟时晴翻了翻购物车，“还好吧……”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更推荐这款。”颜净雪推着小车原路绕回，在钟时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手上的酸奶拎走，换了另外一个牌子的。
“哦。”
钟时晴暂时还没有觉得颜净雪多冒犯，但是几分钟之后，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颜净雪几乎是把他们刚刚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车子里每一样东西统统都换了一遍，而且一贯沉默无声的颜净雪在每次调换之前还会言之凿凿的跟她做解释，最开始她认真地听了一堆关于甜品植脂末的科普简介，但是随着时间推进，她一把拉住颜净雪的手。
“怎么了？”颜净雪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爪子问。
“你不会是唬我的吧？”钟时晴问。
颜净雪偏了偏头，“你要不信自己去查啊。”
钟时晴觉得自己不是个没有生活常识的人，但是颜净雪说的太过理直气壮，让她产生自己曾经的生活经验都是伪科学的错觉。
最后的最后颜净雪带着她转到结款台，主动给她刷了卡，美其名曰“带走了你的储备粮，今天还你一份”，照颜老板这挑剔的态度，钟时晴开始怀疑自己放在他家的东西是不是一早就被丢到垃圾桶了，抱着这样的怀疑她决定过几天再去颜净雪家走一趟。
在回去的路上，钟时晴捧着手机没去翻八卦娱乐新闻，反而拿着手机在社科论坛查了一堆期刊文献。
看的她头晕眼花，最后她决定不跟颜净雪争执了，天可怜见的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她把颜净雪塞到她购物袋子里的酸奶翻出来喝了，车子里飘散着草莓味酸奶的气息，颜净雪余光瞟了她一眼。
草莓味，虽然受众广，但是味道还是蛮好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等重新回到社区已经是午饭时间了，钟时晴犹豫了两分钟，看向颜净雪，“你不会是等着我邀请你一起吃午饭吧？”
“吃一顿少一顿，你不要忘了还欠我一个周。”颜净雪说道。
钟时晴盯着他：“五天！”
“昨天的饭都是我准备的，还有一周呢。”颜净雪开始解安全带，去后备箱给她拿东西。
“……”钟时晴跟在他后面，过了一会念叨着，“今天结束就剩五天。”
“嗯，好的，五天，你没错。”颜净雪进了电梯，问她，“几层？”
钟时晴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没邀请过别人去她家，颜净雪算是这间屋子的头号访客。看到两手都拎了购物袋的颜净雪，她抬手按了自己的楼层，“我家有点乱。”
“哦。”颜净雪见怪不怪，他也不会说什么“有我家乱嘛”之类的话来安慰人，他安静的就像一只被她带回家的猫，乖巧的换了鞋子之后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玩自己的，一言不发。
钟时晴深信他只是来蹭饭的，在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里东西分类之后，来到对着窗子发呆的颜净雪面前招了招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颜净雪眼睛动了动，“馅饼？”
钟时晴觉得颜老板真是会给人找麻烦，但还是点头，“好哦，那多等一会。”
颜净雪难得有心情多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虽然钟时晴知道颜净雪会做饭这件事情，但是对于颜净雪在厨房的其他表现不敢恭维，尤其是让他洗盘子和切菜……她觉得颜净雪只适合处理简单食材。
“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呢？”钟时晴客套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不就是一天到晚在颜净雪家做客还要给他煮东西吃的倒霉客人，她幽怨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继续问他，“你要玩会游戏吗？我这里有游戏机。”总好过在这里对着窗户发呆，总显得她亏待了他，毕竟之前在颜净雪家，他也没有少她吃的喝的，还给她准备了鲜花客房。
嘶……钟时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但是已经拉着颜净雪坐在了客厅的毛绒地毯上。啊，把颜净雪往地毯上一放，他的肤色简直跟地毯的白毛毛相得益彰，钟时晴有点看呆了。
“很全面。”颜净雪很是熟练的在她的游戏机里翻了一圈，然后侧头问她，“不过我对你养的猫更感兴趣。”
“嗯？”钟时晴回神，然后“哦”了一声，“那个是电脑游戏。”
“嗯。”颜净雪继续看着她。
钟时晴没办法只能把主机推过来给他接了显示屏，捧着蓝牙键盘跟鼠标在地毯前面摆开，“给你看一眼。”
颜净雪看她飞速输入密码登录游戏，默默记下账密，心想改天上去把那只烦人的电子宠物给删掉。不过等他耐下心来看着她那款游戏界面之后，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可爱吗？”钟时晴用鼠标戳了戳自己家园里的奶牛猫。
“可爱。”颜净雪昧着良心说。
“你可以在这里玩家园，盖盖房子什么的。”钟时晴放心的把自己在游戏里的小窝丢给颜净雪，转头进了厨房，“我去做饭了，你吃小米粥吗？”
“吃的。”颜净雪正在研究建造模式的各个按键。
一个多小时之后，明显超过午饭时间的钟时晴终于赶在自己饿死之前把馅饼端出来了，颜净雪倒是一副无甚大碍的样子。
毕竟颜老板习惯餐风饮露，想来饿上几顿都没什么问题。钟时晴有些恶毒的想。
钟时晴家比颜净雪家宽敞不少，她的专属餐桌能够铺开一排的美食餐点，但是现在只放了两盘子馅饼还有小米粥。
“其实我觉得我做馅饼的手艺也不错。”钟时晴用餐巾纸擦拭手指，“如果有一天rdann的工作干不下去了，或许可以去开个馅饼店。”
颜净雪看了她一眼，“赚钱吗？”
“唔……”钟时晴听说现在最赚钱的应该属于各种蛋糕甜品店，于是她突发奇想，“那不如你教我做蛋糕？”
颜净雪撇过头去。
“你那是嫌弃的意思吗？”
“我是在思考的意思。”颜净雪眼睛里含着笑，“一报还一报，我教你做甜点，你要怎么回报我？”
“之前你不是还欠我一个要求吗？”钟时晴脑子转的飞快。
“那就是要我教你的咯？”颜净雪问。
“嗯呐。”钟时晴低头喝自己的小米粥，越想越觉得这个要求再合适不过了，既没有特别过分，也没有特别敷衍。
颜净雪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问她：“你家有烤箱吗？”
钟时晴“啊”了一声，摇摇头。
“嗯，那你可能要去我家学烘焙。”颜净雪低头咬了自己手上的馅饼一口，汁水顺着小拇指滑落，他也不甚在意的从她面前的纸巾盒子里拿了抽纸擦手，“需要我友情给你提供几款热门甜点门类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了？”钟时晴好奇的问。
“因为，很久没有带学生了，难得有点热情。”颜净雪抬头看她。
“你还带过学生？”钟时晴惊讶。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颜净雪反问。
钟时晴猜测颜净雪可能是教过别人画画……然后突然好奇：“那你为什么不带学生了？”
颜净雪笑了笑：“你猜。”
嘶……钟时晴心里咯噔一声，没由来的想起一件关于颜净雪的她恰好知道的八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吧？难道费楠曾经说追了颜净雪十多年的那个傻姑娘是他上一个学生？
钟时晴一肚子的八卦，但是不敢当着他面问出来，生怕触他眉头。
大雨就在这个时候适时的落了下来，颜净雪故作惊讶的看了看窗外，“下雨了。”
“哦。”钟时晴点点头。
“我可以留宿吗？”颜净雪问她。
“啊？”钟时晴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颜净雪满不在乎，“你前天在我家留宿了。”
所以这次你要换回来？等等，上次要别人留宿的那个家伙好像是你自己吧？这次死气白咧要赖在别人家的人好像还是你本人吧？
钟时晴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很是体贴的顺着颜净雪的一贯思维走了下去，“那好吧。”
所以说，下一个会把自己卖了的傻姑娘就是你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