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疯语也伤人

正是越来越感觉奇怪之际，不久，忽见上边跳下一个人来，那双大手一只提着两大坛酒，另一只抱着大包的东西，大笑道：“来也来也，酒肉来也！”

这人正是那姓苏的壮汉，但此时的庙内光线已然起来越暗，龙七仅能略略看到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笑脸，还有那双炯炯发亮的大眼。

姓曲的书生好像登时来了精神，蓦地起身赞道：“好香好脆的熏鸡！知我者兄弟也！”

壮汉说了声“那是！”，便将酒肉放到地上，再用火折点燃庙里那尊神像左右两侧的几只红烛，顿时整个庙堂内烛光闪烁，倒也甚为明亮。

龙七此时方才好奇于这座古庙所供奉的神像，定睛望去，但见那祭台上站着的，乃是一名奇丑的道士，豹头铁面，脸上虬须如刺，正右手持剑，左手拿举着朱砂笔，横眉怒目地瞪向前方。

于是龙七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便是钟馗庙！便一把牵起汪楚楚的纤纤玉手，到神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

礼节完毕，龙七轻声叹道：“天师爷文武盖世，生为人中翘楚，死为鬼中豪杰，上天入地、捉鬼辟邪无所不能，实是千古奇人！”

正说着，忽听得有人连声叫好，龙七复又转眼望去，却原来是那两人已然打开酒坛，也已解开那包肉食，瞬时，酒香肉香在庙里四处飘荡。

酒是新酿的杜康酒，肉有一只熏得金黄的大野鸡，有几条烤得快掉皮的猪大腿，还有一堆的五花肉，看得龙七与汪楚楚眼馋不已，这股混杂的香味，令人的口水实在忍无可忍地在嘴里涌动。

但那两人简直看也不看龙七他们。

姓曲的书生正撕扯着一只肥得冒油的鸡腿，而姓苏的壮汉已然拿起一条猪腿在奋力啃咬。

汪楚楚见状忍不住“呸”了一声，怒道：“拿人家的钱财买的东西，却好意思自己享用，不怕吃了拉肚子么！”

姓苏的壮汉听她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抹了抹嘴说道：“想吃了是吧？那也行，只要你喊我一声‘大爷’，你们想吃多少都成！”

汪楚楚让他说得脸上一红，于是冷哼道：“才不屑呢！就算再好的东西，与疯子们一起吃不吐才怪！”

说着又看看龙七，娇声道：“你说，是与不是？”

龙七淡然道：“待到雨水稍稍停歇，咱俩就到镇上找个店铺填饱肚皮罢了，跟他们赌什么气。”

“就是！”汪楚楚点头道：“到那时咱们吃个尽兴，再找家上好的旅店安心歇息，省得受这些人的鸟气！”

但此时，外边的雨却是偏偏越来越大，庙里低洼的地方已经开始积水。

那壮汉又是一番狂笑，拿起酒坛美美地喝上一口，一边吃肉一边慢慢吟道：“真是好雨知时节，当夜乃发生。一对可怜虫，饿得昏沉沉。”

姓曲的书生连声笑道：“好诗，好诗！苏老弟的灵感可是来了！”

汪楚楚再次狠狠地“呸”了一声，愤然道：“如此拙劣的屁话，简直狗屁不通，也算得是灵感么？可笑，实在可笑！”

那书生忽道：“很可笑么？你倒是笑一个看看？”

姓苏的搭话道：“可不是嘛，只怕此时她若能笑得出来，一定比哭都要难看。”

“无赖，疯狗！”汪楚楚忍不住骂了一声，便一把拉住龙七，大声道：“走，龙大哥，咱们这就走！”

龙七轻叹一声，看了看坐在墙边的那两个人，又看了看汪楚楚，点头道：“好吧......”

虽然外面正下着大雨，他们身上也没有布伞，但龙七知道，汪楚楚已经不能再生气了，若再被这两个人疯言疯语地讥讽，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且说正当他们转身来到庙堂门口时，忽听得那姓曲的书生朗声道：“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难道连心爱的女子被两只疯狗咬都毫不在意么？”

说完他们又是一阵狂笑。

龙七突然停止了脚步。

汪楚楚让他们这一笑，终于，晶莹的泪珠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于脸颊，于是她在暗地里重重地掐了一下龙七的手臂。

龙七缓缓转过头去，盯着那两人冷冷地道：“你们真以为，我会怕两只疯狗么？”

说话时，一股浓浓的杀气开始在诺大的古庙内弥漫，龙七双眼的瞳孔开始缩小。

那姓曲的书生见状不觉一怔，忽又浅笑道：“你既不怕疯狗，却为何迟迟不敢向疯狗动手？”

“那是看着你们可怜，”龙七缓缓地道：“再说这是一座古庙，龙某实在不想在庙里舞刀弄枪的。”

“现在呢？”姓苏的壮汉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杀机顿起了？”

龙七冷然道：“现在龙某仍不想动手，但必须，你们得向我身边的女子赔个不是！”

那壮汉顿时狂笑，他说：“大爷我还从未向谁赔过不是，你若真有本事就来杀了我，若没有这个本事，还是识趣点，早早滚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