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树猫木鸡

五丈开外，那个不说话的人依旧在盯着千面人，依旧动也不动。

众人又看看附近的这个人，却是身材瘦小，仅六尺半左右的身高，也是土黄便装的衣着，但他的双眼却大如桂圆，忽转忽转地极为灵活，显然他们两个的脾性全然不同。

千面人那张原本清矍的脸，突然变得衰老了许多，他问道：“这次，你们一共就来了两个人？”

“其实一个就足够了，”瘦小的那人笑道：“我不过是来瞧瞧热闹的。”

“不错，”千面人点头轻叹：“近年来，木鸡先生屡建战功，实在是……”正说着，却忽见他蓦地身影一晃，竟一把抓住正坐在地上的莫痞先生，复又笑道：“原来此人还是个全真教的道士，不知咱们可否做个交易？”

莫痞先生被他那钢丝铁爪抓住口胸，顿觉剧痛难忍，愤声道：“你这贼寇，竟敢趁我屁股受伤拿我作威胁，你、你好不阴险下流无耻！”

千面人笑道：“如此现成的好货色，我不拿你拿谁？”

瘦小的那人见状不由叹道：“都怪我刚才只顾说话，倒确实忘了你居然还有这一招。”

千面人道：“他叫木鸡，你叫树猫，你们两个害我本土武者无数，此番又追踪到这里，难道不阴险么？”

“阴险？”树猫说道：“你们若不进犯，若不在中原图谋不轨，我等早就回家抱内人了。与阴毒之人为敌，谈何阴险？”

此时木鸡已然慢慢走近，只听他缓缓地道：“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杀你。”

说完他举刀一挥，但见一道长长的白光如电般闪过，千面人左侧不远的一个黑衣少女顿时闷哼倒地，细看竟已身首异处！

但他却还是站在那里，那把锈刀又重回到他的肩上，他的脸，仍然像木头一样地没有表情。

这就是木鸡的风格，不动则已，动必得手。他的武功委实地吓人，貌似已经练至无刃杀人于无形，是以他的刀总是长满铁锈，实在是他早已懒得磨刀。

树猫浅笑道：“你若还有些许顶级忍者的骨气，我还是建议你跟木鸡单挑一回，否则你那几个手下……”

千面人叹道：“难道你们真不想做一次交易么？是不是觉得这个道士的价格不够？”说着他用力抓紧莫痞先生的胸口，只抓得他失声惨叫。

树猫笑道：“对于敌人我们从不做任何的交易，猫吃老鼠，鸡驱恶鬼，向来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话刚说完，却听莫痞先生费力地叫道：“你们，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就忍心看着自己人死在倭寇手里么！”

“自己人……”树猫轻叹：“莫痞大侠果然深明大义，用一个自己人去换取更多自己人的性命，那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事情，大侠所言极是。”

莫痞先生急道：“你，你误会了！”他说：“我没那么地高尚，我是说……”

这时只听慕容倩倩幽幽地道：“他们想的不是救你，想的是如何立功，所以你也别叫了，听着揪心。”

千面人忽地纵声狂笑：“那你们两个就来吧，反正这个道士得跟着我，我到天堂他到九泉，我到九泉他到地狱！”

说完竟一把扯着他，顾自往后方山道方向闪身走去。

刚走出十几丈，却又听莫痞先生大叫道：“等等！”

千面人奇道：“你还有何话要对他们说？”

莫痞先生道：“你的轻功与那两个人相比，孰高孰低？”

千面人道：“他们略高一筹。”

莫痞先生又道：“你轻功不如他们，武功又不如他们，若他们随尾追踪，你是不是总会有个疏忽的时候？”

千面人不由得点头道：“他们的追踪本领甚是了得，这点倒是不得不防。”

“再防也是防不胜防的，”莫痞先生叹道：“不过，我这里有条妙计，就不知你想不想听。”

千面人想想不无道理，便赶紧问：“还不快点说？”

这时的树猫仍然站在那里未动，却是冷眼着望着他们，但木鸡已开始缓步走来。

莫痞先生被抓得越来越紧，只得边喘息边道：“你的右侧，不远是一处悬崖，虽然深不见底，不过你是个忍者……”

千面人笑道：“这主意极好！”

正说完，云端处忽地隐约响起一阵弦乐之声，千面人竟不由得浑身一颤，于是急急地窜到悬崖边上，不及多想便举起莫痞先生猛地向木鸡抛去，复又顾自径直跳下。

木鸡伸手将他接住，又随手扔到了地上，走到崖边向下望去，哪里还有千面人踪影？

莫痞先生此刻正是堪堪死里逃生，哪还管得了屁股的刀伤，赶紧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捂着胸口摇遥晃晃地向原地走去，好在张兴雨已然赶到，便抱着他跃身回去。

树猫冷笑道：“果然是个败类，全真教也有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实在有辱当年王重阳老道的威名！”

莫痞先生让他笑话得委实尴尬，又百口莫辩，刹时脸色忽青忽白地，羞愤之下顿感急火攻心，不觉晕死过去。

却说此时，云端那方的弦乐声已然越来越近，慕容倩倩等人奇怪地仰天望去，只见有两个雄鹰般的彪形壮汉正抬着一座大大的绿色轿子，踏空而行如履平地，已向一众人等疾驰而来。

少顷，那座轿子平稳落地，那曲如歌如泣的弦乐声正是发自于轿里。

里边的人依然顾自在弹奏，但树猫与木鸡两人竟已跪倒在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