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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 惊险即位

正月过后,皇帝的病依然不见好转,此后,太子也入宫陪伴。朝堂之上,各派之间也争得厉害,随着李思恭公开为太子站台并暂时主持朝政,他和江孜的暧昧关系也戛然而止,而朱魁和江孜时常还联起手来,让李思恭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四月份,皇帝已无法言语,痰液中也见血,大家心里都清楚,当今圣上大限将至,恐怕迈不过四十岁这道坎了。

也在此时,听闻皇上病重的各地军政要员也都派了使者或者心腹,明着暗着来到帝都打听消息。李淄坐派了石恒前来,入住在景阳的驿馆内。

“听闻侍郎曾是我家公子在景阳时的好友。”石恒没想到,来到帝都第一个求见他的人居然是兵部侍郎张钧飞。

“是的,我与继存以兄弟相称,亲如手足,靖源驿事件之后,还曾经到河州打探过他的消息,”张钧飞笑着说,“也正因我们关系不一般,才第一时间来此与将军会面。”

“那侍郎定是我河东的朋友了,肯定是有什么消息带给我。”石恒已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那当然,”张钧飞严肃起来,“皇上应该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了,现在帝都已进入最危险的时候,江孜和朱魁都虎视眈眈,意欲有大动作。我想,无论是谁胜谁负,这两方都是河东的敌人。这江孜多次煽动皇帝削藩,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晋王,朱魁更不用说,靖源驿事件差点要了晋王父子的命,这注定将是一世之仇。”

“所言极是,”石恒接着说,“晋王此次派我前来也是来打探消息,以防不测。还希望随时与侍郎保持,晋王多次强调,我河东效忠皇上的决心势比天高。”

此后不久,依靠自己掌握的羽林卫,江孜以安全为名加强了对皇宫的控制,幸亏张钧飞提前准备了后手,通过太乙观入宫作法的道士,勉强维持着太子与外界的联系。

“张公子,江孜现在不允许皇宫随意出入,兄长在宫中也不知情况如何,你这边准备得怎样,我感觉我父皇真得时日不多了。”栗阳公主很焦急,直接找到了张钧飞的宅邸。

“公主别急,现在还尽在掌握,”张钧飞对于栗阳公主直接来到他的府上欣喜又意外,但又很警觉,“公主目标太大,这个时候来找我,实在太危险了。”

“我好想入宫陪伴我父皇,又怕我入宫之后也很难再出来,”栗阳公主满脸绝望和无助,“兄长不在,我真得很害怕,而且还很茫然无措,感觉似乎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我。”

“公主不要担心,我们和宫内尚有联系,太子并无大碍,只是不能轻易出来而已,我给公主出个注意吧,”张钧飞一边安慰一边说,“公主断然不能进宫,我知道皇上对公主殿下尤为宠爱,即使你很伤心,但也要坚持住,这个时间点非常关键。你接下来要去控诉江孜的图谋不轨,到晋王使者的驿馆去闹,到朱魁的府上那去闹,你把风声闹得越大,你和太子就越安全,江孜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是你崇高的理想吗?”张钧飞送走栗阳公主,回来恰好碰见了林姿,“难道你已经掺和进来了吗?”

刚刚栗阳公主伤心绝望的眼神还没从张钧飞的脑海中消失,面对林姿的质问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好遮遮掩掩地搪塞道:“你都听见了吗?太子和公主都是我的朋友,对他们施以援手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江孜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知道我问的是啥,我希望如你所言,这是你的理想,而非对权力和野心的痴妄,如果这样,我觉得你对不起我的一往情深。”林姿非常严肃地对他说。

张钧飞转身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终于在四月末,皇帝驾崩,消息立马传遍四境,于是新君登基,国葬进行,大赦天下。江孜虽然野心膨胀,但最终在朱魁等人的威慑之下未敢有任何动作,但他知道,他与新皇帝是水火不容的,他和当朝太后十几年的默契就要结束了,新皇帝一直把自己看作乱臣贼子,他难免不会重蹈李敬忠的覆辙。

中原的变故自然也传到了北辽,在新君登基刚刚满月之时,耶律石秀率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耶律弘志率领直插北古口朝着东涿卫而来,目标直指晏州,一路由其亲自率领直入云州云中郡,威胁河东,顿时边境狼烟再起。

很久没和北辽打大仗了,这些年,无论刘荣焕还是李淄坐一直都处于守势,能不战则不战。但很快,来自帝都的征讨诏书就送到了晋阳,新皇登基,这么能容忍契丹人如此猖狂。

李淄坐亲自去往云州,紧急召集各部将领召开会议讨论应对之策。

“这几年我们无暇北顾,没想到北辽已如此强大,”李淄坐痛心疾首,“对不起先帝嘱托,没尽好守土之责啊。”

“我看北辽并非真得想进犯我河东,还是以试探为主,”李继存接着说,“我们若与其交战,只要第一战破其锋芒即可使其退兵。”

“我觉得还是试着谈和吧,现在的时局还是修养生息、积蓄力量最好,不宜大规模用兵,还是有希望和平相处的。”李淄信身在云中多年,知道打一场打仗需要耗费多少物资粮草。

“那就由李淄信负责和契丹人联系吧,但一定要注意保密,别被人抓到把柄,”李淄坐吩咐,“在元,你和张成旭也要积极备战,不能松懈,大战可免但小仗难免,也要做出样子给皇帝看一看。”

耶律石秀在云州与张成旭有个几次接触,并未占到便宜,因而后面与李淄信相互派遣了使者,双方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而另一路,耶律弘志的部队在晏州也进展不顺,对峙一个月也未下一城,之后收到中都退兵的命令,虽然他极力想更进一步,但也没办法,只好退兵而去。

耶律石秀其实也无意惹李淄坐,主要是北辽现在还没有实力全线开战,时机依然未到。安晏之地自古艰险,此次行动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演习。这安晏险要,埋葬了多少北国男儿的尸骸,更上演了多少悲壮,每当他策马在雁荡山脚下,那种豪迈之感就难以言表。

记得当年他在营州修筑临海城,那时候他还是有罪之身。临海城位于如今的海东郡东北,依海而建,反反复复修了十多年,现在依然是北辽在南线主要屯兵之地。当年,郭庞千百艘战船自海上而来,日出海东之时,万箭齐发如同旭日初升时散发的光束般,密密麻麻,而后数万精兵自船而下,犹如神兵天降,想来那时候中原王朝的军力实在令人颤畏,如今却是攻守之势异也,着实令人唏嘘。

倒也因为郭庞大军的到来,让自己从工地上逃脱,而后面又意外遇见了姜冥,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时常会为郭庞惋惜,那才是真正的一代名将,可惜只能在他注解的兵书中领会他的思想,却没机会成为朋友抑或对手。

此次耶律石秀二十万大军的南下,在晏州和河东引起的震动,倒是让杜荣尚看到了机会。他意识到,北辽已经强大到成为除朱奎和李淄坐外第三个可以影响晏州安稳的势力,如果利用好无疑对于他协助刘家老二夺位有着非常大的作用,但很快发现,刘启明居然趁此机会已经暗中和北辽联络上了。

在晏州的日子,他暗中也在努力,试图查清自己的身世,但毫无头绪。义父曾经提过,他原是晏州人,几岁时候父母早逝,被人收养带到帝都,后来收养自己之人又将其托付给他,成为义父江孜的养子。对此他也想打听更多信息,但义父总是不愿意多言。他一直对义父深信不疑,但上次临别时义父之言让杜荣尚觉得他所知之事远不止这些,只是对自己隐瞒,所以他计划下次回帝都要进一步询问。

西城兴盛坊郊外的太乙观是张钧飞物色的一个重要据点,他不仅利用这里的人来人往掩护信息的传递,还买通了这里的定真道人,借着道士入宫做法事的机会和宫内取得联系。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隔几天就要去道观上香,在此与郭嵩碰面。直到太子即位之后,局势稍稍缓和,一日,郭嵩与张钧飞在此碰面,拿出一本书来请教定真道长。

“我随身带了一本书,实在参悟不了里面的奥妙,希望道长略加指点。”郭嵩从包裹中拿出一本书,略显陈旧,张钧飞瞅了一眼,书名叫《遁甲》。

“这可是一本占卜、行军之奇书啊,”定真道长眼中突然冒出光亮来,而后又黯淡下来,“此等奇书,我又怎能参悟呢?”

“我看此书与易理有关,”郭嵩又言,“听闻道长懂易理,可否指点一二?”

“比如,何为太极呢?”张钧飞也很感兴趣。

“它是自然而然演化万物的本源,太极生出一和二,也就是两仪,两仪是天地的始祖,”定真道长介绍,“而后两仪生出四象,即阴阳刚柔,阴阳相交诞生了天,刚柔并济诞生了地,天以作用为主、形体为次,地以形体为主、作用为次,天气依靠地形,地形又仰赖天气,天无形体无边界,地有形体有边界,有无相生,形气相吸,有开始就有终结,天地就存在于这始终之间,只有神和圣才能参透天地的奥妙。而后四象生出八卦乾坤离坎兑艮震巽,天地万物的与衰、始与终,均在这里面轮番交替,八卦两两组合就有了六十四卦,易经的道理尽在其中。”

“为何复卦能见到天地之心呢?”张钧飞比郭嵩略微懂一点。

定真道长解释:“复卦五阴一阳,一阳来复,是阴尽阳生的开端,从天地初始到日月交替,再到星辰泯灭,都能看见天地之心。万物死生、四季轮回、昼夜往复,天地之心就体现在这些变化之中,万事万物发展到尽头就会停滞,停滞之后还会继续发展,如此生生不息。”

“那书中所言姤卦又为何呢?”郭嵩继续追问。

“姤卦五阳一阴,一阴来复,是阳消阴尽的开始,此时柔遇到刚、阴遇到阳,阳气由盛转衰,乃事物颓败的开始。因而此时做事务必要小心翼翼,治理国家、行军打仗皆是如此。”

“当年我的师父说过,易理之奥妙均在这观察天地万物之法里面”,定真道长最后又补充,“观察天地万物要做到无心,无心方能求真,不能只观察表象,还要观察内在,更要探究本性,此时便不能局限在自我的角度去观察,而应站在事物的角度,即要以物观物。”

“多谢道长指点。”二人拜谢定真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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