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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潞阳之战

此时,距离草原大战已过去半年有余,这期间,耶律楚和的使臣两次到达中都,带来草原上的朝贡品,表达了要与北辽修好,共叙叔侄之情,共谋契丹人的百年大业。而近来,北方的靺鞨人又兴风作浪,因而虽然耶律德荣知道自己未来与耶律楚和必有一战,但也只好暂且忍一时。

耶律楚和向北辽称臣之后,通过草原上的贸易线聚敛不少财富,同时注重生产,慢慢积蓄力量。他也知道,自己和耶律德荣的恩怨是不可能就这么了结的,二人之间必然是你死我活,必然有一场命运的决斗。在修养期间,他着手准备加强与中原联系,以从中原购买粮食兵器,于是他筹划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安州、晏州和帝都。

被拜为太师的于子非主动要求去晏州,因为他还想去晏州弄清楚一些心中疑惑,于是他稍稍准备就带队启程了。之前,于子非听说耶律楚和联盟回颜部之后,就知道这孩子是准备有所大行动了,便启程回到草原,若不是行程被打断,自己原本也计划前往晏州。

然而于子非出发不久,帝都就发生兵变,此后梁王朱奎篡位,晋王李淄坐病重离世,耶律楚和面对这种形势,亦忧亦喜。中原大乱固好,总归不会再威胁到自己,但恐怕北辽很快会趁乱向自己宣战了,以自己力量,还不足以对抗自己的叔叔。

想起当年资助过自己的李淄坐,耶律楚和内心还是心有不舍,虽非亲非故,但总归这个人给过自己很大帮助,可惜英雄已逝,不知河东未来如何?

李继存四处抽调,终于集结起精锐骑兵万余人,加上刚刚招募的汉人骑兵,总归可以与梁军一战了。这支部队由李继存和李在元亲自率领,立即出发奔赴潞阳。他们头带孝帽,身披孝服,打出为晋王复仇、匡扶皇室的口号。而李济科和郭嵩整备粮草,率三万步兵紧随其后。

出发前夜,李继存前往看望赵辛然,却发现赵辛然已经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安慰他的信,他不能理解她为何会如此,但却无暇多想,这一战是生死之战,他必须全力以赴。

这一年,安州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安州大地一个冬天始终被雪覆盖。李继存大军到达壶关,与邹德威会合,一面安排邹德威在李济科到来之后立刻西进,绕道西路梁军后方,截断其粮道,一面不加停歇、快马加鞭,直奔潞阳。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李继存率先头部队抵达潞阳。当他一路赶到城下时,惊人的一幕让他又气又笑,自己训练了仅仅几天的汉人骑兵居然被甩得无影无踪。

李继存在潞阳城外的三里岗停下来,等自己的后续部队到来。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雪,急雪之下,万物都变得模糊,视线所及不过百米。部队陆续赶来,有些新兵马术不精,李在元只好让他们下马以步兵战术散开。待部队集结完毕,李继存先率骑兵突袭潞阳城下的梁军夹城,李在元指挥步兵紧随其后。

李继存身先士卒,带领几个亲兵在梁军中反复冲杀,士兵们爬上夹城,同龟缩其中的敌人混战在一起,战场乱成一片。骑兵经过,白色孝衣飘动在潞阳城下,和雪花交织在一起,白皑皑一片。城头的石恒看见城下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们,被这一幕激励,也率兵杀出城去,围城的数万梁军迅速溃败。同时,郭庞率步兵阻击住前来增援的梁军,而后,邹德威率三千轻骑兵抄道偷袭了梁军的运粮队伍,迫使各路梁军陷入断粮状态。

短短三天时间,整个潞阳前线全线溃败,八万梁军,半数战死,半数四散逃跑。此时,虽然朱奎的增援部队已在路上,但完全没想到李继存行动如此之快,得知前线惨败后,只好无奈中途折返。

此战之后,李继存晋王的地位也就稳固下来,连石恒也心服口服。有些时候,李继存也觉得这一切真得很神奇,他从未想过要去争什么,但却总是有种力量驱动着他,让他必须如此。幸亏自己的命一直很好,甚至未曾遭遇过失败,从当年雪夜入景阳,再到靖源驿死里逃生,以至今天力挽狂澜,力保父亲基业,似乎神明也在庇佑自己。

有些人悄然消失,就如同曾经不经意的出现,即使明明没有带走什么,却让人感觉仿佛丢失了魂魄。当李继存回到晋阳,他反复会看辛然留下的那封信,似乎他的不解、他的难过、他的所有情绪都可以从那封信中找到宣泄,或者找到答案。

她在信中说,她与他是迥然不同的人,她等不了他许诺的美好未来,她不愿去做他的牵绊。曾经太多盼望的美好或许只是虚幻,那些平凡终究不值得回看。她说,她做了一些错事,渴求他原谅,从一开始她就不曾爱过他,只是因为她很早就知道他是沙坨世子,只为贪慕那浮名或是一时的奢华。

“舍不得她吧。”李继存坐在曾经和她共处的院内小亭,此时叶绮云走了过来。

“绮云,为何会这样?明明走入了你的内心,可转眼就刺一刀,我真得不懂为何会如此。”李继存对叶绮云无奈地说。

“继存,我知道你伤心,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叶绮云坐下来,“你真得了解她吗?”

“绮云姐,啥意思?”李继存有些不解。

“我打听过教她的先生,先生说她极度聪明,不到月余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熟读经书,精通历史,这哪里是一般的戏子。你相信会有如此聪明的人吗?”叶绮云回答。

“那她为何要如此?”李继存明白叶绮云的意思。

“所以我问你是否了解她的来历,”叶绮云继续说,“我能看出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所以这些话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看你伤心。”

早春的风还是带着寒意,李继存望了望赵辛然常住的那间屋子,紧闭的门透着冷清,院内的海棠还未出芽,裸露的枝头在风中是那么无力。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又去了哪里?她为何要骗他?靖源驿之变的重逢是刻意的安排还是注定的缘分?她又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呢?她还会再出现吗?许多疑问在他的心中。

总想在回忆中找寻某些隐藏的痕迹,以为可以预知未来,可回忆总是苍白,以至搞不清楚是否曾经存在过,只留下一个问题,是否还深爱着她?

虽然早已联络过,但当于子非带着使团来到范阳,依然吃了闭门羹。刘荣焕常年居住在大安山内,与三清观的道士一起修炼仙丹,还随身带了四百多美女,纵身酒色之中。刘荣焕一般一年只在范阳城内待两个月,其他时间皆由刘启明代为主持晏州之事。

虽说刘荣焕吩咐过要好好招待草原使团,但与北辽暗通款曲的刘启明早已得到耶律德荣的授意,欲将使团驱赶走。和他的父亲相比,刘启明和北辽的关系更加亲密,尤其是朱奎称帝之后,北辽看到了拉拢晏州的机会,而刘启明也希望契丹人支持自己,早日接替父亲掌管晏州。他虽然自己主持晏州事务,但身为卢龙节度使的弟弟势力也不小,而且早就虎视眈眈,一直想取代自己。

于子非暂住在驿馆内,刘启明已经下了逐客令,要求他们明日必须离开。他苦恼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在此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报告太师,有人送来一封信。”随行侍卫报告。

于子非打开信,信中写道:“得知贵客明日午时离开,特邀城西十里四棋酒家一聚,共商晏州大事。”

第二日,于子非一行人还未到达城外十里,酒家已被清空,酒菜也已经备好。

“鄙人为卢龙节度使刘启光手下谋士杜荣尚,约贵客来此一聚,一来尽我晏州地主之谊,二来也为共修双方之好。”杜荣尚早已等在门口。

江孜之死让杜荣尚备受打击,他一心感念江孜这么多年的养育和栽培,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却也束手无策,他只好把这笔帐暂时记到了朱奎头上。不过所幸自己不在帝都,否则怕是也难逃一死。义父死后,他的身世之谜也就石沉大海,他没法说服自己不去探求自己的来历,尤其是义父明确说过他的身世与晏州有关,他也想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们为何抛弃自己?他无暇考虑这些,义父死后,他四处联络各地军闻司旧僚,也有一些人来晏州投靠他。

“感念二公子愿意接待我们,这晏州的门槛着实够高。”于子非既高兴,又不高兴。

杜荣尚给所有人都安排了酒菜,单独带于子非来到一个单间,二人在一张桌前对着坐下来。于子非仔细观察这个年轻人,他个子不高,但身材轮廓不小,微微发胖,看起来应该会笨拙,但眉宇间却透露着精神,面色倒是白净,有种江南小生的感觉,但臂膀壮实,脖子微短,又像北方胡人。他端量了一会,总觉得这副脸庞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仔细思索,自己难道曾经见过这个年轻人?

“不知贵客如何称呼?”杜荣尚先为于子非斟酒。

“鄙人于子非,草原五部大贺的太师。”于子非回到草原之后被尊为太师。

“那莫不是耶律可汗的师父?”杜荣尚虽未到草原,但多多少少听说一些耶律楚和的故事,“耶律可汗想来跟我年纪相仿,却已是草原之王,近日得见其师,真是三生有幸。”

杜荣尚几句奉承之语让于子非一扫心中最近几日不受待见的愤懑。

“今日一见,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太师是否知道,刘启明是接到了北辽的密信方才拒绝接待你们的。这刘启明现代替其父节制晏州诸事,而其早已和北辽达成默契。我家主公虽为次子,但野心不小,早有主宰未来晏州之心,但现在整个形势都不利于我们。如今梁王篡位,晋王李淄坐病重,近日来报,梁王大军正在围困潞阳,河东战事又起。中原大乱,推测北辽不会闲着,恐怕也会连累草原各部,毕竟北辽皇帝不可能真正容得下耶律可汗。”杜荣尚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于子非心中惊叹此人的分析,虽然杜荣尚尚不知耶律楚和和耶律德荣的恩怨,但此人所言实实在在都在理。

“若可汗愿意与我家主公联手,待我们掌管晏州,定于草原各部修好,共同对付北辽。”杜荣尚继续说。

“那当然好了,不知我们如何相助?”于子非心里很高兴。

“恳请太师留在我晏州,入我主公府中,一来为我出谋划策,二来协助我们与草原联络。待他日晏州有变,望耶律可汗出兵牵制北辽。”杜荣尚建议。

于子非握紧自己手中的剑,看着杜荣尚早早准备好的两箱金银珠宝,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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