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幕 敢为天下先者为勇
“贝勒爷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刘果粱亲自为三贝勒端上清茶,再坐回藤椅,拿着一个烟斗在抽。
三贝勒在进门之前就看到了,刘果粱家里有种着烟草。
他也想起了某些传闻,传闻说,刘果粱以前是吸过鸦片的,只是后来戒断了。
【大毅力者。】
兴冲冲地赶过来的三贝勒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虽然情报是足够了,但他对刘果粱这个人的性子一无所知,那么要怎样才能和他“搭上话”呢?
直接对他说“我知道你私练火枪”?刘果粱怕不是会直接拔刀砍了他。
【我这么贸贸然地,是不是太冲动了?】
甩黑锅是每一个权力者与生俱来的技能。
“实不相瞒,是这样的。这次跟着我还有五贝勒来到这外城的文仲苟公公,刘千户是否认识呢?”三贝勒这么问道。
刘果粱略微扬了扬脑袋,嘴巴好像还小小地嚼动了一下,最后才说:“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那个该死的太监!三言两语就夺了刘果粱的兵权。如果不是顾及六王爷的颜面,现在文仲苟的人头已经埋在刘果粱家的烟草地里了!
“嘶,那这就奇怪了。既然刘千户和文仲苟公公不认识的话,那阉货为什么要如此构陷刘千户呢?”三贝勒脸上那个疑惑不解的表情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刘果粱思量了一下,开口说:“不知……文公公说了在下什么?”
三贝勒盯着刘果粱的眼睛说:“刘千户不知道?”
“在下确实不知。”刘果粱也笑着回答。
三贝勒盯紧了刘果粱的眼睛,说:“ 文仲苟说,刘千户您虚报军中人数编制,以私吞军饷。以及,私练火器。”
刘果粱看了看三贝勒的穿着,虽然着战甲,却是布甲。也配兵刃,却是装饰精美的一口宝剑。
“呵呵呵呵呵,文公公好生有趣。如果刘某人真的虚报军中人数而私吞军饷的话,那么我又是让什么人来私练火器的呢?三贝勒您昨天可是亲眼所见,现在整个外城的守备军还全都在满城地搜拿逆贼呢。”刘果粱开怀而笑。
“再者,就算我想要私练火器,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不是?”
三贝勒也笑了,然后他说:“所以,刘千户为什么要对火器如此执着呢?”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刘果粱仔细地看三贝勒,他依旧穿着布甲,配着宝剑,完全是一个豪门公子的打扮。
穿着这身打扮来做掀桌子和杀人这等粗鄙之事什么的,实在太不合适了。
三贝勒对着刘果粱举杯,说:“刘千户请受在下一礼,我并不知道刘千户做过什么,想做什么,又遇到过何种艰难险阻。但光凭那五十个好男儿,刘千户,对百姓,对六王爷,对天下社稷,对我华夏河山。”
“有!功!啊!”
说完,三贝勒用敬酒的方式,把那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很多很多人,你平常看着他,不去深究的话,他就是一个过客而已。而这些过客中,总有那么几个会引发你的兴趣,让你去深究一下下。
然后你就会挖到一些被他深埋起来的东西,足以让你惊惧,足以让你敬佩。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
三贝勒是刚刚离了阁楼就被人截住的,那是六王爷身边的暗卫。暗卫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三贝勒一个竹筒。
三贝勒是看完了竹筒,又被暗卫带领着见过了刘果粱训练出来的五十火枪手,才来见的刘果粱。
记得之后,三贝勒拧动竹筒让机关发动酸液流出销毁竹筒里的纸张后,三贝勒的手都是颤抖的。
他根本没有想象过,傍晚的时候对他卑躬屈膝,被一个太监夺了军权也一声不吭的软蛋,居然做出过那么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二十年,有十四岁少年夜杀十三倭人,劫白银三十两,救前朝军户遗孤两名。君以为骁勇,记以观察。
二十一年,有少年纠集乡勇,夜袭扰乱乡民的流寇鬼头刀一伙,将匪首鬼头刀当场格杀,拒不受降,众匪一网而尽。少年搜刮贼赃以散乡民,而自取匪首鬼头刀人头以投军,要官总旗,许。君以为足智,方记其名,刘果粱。
二十五年,刘果粱率五十人,对阵倭寇三百,惨胜,歼敌两百有余,刘果粱所率五十人仅剩三人。其中两人不治身亡,刘果粱受鸦片,乃活。
二十五年,刘果粱率乡勇,袭花旗国商队,抢夺白银四百两,以贿赂军中千户得军船三艘。后乘船连夜奔袭倭寇聚点,率乡勇二十人以花旗火器全歼倭寇两百有余,妇孺皆杀,鸡犬不留。
君以为此子心性智勇皆可以用,令其戒除烟瘾。刘果粱受令,果绝烟瘾,君遂收之麾下,任千户,掌管外城,暗练新军。
接下来的记录中都有大量涂黑。
二十六年春,于■歼敌十七人。
二十六年春,于■歼敌十人,得白银八十两。
二十六年春,于■歼敌一百三十五人,得白银三千两,新式火枪二十八枝。
……
于是三贝勒也就大致地猜出了那些涂黑的部分是什么了。
三贝勒偷眼看了看刘果粱,在心里暗暗评价:【大丈夫也!】
刘果粱许久才从“有功”两个字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屋外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某些神神秘秘的家伙。
“你见过王爷的暗卫了?”刘果粱用手指头捏了捏眼角,这么问三贝勒。“既然你现在还活着,那么也就是说,你也是自己人了。”
三贝勒点点头。
“嗯。”刘果粱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大口烟。【看来这次文仲苟是真的要凉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又牵扯了些什么,但火枪队的事应该是故意透露给三贝勒和那个死太监知道,让他们选择如何应对的吧。选对了的现在就在我面前,选错的……】
【那五贝勒有没有参与呢?】
……
某个念头在刘果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城里那些不安生的家伙今晚一定会搞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袭击两个贝勒。两个贝勒一死,内城城门就会打开,仓促之间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混进内城去。】
【三贝勒在我这,五贝勒……应该死了。而五贝勒如果一死,那个死太监绝对凉了。】
【五贝勒、文仲苟会死,李姥姥和贾振翼两伙人会进入内城,三贝勒在我这,和我们有着相同理念的年轻人才又会再多一个……】
【一手妙棋,六王爷,好算计啊。】
【那么,“六王爷”,你又会怎么接六王爷的招呢?】
“你和五贝勒之间,很要好吗?”刘果粱突然这么问三贝勒。
三贝勒没跟上这思维,一时愣在了那里。
“如果你以后想杀了六王爷的话,记得自己不要变成六王爷。”刘果粱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报!”有呼喊声由远而近,径直闯到了刘果粱家堂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完全不顾横在他脖子上的数把钢刀,双手举着两片虎符正对着三贝勒和刘果粱。
“五贝勒遇袭身死!城中多处贼匪作乱!文公公不堪大用已经昏死过去数次!我军损失惨重!请千户大人立刻出发!主持大局!”
三贝勒眼前一黑,拍案而起!
“你!你!你……”
又颓然地垂下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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