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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1、

江辞无乐了,对陈千雁说:“那他还想的挺美。”

陈光沉默片刻,忍不住凑到陈千雁耳边,低声说:“妈,你别乱说了。”

“阎王爷不可能看上我。”

“为什么?”陈千雁睨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你长得帅性格好能力强,他为什么不可能是看上你了?”

“小陈,你不要因为以前被甩了一次就自卑,说不定你这种类型在鬼里很吃香呢。”

陈光:“……”

“妈!”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压低声音说,“妈,你别说了,真的不可能是看上我,都让你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陈千雁:“你的事情和我看小说有什么关系?”

“现实是现实,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议,就是真相。”

“你哪里就排除了,”陈光麻木地看着她,只好拿出事实争辩,“妈,阎王爷出现的几次都离我挺远的,连话都不怎么和我说,更没做别的事情。”

陈千雁清楚地听到了最后几个字——没做别的事情。

也就是说没有碰陈光。

她松了口气,神情缓和:“那看来是真的没有看上你。”

阎王爷想想也不可能是x无能。

陈光:“……”

陈千雁扭头看向江辞无,有些不理解:“小江,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阎王爷为什么会让我们小陈跟他走啊。”

江辞无哪儿知道鬼的想法,看陈千雁一直纠结原因,便随口说:“可能他认错人了。”

陈光:“……”

陈千雁信了,觉得很有道理。

她认同地点了点头:“那等会儿麻烦你们和他说一下。”

“让他看仔细点。”

陈光:“……”

上了二楼走过拐角便是休息厅,和包厢大小差不多,但里面乱成一团,地上、桌上随处都堆叠着礼品包装袋,每一堆都有小山那么高,不知多久没有收拾了。

江辞无扫视一圈,看见了角落里萦绕着淡淡的阴气。

“我得先找找,那个手链放哪儿了,”陈光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过去一个月了,我有点记不清了。”

江辞无抬手指了指那道阴气:“是不是那里?”

陈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粉色的手链盒,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手链盒。

休息厅没有人进来过,包装盒依然保持着他当初打开的模样。

一串劣质的塑料珠子手链静静地躺在盒子内,珠子正中夹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玻璃瓶,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江辞无看了会儿,手链本身是没什么阴气的,阴气都聚集在玻璃瓶里里。

“小陈。打开看看。”

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瓶,不敢用手接,倒了一部分在手链盒里,端详片刻:“好像是灰。”

江辞无垂下眸子,是灰白色的粉末。

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像是普通的粉笔灰似的。

即便倒了出来,阴气仍然牢牢的附着在灰白色粉末上。

看来阴气是和手链、玻璃瓶无关,只和这粉末有关。

他想了想,偏头看向宴朝一,迟疑地问:“这是骨灰?”

宴朝一点头。

“骨、骨灰?”陈光手一抖,险些连盒带灰都撒了。

陈千雁震惊不已:“有人送了我们阎王爷的骨灰?!”

宴朝一:“……”

“不是阎王的骨灰,只是普通厉鬼的骨灰。”

江辞无半倚着沙发,抬眼打量宴朝一。

宴朝一刚才的话没有加任何模棱两可的词汇,很笃定不是阎王。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宴朝一淡淡地说:“动脑子想出来的。”

江辞无哦了声,漫不经心地说:“这么说来小陈看见的不是阎王,那阎王爷长什么样子?”

宴朝一没有掉进他的问题陷阱,眼睫都没有颤一下:“我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

江辞无挑了挑眉:“我看你对地下挺了解的。”

宴朝一随口说:“是你对地下不了解。”

江辞无:“……”

听着他们俩的对话,陈千雁慢慢明白过来了,恍然大悟:“有鬼假冒阎王爷啊,难怪无缘无故说小陈阳寿已尽。”

她扭头安慰陈光:“你只是被厉鬼缠上了。”

“没事的。”

陈光扯了扯嘴角:“妈妈,被厉鬼缠上也很恐怖。”

“江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辞无看他:“你每次睡觉都会来找你?”

陈光点头。

江辞无:“那你先睡觉,等他们过来。”

陈光叹了口气:“江哥,现在知道了原因,我怎么还会睡得着啊。”

江辞无看着他硕大的黑眼圈,指指一旁的沙发:“试试,躺下就睡着了。”

陈光听话地躺下,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几分钟都没敢闭眼。

江辞无塞给他一张纸扎小人:“拿着,闭眼。”

陈光闭上眼睛,摩挲掌心的东西,是张纸。

符纸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掌心好像热热的,一股暖流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舒缓了他紧绷已久神经,困意渐渐上涌,一眨眼的功夫就睡死过去。

江辞无走到陈千雁身旁,递给她两张纸扎小人。

陈千雁低头看着小人的脑袋和手脚,不禁夸赞道:“这符纸真可爱。”

每一个看到纸扎小人的人都会误以为是符纸。

江辞无这一次没有解释,而是笑了笑,商业互夸道:“阿姨你也很有眼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没过多久,休息室的温度突然变低,阴风顺着门窗与地面的缝隙飘了进来,头顶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恐怖片现场。

江辞无掀了掀眼皮,看向门口。

两只人模人样、有手有脚的鬼飘了进来。

一个穿着一身白,头戴高帽,写着牛头,另一个穿着一身黑,帽子上写着马面。

江辞无多看了两眼他们的帽子,和小夜带的帽子外形有些相像,但明显是盗版的,做工粗制滥造。

这两只厉鬼没有看一眼其他人,直奔沙发上的陈光。

陈光睡得很香,感受到弥漫过来的冷气后,缩了缩身体,翻了个身。

见状,牛头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陈光,陈光。”

陈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牛头继续说:“阎王爷说你阳寿已尽,不要留恋人世,速速离去!”

接着马面也说了一遍,两鬼不停地在陈光耳边碎碎念。

江辞无这下知道陈光为什么睡不好了。

睡觉的时候一直听着碎碎念,是个人都睡不好。

他偏了偏头,凑到宴朝一耳边,低声说:“该你行善积德了。”

宴朝一面不改色地说:“我只会风水阵法,不会直接驱鬼。”

江辞无微抬下颌:“那你搞个阵法看看。”

宴朝一:“什么阵法?”

江辞无一下子也说不出用什么阵法比较好,正琢磨着,便听见一旁的假牛头假马面还在碎碎念个不停。

“陈光,你阳寿已尽,不要留恋人世,速速离去!”

“速速离去!”

“速速离去!”

江辞无抬眼看过去,陈光身上的阴气更重了,魂魄都有些不稳,隐隐有出窍的迹象。

已经过去几分钟了,那个自称是阎王爷的鬼还没有出现。

看来假阎王今天不会出现了。

江辞无微微皱眉,冲着牛头马面喊道:“喂。”

两鬼话音一顿,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假牛头上下打量江辞无,见他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身上没有一丝阳气,也没什么阴气,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个刚死的不久的小鬼。

他厉声道:“这人我们阎王爷瞧上了,你这小鬼去找别人。”

江辞无眨了下眼,问道:“你修行多少年了。”

假马面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说:“我们可是百年厉鬼,我们阎王爷乃是千年厉鬼。”

听到年份,江辞无开始数纸扎小人。

一张顶十年,十张就是一百年。

他随手朝着距离较近的假牛头扔过去,假牛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愣在原地,魂体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十张纸扎小人。

十张纸扎小人吸纳阴气,同时出手,从头到脚的揍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假牛头的魂魄被揍得扭曲了,像麻花般似的,卷了一圈又一圈。

假马面看这状况,深知知道自己不是江辞无的对手,扭头就跑。

江辞无没有追他,走向假牛头。

假牛头被纸扎小人揍得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萦绕在周身的阴气渐渐消散,纸扎小人的攻击也减弱,令他稍稍缓了口气。

江辞无看着他一副快死的样子,俯身拍开几张纸扎小人,问道:“你们阎王爷会来救你么?”

假牛头气若悬丝地说:“我是依附于阎大人修炼的,就是个跑腿的。”

言下之意,不可能为了自己出面。

听出江辞无的目标不是自己,他连忙又说:“大师,我可以带您去找阎大人,只要您饶我一条狗命。”

江辞无挑了挑眉:“他在哪儿?”

假牛头立马说:“灵城区灵安街道883号的居民楼里。”

江辞无眼睛一眯:“哪儿?”

假牛头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吓得立马重复了一遍:“灵城区灵安街道883号的居民楼里。”

香火店所在的大楼的门牌是双数,从880开始,偶数到890。

对面所在大楼的门牌号则是从881开始,奇数到889。

住在883,也就是说那只鬼就住在香火店对面的楼里。

江辞无垂下眸子看着假牛头,苍白的唇瓣缓缓勾起:“很好。”

这么多天了,他居然都没有发现有鬼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的声音染着些许笑意,明明是清亮好听的嗓音,假牛头却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

“你知道灵安街道883号是什么地方么?”江辞无问。

假牛头不敢不回答,他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紧张地说:“是、是鬼屋?”

江辞无:“是我的快乐老家。”

假牛头:“???”

2、

江辞无没有解释,一脚踩在他背上,偏头看向宴朝一:“走了。”

“去883号。”

宴朝一还没开口,陈千雁连忙说:“小江,等一下。”

她没有阴阳眼,假牛头马面又没有显形,以至于她刚才只看见了飘动的纸扎小人。

陈千雁也听不见假牛头的话,只能从江辞无的话里猜测出他们准备去厉鬼的老巢。

她问道:“你们两个现在就要去找厉鬼吗?”

江辞无点了点头,瞥了眼在沙发上睡死过去的陈光,还以为陈千雁在担心他们母子俩的安全。

他拿出一叠纸扎小人,递给陈千雁:“盯上小陈的厉鬼应该不可能再过来了。”

“不过他现在身体虚阳气弱,容易招惹邪祟,”江辞无顿了顿,继续说,“如果觉得房间有异样的话就扔一张试试,它们会动手。”

陈千雁微微皱眉,担忧地说:“我不是担心这个。”

“就你们两个去人家的地盘,是不是太危险了?”

说着,她看了看宴朝一健硕的身体,又看了看江辞无白白弱弱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雅云和我说过你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了才好了些。”

“小陈已经出事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江辞无微微一怔,抬眼对上陈千雁担忧的目光。

没想到居然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全。

陈千雁犹豫片刻,还是不敢让朋友的儿子去冒险,提议道:“要不然我去请几个道士吧,听说灵安观也挺灵的,我多请几个,你要是想去的话,明天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江辞无眨了下眼,请道士?

这不抢生意么。

他立马对陈千雁说:“阿姨,我不会出事的。”

陈千雁当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放心。

江辞无垂眸看着脚下的假牛头,思索片刻,用力地踩了踩:“显形。”

假牛头不敢违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显形。

陈千雁惊了,她知道江辞无制服了鬼,但不知道被他踩着。

“这、这是……”

“牛头。”江辞无说完,用另一只脚踢了踢他的帽子,示意陈千雁看字。

陈千雁这下看到了帽子上的牛头二字,她看着假牛头青白色的脸,呆楞了好一会儿:“小江,这牛头怎么长这张人脸?”

还人模人样,五官健全。

江辞无:“因为他是假的。”

他继续对陈千雁说:“阿姨,对付这种小鬼,不需要找其他帮手。”

“与其请道士,不如把请道士的钱给我。”

陈千雁沉浸在看见鬼的恍惚中,没有听见他的话。

江辞无以为她还是不相信自己,思索片刻,弯腰抓住假牛头的头发,用力往上拽。

下一秒,假牛头陡然变长,像橡皮筋似的绷长,连接远在两端的身体和脑袋。

陈千雁:“???”

江辞无皱了皱眉,一脚踩到他脖子上,将他的脑袋360度转圈拧了拧,卸螺丝似的,生生地把假牛头的脑袋拽了下来。

假牛头:“???”

陈千雁:“???”

假牛头茫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身体,鬼没了身体还能存活,但他也是会痛的啊!

为什么有人这样捉鬼?!

惨无人道啊!!

他张了张嘴,正想惨叫。

江辞无预料到他的行为,把那截被拉长的脖子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声音。

他偏头对陈千雁说:“阿姨,看见了么?”

“我很强的。”

陈千雁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点头附和:“强、强的……”

“小江,你是个高手。”

见她打消了请道士的念头,江辞无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拎着假牛头的脑袋,又踩了踩脚边的身体。

两三下踩散了阴气,假牛头的身体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假牛头生怕最后一个脑袋都保不住,紧闭着嘴,不敢吱声。

江辞无抬脚往外走,对还在恍神中的陈千雁说:“你和小陈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

灵安街道883号就在884号,也就是便利店的斜对面。

路过便利店,江辞无见王庞庞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没有喊他,大步走向883号旁的楼梯口。

“是这里么?”

假牛头转了转眼珠子,看着熟悉的场景,乖乖应道:“就是这里。”

走上楼梯,江辞无很快感受到了不对劲。

这栋楼的阴气很重,黑沉沉的阴气从楼上蔓延至了楼梯口,隐隐约约能听到上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有人来了诶。”

“好吃么?”

“闻起来不怎么好吃。”

“那算了。”

…………

很多声音,听起来楼里有不少鬼。

从周围的阴气看来,都是些厉鬼。

江辞无眯了眯眼睛,瞥看宴朝一:“有很多鬼。”

宴朝一嗯了声,算上假马面和假阎王,这栋楼里一共有二十只鬼。

他没有精准地说出数字,而是说:“有十几只。”

江辞无举起假牛头,撩起眼皮:“怎么回事?”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假牛头吓得脸颊都在颤抖,连忙说:“大师,我真的不知道啊。”

“半个小时前,我和马面出发的时候还没有这些鬼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跑来了这么多厉鬼。”

江辞无垂眸思考,别的地方跑过来的啊……

假牛头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江辞无不信,继续为自己辩解:“大师,我没有骗您,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栋楼是风水宝地,很适合阴魂修炼,有其他鬼过来也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阎大人为什么会允许他们过来……”

江辞无挑了挑眉,想起了小夜说的有鬼非法聚集。

难不成就是这群鬼?

假牛头继续说:“大师,我就剩一个脑袋了,我如果敢说半句假话立马魂飞魄散!”

“知道了,”江辞无敷衍地应了声,转而看向宴朝一,“你会阵法对吧?”

宴朝一眼皮跳了跳,这是刚才他自己说的话,不能改口,只好应了声。

江辞无扯起唇角,笑眯眯地说:“那就在这楼里搞个困住鬼的阵法。”

“把鬼困住,也算是做好事了。”

宴朝一抿唇道:“困鬼的阵法有很多。”

江辞无想了想,对他说:“鬼进得来,出不去的那种阵法。”

“不用对他们做什么,困在这栋楼里就好了。”

宴朝一:“锁魂阵?”

“叫锁魂阵吗?”江辞无眨了下眼,对他说,“那就锁魂阵吧。”

宴朝一看他不懂阵法,有些疑惑:“你没有学过阵法?”

“没有,”江辞无坦然地承认,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学?”

宴朝一微微皱眉:“江成道没有教你?”

江辞无眨了下眼,重复道:“我为什么要学?”

“我就是个开香火店的,又不是道士。”

宴朝一:“……”

有点道理。

他拿出朱砂,用手指蘸取直接在墙上画阵法。

江辞无歪头看着他画阵法。

他小时候其实学过道教的符箓体质、神咒等等,但因为体质特殊,符箓画不出来,神咒念了也没用。

阵法也是同理,他没法引用天地灵气设阵。

宴朝一这家伙,明明看得出他的体质问题,为什么还能问出刚才的问题?

他们一派使用阵法不需要灵气?

还是江老头有事瞒着自己?

江辞无半阖着眸子,看着宴朝一画完了最后一笔。

画在墙上的阵法不大,比假牛头的脑袋还小。

江辞无随口问:“看起来这么小,起效范围有多大?”

“整栋楼,”宴朝一垂眸看着指腹残余的朱砂,皱了皱眉。

他没有带手帕。

余光瞥见近在咫尺的帽子,他随手用假牛头脑袋上的白帽子擦了擦。

“……”

假牛头瘪着嘴不敢吭声。

擦得干干净净后,宴朝一对江辞无说:“锁魂阵阵法与画的大小无关。”

江辞无眉梢微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和施法者的能力有关,对吧?”

宴朝一沉默了。

下一秒,江辞无拍拍他的肩,微微弯起眸子,语调带笑:“看来你很强。”

宴朝一眼皮跳了跳:“不强。”

“不要谦虚。”江辞无笑了笑,大步往楼上走。

走上二楼,是一条贯穿整层楼的走廊,类似于酒店的格局,一层十户,走廊两侧都是房间,每扇门上标有门牌号。

江辞无瞥了眼走廊尽头的阴气,萦绕在窗户上,因为锁魂阵的存在,连阴气都无法溢出去,严严实实地被困在楼内。

他低头问假牛头:“你们老大在几楼?”

假牛头实话实说:“二楼。”

“以前是在210。”

江辞无扫了眼楼梯两旁的门牌,大步走向210。

210在最里端,走到门前,他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不是原本普通的一室一厅住宅,而是一个阴森森的大殿。

顶上悬挂着阎罗王殿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四周原有的墙壁变成了幽蓝色的鬼火墙,幽暗火光照亮了整个大殿,阴暗森然。

江辞无走到鬼火墙边,没有感受到热或者冷的温度。

他眨了眨眼,把假牛头的脑袋放进火里。

假牛头麻木地看着他:“大师,这是阎大人的幻术。”

江辞无哦了声,继续往里走。

假牛头小声说:“阎大人打通了隔壁好几间房,所以殿里比较大。”

江辞无走了会儿,看到前方有一黑一红两道鬼影,两鬼侧对着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他们过来了,正在对话。

红衣鬼身上穿的是官袍,头顶乌纱帽,显然是陈光口中的阎王爷。

他坐在红木椅子上,正在询问假马面:“你说他的符纸模样很怪?”

假马面点头:“是啊,有手有脚的,而且不要钱似的,一下子扔了一堆,牛头都没来得及跑,就被他抓住了。”

假阎王厉声道:“想来那人修行的是歪门邪道,不是灵安观的道士,不足为惧。”

听到这话,江辞无挑了挑眉,好奇地问:“灵安观的道士很厉害么?”

假马面下意识地回答:“那是自——”

话音戛然而止,他扭头一看,见是江辞无和宴朝一,吓得立马躲到假阎王背后:“大人!就是他们俩!”

江辞无走上前,看到了假阎王的真面目。

一张青黑色的丑脸,黑色胡子留到了脖子,和道观里的阎罗王神像的确有几分相似。

假阎王盯着他,阴森森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你这邪门歪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江辞无:“这里是我家。”

“放、放、放肆!”假马面躲在假阎王身后,鼓起勇气,对江辞无说,“此乃阎罗王爷,休得无礼!”

江辞无哦了声,平静地说:“巧了,我也是阎王。”

假阎王一愣,上下打量他,见他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阳气,看不出是人是鬼。

冥界有十大阎王殿,每一殿殿主都有阎王的称号,阎罗王殿只是其中一殿。

见江辞无神情淡定,坦然自若,假阎王有几分怀疑这人真的和冥界有些关系。

他狐疑地问:“你是哪一殿的?”

江辞无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活阎王殿。”

假阎王:“……”

宴朝一:“……”

3+4、

假阎王嘴角抽了抽,青黑的脸泛起怒意。

他阴沉沉地看着江辞无,冷声道:“你竟然敢糊弄本王,马面!”

听到自己的名字,假马面吓得身体一颤。

他看了眼江辞无手上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牛头,凑到假阎王耳边,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我的道行比牛头低。”

“如、如果是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话,就死了啊……”

他说话的声音不响,还刻意压低了音量,但江辞无听得一清二楚。

江辞无瞥了假马面一眼,提醒道:“你本来就死了。”

假马面:“……”

假阎王见江辞无这么嚣张,又看着手下瑟缩胆小的模样,更生气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一脚把假马面踹到墙角,双手掐诀,开始施法。

江辞无没打断他的施法过程,他生平第一次看见鬼掐诀施法,有点好奇。

他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还随口问宴朝一:“他在干嘛?”

宴朝一看了眼假阎王的手决:“阴魂之间的修行变化多端,千差万别,与自身情况息息相关。”

江辞无哦了声,翻译:“你也不知道。”

宴朝一:“……”

假阎王看他们俩旁若无人的聊天,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他狠狠两指并拢,在虚空中一划。

四周的鬼火墙火焰陡然增长,一簇手掌大小的蓝色火焰突然飞了出来,直袭江辞无。

江辞无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等到火焰逼近面门,感受到冷热相间的气息后,他才慢吞吞地侧身,抬手用衣袖接住这簇火焰。

火焰没有灼烧他的衣服,而是虚虚地附着在他衣服上。

蓝火外层阴冷,内层灼热,不像是什么正经火焰。

江辞无看了两眼,试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蓝火像普通的火似的被拍灭了。

他愣了愣,抬眼看向假阎王:“这什么东西?”

假阎王也愣住了,他的阴火为什么对面前这人无效。

烧不到人就算了,为什么连衣服都烧不破?

江辞无没从他青黑的脸上看出表情变化,想到假牛头说过的幻术,奇怪地瞥了眼假阎王:“你用幻术打我?”

假阎王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幻术?!

那可是他苦心修炼,货真价实的阴火?!

可灼烧万物的阴火!

他忍不住咆哮道:“我他妈是傻子吗?!”用幻术打人?!

他这怒火攻心的表情变化江辞无勉强看出来了。

生气的表情在青黑的脸上稍稍有些明显,再加上他又经常在江修明脸上看见过类似的,还是挺容易分辨的。

江辞无盯着假阎王火冒三丈的表情看了会儿,意识到刚才那是真的火焰。

他随手把假牛头扔到地上,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被蓝火附着过的衣袖。

凉凉的,什么变化都没有。

“真不是幻术?”

假阎王只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双手结印,咬牙切齿地说:“万神朝拜,驭使阴火,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话音落地,只见鬼火墙上冒出一道半米粗的火焰。

假阎王抬手指向江辞无,怒道:“去!”

半米粗的火舌猛地冲向江辞无。

江辞无没躲,任由蓝色火焰撞到身上,依然不痛不痒,没能伤他分毫。

这一次皮肤接触到了火焰,他感受到了极其微弱的热意,像是股普通的热风。

江辞无瞥了眼一旁的宴朝一。

宴朝一不知什么时候和他拉开了距离,大概是看到火焰对他没用,捡起了地上的假牛头。

他拎着假牛头靠近火焰,蓝色火焰瞬间卷上了假牛头的帽子,将帽子烧得一干二净。

假牛头:“???”

宴朝一随手把假牛头扔到一旁,对江辞无说:“是阴火,也叫鬼火。”

江辞无挑了挑眉,他知道鬼火是磷火的俗称。

科学地说,就是磷化氢燃烧时的火焰。

“磷化氢?”

宴朝一:“……不,是阴魂修炼御使的火焰。”

道教炼造三昧真火,普通阴魂炼造阴火。

江辞无哦了声,这次的火焰很大,他懒得拍灭,低头开始数纸扎小人。

他记得这假阎王是只千年老鬼。

另一边,假阎王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吞噬了江辞无的蓝色火焰,等待惨叫声。

等了会儿,没用等待江辞无惨叫,只看到火焰中飞出了几张黄色的东西。

假马面见到熟悉的黄色,立马说:“大人,就是这符纸!”

假阎王立即操纵阴火拦住黄纸,阴火不仅没有灼烧黄纸,反而令黄纸朝他飞来的速度更快。

他怔愣片刻,只见江辞无完好无损地从阴火中走出来。

假阎王这下开始慌了,他的法术竟然对江辞无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他还能做什么?

假阎王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飞到面前的黄纸揍了数拳。

假阎王试着操纵阴气想要避开黄纸,黄纸反而揍他揍得更凶了。

见江辞无又掏出了一叠黄纸,假阎王眼前发黑,不敢在这里久留,连忙幻化出数个一模一样的假□□。

江辞无数完了五十张纸扎小人,一抬眼,便看到眼前的假阎王突然幻化出了一群□□,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假阎王站在屋内。

还都在被纸扎小人揍。

“……”

江辞无扫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左侧靠窗的假阎王是本体。

他眨了下眼,抬手把纸扎小人扔了过去。

见铺天盖地的纸扎小人超自己飞过来,假阎王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辞无随口说:“我开天眼了。”

假阎王:“……”

下一秒,他被几十张纸扎小人爆揍。

从头到脚,没有一个部位是不在挨揍的,疼得他连脸话都说不出来,张嘴想要叫喊,一张黄纸突然飘到他嘴里,对着口腔一顿乱揍。

江辞无站在一旁,看着假阎王身上幻化出的官袍变得破破烂烂的,可以看他肚子的部位是透明的。

准确地说,从胸口到肚子都是透明的,透过他的身体还能看到地上的脚印。

江辞无眯起眼睛,《子不语》里记载过这种鬼,空心鬼。

不过书上的空心鬼没有冒充阎王爷,两个手下也只是穿着青衣的小鬼,没有冒充牛头马面。

“空心鬼啊。”

江辞无嗤笑一声,走上前,一手抓住假阎王的领子,朝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空心鬼此刻已经不觉得江辞无作为人能打到自己有什么不对,毕竟连阴火都对他无效。

又挨了两拳,他是身上的阴气开始消散,屋内的幻术消失,变成了原本布满灰尘的模样,数百年道行硬生生地被揍没了。

假马面抱着假牛头瑟缩在墙角,对这暴行一个字都不敢说。

江辞无眯了眯眼睛,察觉到空心鬼的魂魄变得不结实了。

他没有再揍下去,拍开空心鬼身上纸扎小人,皱眉问:“喂,你不是千年的吧?”

空心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修行五百多年。”

江辞无冷笑:“五百多年和一千年的差距不小啊。”

浪费他多少纸扎小人了。

浪费他多少钱了。

空心鬼弱弱地解释:“鬼界弱肉强食,靠的就是修行年份。”

“我五百多年,四舍五入,就是千年了。”

江辞无:“……”

他拎着空心鬼,开始问正事:“你为什么缠着陈光?”

魂魄在江辞无手上,空心鬼不敢乱说,小声说:“因为他打开了存有我骨灰的手链。”

江辞无扯起嘴角:“再不说实话,小心我打开你的天灵盖。”

空心鬼吓得胡子都抖了抖,见他不能随便糊弄过去,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因为陈□□运强,我想让他离魂,好占据他的身体复生。”

江辞无眯起眼睛:“复生?”

空心鬼点点头,继续说:“前段时间,有个道士找上我,说是能让我复生,前提是我得让一个人离魂。”

“所以我给了他一部分骨灰,他施法将骨灰放到手链里,送到乐食轩,我好在开业典礼的当天选人。”

“陈光就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帅哥,有脸、有钱、有能力。”

江辞无盯着他的神情变化,看出空心鬼说的是实话。

空心鬼针对的不是陈光。

那不知名道士针对的也不是陈光,目前听来是想要搞事。

想起周雨珊等人的招鬼游戏,江辞无掀了掀眼皮,饶有兴味地问:“那个道士长什么样?”

空心鬼摇头:“我不知道,那道士戴着面具没有露过脸,身高和你差不多,看起来比你再壮实一些,手背上有颗黑痣。”

“他是在一次鬼市上找到的我,和我说了这事,还教我当阎王的事情,我本名就姓阎,生前也是个小官,扮起阎王来得心应——”

“说重点,”江辞无打断,他对空心鬼的事情不感兴趣,追问,“那个道士为什么要帮你复生?”

“我不知道啊,”空心鬼顿了顿,回忆那天的场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声音也没听见过,就是偶然在鬼市上碰面了。”

说着,他试探地说:“可能他是个好人?”

江辞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空心鬼小声补充:“对鬼好的人。”

江辞无:“……”

空心鬼感受到衣领上的力道变轻,小心翼翼地抬眼,见江辞无若有所思,大概是琢磨道士的事情,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幻术将自己变了脸。

江辞无眨了下眼,就看到空心鬼变成了江修明的脸,微微一愣。

空心鬼抓住时机,猛地挣开江辞无的手,冲向最近的窗户。

然后一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窗户上。

江辞无冷笑:“早就设了阵法了,想跑?”

听着头顶的笑声,空心鬼恍若间觉得自己不存在的心脏都颤了颤。

不等他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拳头又落了下来。

江辞无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宴朝一出声提醒:“他快魂飞魄散了。”

听到这话,江辞无才堪堪住手。

空心鬼躺在地上,恍恍惚惚地看着江辞无。

这瘦弱的男人打起鬼来为什么比符纸还痛?

这真的是人吗?!

江辞无低下头,见他还顶着江修明的脸,皱眉道:“赶紧换张脸,不然我要忍不住了。”

空心鬼:“忍不住什么?”

江辞无扯起嘴角:“忍不住揍你。”

空心鬼愣了愣,心想,我顶着不是你爹的脸么?

看出他在想什么,江辞无一脚去踩上他的肚子:“揍得就是你。”

空心鬼吓得连忙撤下幻术。

江辞无:“你什么时候遇到的那个道士?”

空心鬼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跑不了,不再挣扎,实话实说:“一、一个月前。”

江辞无:“那你又是什么时候住到的这里?”

空心鬼:“也是一个月前,我们一个月前才来的陵安市。”

江辞无看着他:“为什么来陵安!”

“来逛逛城里的鬼市,”空心鬼顿了顿,解释道,“然后就遇到了那个道士,想着这里有钱的帅哥比较多,为了挑身体就留下来了。”

江辞无:“关于那个道士你还知道什么?”

空心鬼:“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我们就见过两面,一次见面,第二次给他骨灰。”

江辞无又问:“鬼市在哪儿?”

空心鬼:“这得问本地鬼,每一次鬼市的地点都是不同的。”

江辞无没有其他问题了,拎着他走向角落里的假牛头假马面。

一鬼一头见老大都被揍服了,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大师饶命,大师饶命。”

江辞无瞥了眼假马面身上的腰带,随手扯过来,将两鬼一头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拉着往外走。

假马面试着挣扎了一下,明明是他的阴气凝聚成的腰带,但此刻仿佛变成了江辞无的,无法解开,只能被带着走。

宴朝一见江辞无准备离开,问道:“走了?”

江辞无脚步一顿,扭头看他:“你还想揍一揍他们?”

空心鬼和假牛头马面吓得惊惶失色,眼泪汪汪地看向宴朝一。

不等宴朝一回答,江辞无先把捆鬼的腰带塞进宴朝一手里。

宴朝一:“……”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不超度他们?”

江辞无瞥了他一眼:“那是道士的活。”

宴朝一忍不住问:“那你准备做什么?”

江辞无:“我地下有鬼,不用超度。”

宴朝一这是第二次听到这话了,见江辞无的神情,显然是真的认识什么人。

“谁?”

“等会儿就知道了。”

江辞无大步往外走,下楼的时候顺便敲了敲兜里的阴差令。

走出楼的时候,一身黑衣的小夜便出现在巷子里。

夜游巡使乖乖地问:“江老板有什么吩咐?”

江辞无往后指了指:“抓到几只非法聚集的鬼,你带下去交差。”

夜游巡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了宴朝一不带丝毫情绪的眸子。

他莫名地有股后背发凉的感觉,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宴朝一。

没有阴气,有点阳气,这是个人。

这张脸好像也没有见过啊……

怎么这幅表情看着自己?

夜游巡使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慢慢靠近宴朝一。

宴朝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脑海里闪过江辞无的话。

【一身黑衣、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鬼。】

【别的地方养的鬼,借过来用用。】

【正规的鬼。】

…………

阴司养的鬼,能不正规么。

夜游巡使就是江辞无口中的小夜、地下的熟鬼。

宴朝一知道夜游巡使认不出自己,他身上没有阴司的阴气,普通阴差又都没有直视过他的脸。

除了几个亲信,没有鬼知道他在阳间。

他把两鬼一头扔给夜游巡使,吩咐道:“带下去。”

夜游巡使本能地应了声:“是。”

说完,他又愣了愣,悄悄看了眼宴朝一,琢磨这家伙到底是谁,这压迫感怎么比判官大人还强?

是江老板的亲戚么?

夜游巡使背对着江辞无,江辞无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随口说:“对了,他们还私闯民宅,企图复生。”

“好,我会如实禀报上去。”夜游巡使用勾魂链捆住空心鬼和假马面。

轮到假牛头的时候,他愣了下:“怎么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江辞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不要的话可以还我。”

假牛头吓得疯狂往空心鬼和假马面怀里挤,显然是怕极了江辞无。

夜游巡使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地说:“那还是要的,他得下去论罪。”

闻言,假牛头长舒一口气,安心了。

夜游巡使:“……”

眼看要被阴差带走了,空心鬼连忙开口道,对江辞无说:“大师!这楼里还有其他厉鬼,你不一起捉了么?”

夜游巡使疑惑:“什么厉鬼?”

江辞无指指后面的楼:“里面还有一点。”

空心鬼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又说:“不止一点,至少有十几只厉鬼!”

闻言,夜游巡使神情一肃,立马说:“江老板,我现在就让其他阴差过来。”

“不用,”江辞无拦住他,随口说,“有锁魂阵,他们跑不了。”

“我还有用。”

夜游巡使脱口而出:“还有什么用?”

江辞无没有说话,轻挑眉梢,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笑容,夜游巡使身体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这一秒,他想起了在巷子里被要挟的那一晚。

空心鬼和假牛头马面也吓得紧紧抱在一起,在心里为楼里的厉鬼同伴们默哀半秒,忙不迭地说:“阴差大人,咱们快下地狱吧!”

这里是一刻都不能呆了啊!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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