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的梦
谢游和顾璟同居了,更准确的说是同床共枕。
实在是现在的顾家太小,顾璟没回来之前就都挤着睡,如今多一个人住自然不可能更宽松。
偏偏顾璟与顾六不对付,放在一个房间里,谢游还好只担心他们会动手,顾八也还好反正他白天才回来睡觉,就是惨了顾九,夹在两个哥哥之间,估摸着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整个顾家,也就顾昭玉对两人的“兄弟情”很有信心。
就这样,谢游主动提出让顾璟跟他住,“六个人分两间房,合该是住我这里。”
然而顾璟一看房间就皱起眉了,说,“我还是出去住吧。”
谢游的房间不大,由于近来村里大小事都要从他这确认,他专门划出了办公区域,书桌书架摆在窗口,上面都堆得满满当当,有些还靠着桌脚放在地上,让人感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余下空间用屏风隔开放了两张床,整个房间都显得紧凑至极。
谢游好整以暇的瞧他,“村里如今人多屋少,帐篷也都用得差不多了,好费劲才给孟老板腾出一间村尾的小院子,你是打算住哪里去”
孟三金好歹也是客人,再好说话也不可能让他跟着挤在顾家,村子里的人心中也有分寸,不用谢游吩咐,关萋萋和邓禹小两口就来上交了房子。
那小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坐落在村尾,索性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齐全,一出门就能瞧见羊圈说起来还能算个湖景房,只是现在放眼望去都是鲜卑营地的帐篷。
这房子是邓禹的,他是孤儿,为了混口饭吃去当了奴隶军,后来跟着顾璟出来,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村里定居在这里的时候给他分了地,就随便建了两间房憨笑着跟人说等以后娶媳妇儿了再改建,哪里想到和关家的女儿看对了眼。
关家原本是南楚人,因战乱举家北上,也算是顾家村的大户人家了,关萋萋又是关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像关二狗这样的堂亲表亲哥哥,她还有十来个呢
平头老百姓之间婚丧嫁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乱世之前是找人写个婚契,再摆几桌子酒席,聘礼嫁妆能有一头牛一头羊已经算大方了。乱世来了更简单省事,看上了眼就在一块搭伙过日子便是。
自胡马事件之后,关萋萋和邓禹两人感情一日千里,论婚论嫁摆上了日程。关家不愿意关萋萋吃苦,邓禹也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也合该上门去的。
只是被关二狗伙同兄弟们横加阻挠他们倒不是反对这门婚事,关二狗和邓禹也算是有患难之情了,纯粹是“记恨”邓禹不怀好意勾搭家里妹妹,想拿捏着他出口“恶气”。
邓禹倒也没啥,反倒是看着娇小声甜的关萋萋恼了,这回可算找到机会带邓禹回家了。
她冷笑道,“我还就不信,这回我带你上门,他们还能给你撵出来不成要真搅黄了我的婚事,我天不亮便到二狗哥门前吊嗓子去”
邓禹一大高个在后面秀气的拉了拉关萋萋的袖子,小声劝说,“二狗哥也是为了你好,到底是兄妹,别因我伤了和气。”
关萋萋瞪他一眼,正义凛然地冷哼“就是你总这样,才助长了他们的歪风邪气我对事不对人,甭管谁家这样做,我都是不服气的。这事你别管了”
“好,那你别总跟二狗哥生气了,对身体不好。”邓禹贴心的说。
关萋萋喜笑颜开,“我知道的。”
谢游刚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有些为小两口担心,这看着看着就倒了一杯白水,明明没有放茶叶,却觉得茶香四溢。
“那我便以茶代酒先祝福你们了。”谢游喝了一口,又道,“大约过两月,村里里各方面相关机构都会投入运行,包括婚姻登记,希望你们能成为第一对拿到结婚证书的新人。”
谢游是很清楚一个成熟的组织,不可能一个人大包大揽的,他这半个月一有空就整理村子的人员资料之类的,已经初步确定了几个机构,招聘广告已经张贴在村头的告示栏上了。
有证就代表着婚姻关系受到官方承认和保护,甭管在外面管不管用,在村子里管用就行而且第一对诶,这说不定还能上村志流传千古的
关萋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那到时候我与郎君定然摆上几桌,谢先生可千万要来”
孟三金住的房子背后的故事就是这样。
总之,村子里是确实没得地方住,要出去只能幕天席地躺草原了。
顾璟就是这样,才提出自己出去住的,他拧着眉不吭声。
谢游一看他这样,就忍不住想逗他,故意道,“哦,我知道了,你原来是不想与我睡一张床。那也成,你自己睡一张,我同春冬挤一挤就是,反正这里是你家。”
“不是”顾璟连忙否认,眉头蹙得更紧了,平时故意下压的声音一放出来,少年变声的嘶哑更明显了。
谢游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璟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认真解释道,“先生这话未免生分,我只是觉得委屈先生。”
谢游眉梢一扬,突然逼近了两步。
顾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腰一下子就抵在桌子上,止住了他的动作,一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谢游低头凤眸半敛,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俯视他。
顾璟仰头,视线从下而上,先是看到整齐交叠在一起的衣领,只露出一点点苍白的肌肤,修长的脖子喉结吞咽滚动,喉结上方一颗平常看不见的小痣,现在正在拼命的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顾璟不知道什么叫禁欲感,他只是眼神闪动了一下,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与谢游对视,鼓噪的心情终于平和了一些。
谢游像是在苦恼,“你睡姿不好打呼切齿或是好梦中夜游”
顾璟听他说完,才认真的否认,“并无。”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径直的看着谢游,倒映出他的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谢游微妙的顿了顿,起身的瞬间伸手盖住顾璟的脑袋揉了揉。
“那便没什么委屈的。”
顾璟还要说什么,谢游转移了话题,“我听你声音似乎清亮了许多,想来不久变声期就该过去了。”
“是吗”顾璟摸了摸喉结,相信了这句话。
顾家村的内政已经全权交由谢游,顾璟回来后问都没过问,那副信任的样子让谢游着实无奈。
在清点好货物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手下的兵分成三批分别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野外考核,总共是九天时间,第一天是骑射和擂台赛,剩下两天是团队作战,团队作战又分为擂台战和野外演练。
顾六别看不声不响的,其实对自己之前被顾璟刺了一刀十分在意,也作为第一批去考核了一下,创造了单人守擂百战全胜的恐怖成绩,骑射也都在十名以内,就是团队协作能力差到极点,明明是团队战愣是一个人游走、埋伏、收割,顺便“不小心”把队友的人头也拿了,成为了擂台上仅存的“活”人。
顾六是第一次参加考核,对此很有兴趣,“你这也是梦里学来的”
之前有提到,年前顾璟病了一场,病好之后突然就退出了奴隶军,还带着人离开西秦。顾六不是顾昭玉,永远相信自己的家人,顾六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之后,就开始戒备顾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顾六和顾璟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
顾六不止一次问过顾璟,而这人总是拿梦来搪塞。
“先生教我的。”顾璟不咸不淡地道。
“我怎么不知道谢游还教了你这些”顾六自从那次被谢游威胁加碰瓷之后,就格外的警惕关注这人,他武功高神出鬼没,本来就极善于隐匿,谢游没有察觉,但其实他一直被顾六观察着,尤其在顾璟回来之后。
顾六不管事归不管事,但对于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他根本不信顾璟的话,肯定道,“村中的布防一直都是顾八在管,谢游不可能染指。”
虽然顾六不太想承认,可谢游就是聪明又极有分寸感,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某个人在某件事上的底线。
顾璟被揭穿脸色也没有丝毫动容,平静无波的道,“都是先生在梦里教我的。”
“你的梦里倒是谁都有。”顾六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若是没记错,你当初做那个梦的时候,可还不认识谢游。”
“神交已久。”顾璟毫不犹豫的丢了四个字,又回敬了他一句“也不是谁都有,死人就不会有。”
“比如你。”
顾六“顾九说得没错,你声音还是那么难听,话倒是变多了。”
顾璟“”
彼时顾九正蹲在顾家小院子的墙角望着天空分外惆怅,谢游从旁边经过,顾九忧愁的叹了口气道,“谢先生,听说男人都有变声期,我以后的声音也会像七哥那么难听吗”
话音未落,就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刚起床抱着长弓坐在一边打瞌睡的顾八立刻睁开眼,嫌弃的看了眼顾九,又秒闭上了眼睛。
春冬正在蒸包子,顶着个大花脸笑出一对酒窝,“公子曾说愿言则嚏,大抵有人在想你。”
“肯定是七哥”顾九挺了挺胸膛十分自信骄傲。
谢游“”他该怎么告诉这位少年,如果他七哥真的想他的话,多半是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