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泥
赵剑牵着女人的手，沿着后宫的回廊慢慢地走着。
女人心里对自己这个丈夫越来越看不懂了，觉得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
现在的他温和、体贴、洒脱，顶天立地。虽贵为天子却又不遵礼制，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却总能说到她心里去，让人感觉甜丝丝的。
以前的他，虽然自己也喜欢，但却不似如今这样。这个男人，现在完全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样子，满足了自己对男人的全部想像，这是女人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
在登基那么庄严的场合，他竟然还非要自己叫他一声老公，为什么呢？这个称呼对他很重要吗？不过真的很神奇，当时自己瞬间产生的那种满足和幸福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消褪。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就不自禁的觉得全身酥软。
偷瞄一眼他的侧脸，却正好被男人发现，女人的脸上一下就爬满了红晕。赶紧低下头，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又一次觉得耳热心跳。每次被他这样牵着，心里总是很快就被甜蜜占满。
两人就这样走着，赵剑享受着这份宁静的陪伴。同样的情景，还是在初恋和新婚的时候，当初的那份甜蜜和幸福似乎未曾改变。转眼已是千年，紧扣的小手却已不再是故人。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男人独自感概，而女人，也偷偷沉浸于自己的甜蜜中。
轻轻拂过的晚风，把这份温馨也缓缓地向四周吹散开去。
回到宫殿，女人给赵剑泡好一壶茶，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她喜欢看男人细细的品味，陶醉的模样，就像个孩子。尤其这是自己亲手泡的，更能感到一份极大的满足。
看着赵剑，女人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萦绕的疑惑：“陛下，可以告诉我老公是什么吗？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赵剑转头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嗯，据说在很久远的时候，一对男女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成婚后，男耕女织、情深似海。但是有一天，后山来了一个恶魔，将男人掳去给她当奴隶，女人的幸福没有了，伤心欲绝，就天天去求天神施恩。后来天神派了一个叫老公的神仙下来，赶走了恶魔，把男人救了出来，并告诉女人，以后只要天天叫他的名字，恶魔就不敢再来抢她的丈夫了。于是从此以后，凡是结婚的女人，都管自己丈夫叫老公，就是为了不让恶魔来把自己男人抢走。
慢慢地，女人如果很爱一个男人，就会叫他老公。这个称呼表示她将选择此生和这个男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所以，你愿意一直这样称呼我，和我厮守一生吗？”
女人羞红了脸，却极其认真地说道：“老公，不论怎样，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
“我知道的。我也相信。那天所以要你这么叫我，就是想和天下人一起，见证那一刻。因为，我已经缺席了一次，这一次，不能再错过。”
虽然听着男人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意思女人全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她。
女人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男人的手，一下一下的用着力。
“所以，以后我们两人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像所有人一样叫陛下，就叫老公，好吗？”
赵剑怜爱地揉着她的头发说。
“另外，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不要分开住了，每天还跑来跑去的。”
“啊？我真的可以吗？”女人惊讶地小声问道。
“你是皇后，是我老婆，当然可以啊。”赵剑捏着她的小脸说。
“可是，那她们两个怎么办？”
“没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至于两个贵妃那边，偶尔去她们那里陪陪就是。”
“嗯。”女人满心欢喜地点头道。
“陛下，嗯，老公，你今天说的是真的吗？以后真的不再选嫔妃了？为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女人又小声地问道。
“嗯，真的。其实有你一个人，我就觉得很好了。嫔妃太多，后宫也会更乱。而且，我觉得再不会有比你更让我喜欢的人了。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女人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原本她之前一直还有些担忧。虽然两人也经常见面，并能感觉到男人对她很好、很体贴，可是已经大半年过去了，男人却一次都没有再要过她，也没去过春罗和醉媚那里。她本以为男人对她们开始有些厌倦了，要准备选新的宫女。谁知他今天当着太后和她们，却突然宣布这样一个决定，让她心怀愧疚却又满心欢喜。
所以男人刚刚说有这么喜欢自己，女人毫不怀疑，只是心里更加感动不已，觉得自己太幸运、太幸福。
赵剑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看向窗外的夜空，幽幽地说：“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赵剑起身走到龙案前，沉吟片刻，提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女人。女人疑惑地伸手接过，仔细看着那一行行新奇的文字，接着就听到赵剑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唱道：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想念有多遥远
我们的爱恋在佛前已求了千年
就像月光不曾改变
前世的我曾经以为
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会在一起
却听见你遥远的轻叹
谁知道爱是什么
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
用尽一生的时间
镌刻你的容颜
......
当歌声停下，女人早已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音律的歌，曲调清丽婉转、歌词凄美哀绝，更没有想他会送如此凄婉深情的歌唱给自己。歌词中那字里行间的爱意和思念，犹如烛光铺满纸面，女人原就欢愉的心再次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瞬间塞满。
痴痴地望着前面的这个男人，高高的身形虽略显单薄，但却让人能感受到体内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涌动。他像一座孤傲的山峰，静静屹立在矇眬的光影中，让她想要靠近、想去拥抱、想去阅读。女人知道，面前这个山一般的男人，就是这一世自己生命的全部和最踏实的依靠。
“老公，……这种感觉就是爱吗？”女人缓缓走到赵剑跟前，颤声喃喃地问道。
男人回头看着走过来的女人，深情地说道：“当有一个人被你放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你的视线、如果他不在身边时，你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此世间唯有他，轻意就能将你的心填满。如果你的感觉也是这样，嗯，那这种感觉就是你说的爱了。”
“嗯......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就是此生我爱的人。”
“那你给老公说说，你是怎么爱的？”
“嗯，就像你刚才说的，时刻把你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珍藏着。”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住在你心里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把我放进去的？”
“也许在你要我叫你老公的时候，也许是刚才给我唱歌的时候，也许是和你拉着手散步的时候，我也说不好。”
“真的？”
“真的。”
“那你知道心在哪里吗？”
“嗯，知道......在这里。”
“真的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母亲告诉我的，不会错。”
“哦，我都不知道呢。老婆，那让我看看我住的地方好吗？看看是不是真的在最柔软的地方？”大灰狼终于露出尾巴对小白兔说道。
“啊....老公..唔..”
两人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屋里空气越来越高，热浪滔天。
女人右手轻握成拳，轻轻地在男人手臂拍了一下，然后就倒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以阻止越来越软的身体下滑，却感觉身体仍然越来越软，越来越软，最后就像一滩泥……
注：本节中歌词原作系李健老师的歌曲《假如爱有天意》，在此致谢！文中歌词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