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石坊、石大匠、梁先生
「石坊」
“哎，你说访主是不是疯了，让一只石猴过来当学徒...”
“没有御妖师在身边，那石猴能明白要干什么吗，真是瞎折腾！”
“慎言，访主一贯随性，说不定就是觉得那石猴漂亮就招过来了。”
“也是，可漂亮能当饭吃吗，还不是咱们底下的人要给它擦屁股”
“好啦好啦，不必说了，先去看看那石猴做出来的东西吧，希望还能抢救...”
两位石坊的匠人这才停止交谈，满腹牢骚地去塑石室查看了。
没有御妖师的石猴能干他们这份活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
此时已经是第二阶段的第四十天，马上第二阶段就过半了。
目送两位石坊工人远去，虽然有些不忿他们的话，但齐天心里也有些没底。
今天是灵明社会化训练的第一天。
除去在三星观与一众道童读书习字，社会化训练的第二部分是让灵明去石坊做工。
大部分在石坊工作的妖兽都是石猴，灵明去打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实际上石坊正常的工作流程并不简单，有大量复杂的步骤。根据制造的器具不同，需要观察岩石的状态、调节石粉的比例，和注入妖力的大小。
其他石猴都是和御妖师一组，听指挥干活儿的，而灵明需要自己掌握，哪怕有【塑石】上位的【石匠】天赋，也绝非易事！
照理说今天下午齐天应该去三星观补习御妖知识，但灵明第一天来石坊他真的放心不下，找齐观主告假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石坊，随后就听到那两个匠人的抱怨。
虽然对灵明有信心，但齐天还是十分忐忑。
不仅担心能否适应工作，还担心灵明能不能在人们的恶意与善意之间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得益于改良版的魂语密术，其他人的话灵明是能听得懂的，除了像陆先生那样连着用一些灵明无法理解的成语和典故，介于文化水平有限，他听不大懂。但即便如此，灵明也能感受到陆先生话里的恶意，伤心的直掉眼泪。
一般的魂语密术只能帮助御妖师和妖兽无障碍的沟通，在其他人耳中，仍然只能听到妖兽的叫声，同时对妖兽来说，也听不懂御妖师之外的人说话。
但梁曲改良的魂语不同，足足八个法箓的改良版密术虽然还是不能让其他人听懂妖兽的话，但可以让妖兽听懂御妖师掌握的语言。
比如齐天，他只会联盟最广泛流通的语言-【汉语】，同时会渤海郡的方言，那么灵明也能听懂汉语和渤海方言。而若是王奔修成了改良版魂语，那么他的刚背猿就能理解汉语和羌族语言。
这种能让妖兽理解人类语言的魂语密术在联盟是禁忌之术，也就是梁曲这种滚刀肉敢教给他这种东西，这是后话了...
而齐天心里也明白，这人心的善与恶，也是对灵明重要的磨练，若是能在这些复杂的情感中游刃有余，灵明的灵性当然会大幅度提升。
只是作为他的御妖师，他最亲密的伙伴，齐天不忍看到灵明在工作中吃亏，不忍看到他在人类的恶意中受伤！
不管齐天如何不忍，雏鹰总是要展翅高飞的，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自说自话地把灵明攥在手心里！
社会化训练已经开始了！
关心与担忧他会自己消化，而他也相信灵明一定可以克服这些重关！
塑石室的大门缓缓打开，齐天紧紧地盯着哪里，他知道，此刻就要见分晓了！
“真不错啊！”
“是啊真想不到...”
“哎，老子一把年纪白活了”
听到这个反应，又感应到灵明欢快的情绪，齐天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首先，我没有在得意，其次，我没有在得意，最后，灵明干的漂亮！！！！！！
塑石室内
被一众石匠和石猴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灵明挠了挠后脑勺，他感应到齐天那边传来的狂喜，一阵困惑。
上学有那么好玩吗？为什么我去就学的头大，齐天去上学这么开心？？
嘻嘻，算了，不管他了！
石坊这几个大叔除了一开始凶巴巴的，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就是这些同族的叔叔阿姨有点呆，有几个阿姨还老是散发出奇奇怪怪的味道蹭我！
石坊的工作超简单，还能玩各种材料，我超喜欢这里的！
......
仿佛一位看到儿子在班里大杀四方的老父亲，齐天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独自在石坊工作是灵明的训练，若是他在场，灵明下意识就会依赖他，训练也就没有作用了。他可不想第一天就打破规矩，这就速速开溜！
但他前脚刚走出石坊，后脚就被石大匠拦住了。
“估计是访主找我有事”
跟着石大匠走到石坊外的一处空地上，果不其然，梁曲就在那儿。
他负手而立，满腹心事的样子。
不止如此，他面色苍白，极力压抑着什么，石大匠的皮毛也有些发白。
一别数日，除了灵明去石坊工作的事情和梁曲说了一声，两人这些天并没有什么走动。
“小子，我突然想起来，齐瞬哪白娘子还好吗？”
梁曲故作轻松地问道
这些天左思右想，他怎么都想不通...
齐瞬为什么要送自己的弟弟来一号海岛？
这没有道理！
如果希望齐天参加学宫试炼，进入稷下进修，没必要送到一号海岛这座名利场，齐天这样的少年人把握不住！一个个少年要么家世显赫，要么拜的师傅武德充沛，兄长中了魂毒自己无依无靠来一号海岛逆袭，说书人都不敢讲这么离谱的故事！
如果是希望齐天来一号海岛赢涅槃心给自己续命，那这小子一问三不知，来了也就是个炮灰，还坏了弟弟的道途，齐瞬干不出这种事！
虽然一时冲动做了这小子的引路人，但梁曲并不后悔。齐天与灵明的羁绊，他认可了。
只是他必须问清齐瞬的情况。
若不曾见过光明，还可以忍受黑暗。
齐瞬就是他们这些羁绊御妖师眼中昙花一现的光明，若齐瞬真的死了，他真的会感到一种前路已断的绝望。
听到这个问题，齐天一愣。
白娘子？
应该是指兄长契约的那条白蛇，她叫白娘子吗？
好像眼神的确很温和，像个温婉的大姐姐。不过兄长说过，怕魂毒伤害到她，已经解除契约了。
思考再三这应该不会泄露齐瞬的状况
他如实相告
“许久没见了，兄长怕魂毒影响白娘子，返乡前就与它解除契约了。”
死死地盯着齐天，梁曲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晓得了”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梁曲低着头望着脚尖，久久不语。
齐瞬，大概是死了。
梁曲诈了一手齐天，因为白娘子正是一只【白帝】，也是齐瞬的第一契约，天魂胎光中的妖兽。
魂毒蔓延的速度很快，会同时入侵三魂七魄，若是整个被魂毒占领了，人也就死了。
但不管怎样，天魂胎光乃是生命之光，都已经侵入胎光了，到这个阶段，有涅槃心也是无用。又为了妖兽破坏了自己的第一约，此举对魂魄的伤害十分巨大，齐瞬绝无幸理！
也是。
若是齐瞬还活着，这小子绝不可能被自己蒙住，也绝不可能如此无知！
悠悠一叹
敢问路在何方！
倒是真的应了姬元伯的话，真是把这少年引向绝路了。
也可怜了齐天，估计还不知道兄长已逝，还在一门心思想争榜首呢！
齐天不理解为什么梁曲有这么大的情感波动，他知道也许与兄长有关，但他实在不便透露具体情况，苦不堪言！
拍了拍齐天的肩膀，梁曲又问道
“你既然有心于榜首，为何这么早就做社会化训练？”
社会化训练虽然能大大增长妖兽的灵性，但在精怪修为之前，对战斗力没什么帮助。
照理说齐天一门心思救兄，不应该在这上面花费太多时间。而齐天自己去补习御妖知识短期内也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真不如从他这边再搜刮点训练方式，看在齐瞬和灵明的面子上他其实也不会拒绝。
梁曲是发自内心的好奇。
齐天则毫不犹豫。
“因为我不只是想赢得榜首救兄长，我还想带着灵明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我必须投资未来。如果我们离开海岛时，我还是对御妖不甚了解，灵明的灵性也没有更加充沛，即使得了榜首也走不远。”
河畔的那一夜，齐天与灵明约定好了，会去往更大的舞台，取得更辉煌的胜利！
换做是之前的齐天可没有这种魄力，哪怕知道对灵明对长期发展有好处，他也会因为害怕在试炼得不到榜首而患得患失，但那一夜之后，他不会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并非是不在乎兄长的魂毒了，而是一种自信和气魄在身上慢慢孕育出来了，哪怕把部分时间投资未来，他也有充足的把握带着灵明取得胜利！
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年，梁曲没忍住泼冷水。
“小子，大话谁都会说，可你们干的事就是对战斗力没帮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不好。”
齐天丝毫不意外，平静而沉稳地说道
“只要找到小妖修为就能利用灵性的战斗方式就好了。”
梁曲一怔，随即笑了
真是异想天开
“联盟羁绊道途那么多大师，都没有找到，你又凭什么口出狂言？”
梁曲既失望又不屑。
“因为他们不叫齐天，他们的妖兽伙伴不是灵明。”
如同利剑出鞘
这一刻，齐天平凡的外表下透出绝世的锋芒，一种战天斗地的桀骜！
梁曲嘲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竟看的有些痴了。
“羁绊道途本就死路一条，这么多年一个冠军没出过，你又为何执迷不悟呢？”
“因为我来到了联盟，因为联盟之前没有我。”
两道身影跨越了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梁曲默然。他不自禁投射了些特殊的情感在齐天身上。
齐瞬已逝，而齐天会是新的希望吗？
大概很难吧......
悠悠一叹，梁曲静静地看着齐天。
“那么我等着。”
“那你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