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惊雷

后来村民们似乎慢慢的形成了一种共识，宋晚秋确实是个不祥的人。所有跟她接触的人都不会好过。许柱被他搞得不人不鬼的，天天累半死不说，还欠一身债。三婶子直接被她搞死了，而且还差点落下个不能入土为安的结局。村长、许乐也都差点着了她的道。就连生个闺女，都破了相，跟个妖精一样。村民们可能不信妖魔鬼怪，但是他们信吉凶祸福。宋晚秋在他们心中就是凶，就是祸。这些话后来也都尽数入了许柱的耳朵里。许柱没有去找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加深了对宋晚秋的憎恨。

所以当许柱听到许冰语问娘在哪里的时候，许柱瞬间就想到这些。本来压抑在内心的各种感情瞬间涌出来。他几乎是用吼得对许冰语说道：“你娘早就死了。现在早都烂了，臭了。”

原本已经停止哭泣的许冰语立刻又大声哭起来。几乎没有体会过母爱的许冰语，这是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她哭着喊道：“我要娘，我要我娘。我娘没有死。”许柱听了更烦了，继续大声喊道：“你娘死了，你娘早就死了。她不要你了。要不是我，你也早就死了。就知道哭。”许冰语继续哭着说道：“没有，我娘没死，你骗人。”许柱慢慢发现，跟一个孩子争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便不再理会，转身进入灶房做饭。

饭做好了，许冰语也不哭了。两人无言的吃完饭。从这天起，许冰语变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的性格孤僻。她不再爱说话，对别人说的话总是用最简单的话语来回答。她也几乎不会再主动出去找别的小孩子一起玩耍，她最喜欢的是一个人发呆，许柱下地干活的时候，许冰语就一个人在家里，呆呆的看着窗外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院子，她可以就这么一直看很长时间。当然也因为许冰语这种“安静”的性格，使得她从来不给许柱惹祸。在许柱心里，却正好相反，她感觉这个女儿现在变得非常乖巧，再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她非常聪明，就好像总是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许柱每次下地回家，她总是会提前准备好水，让许柱一到家就能洗洗。每次吃饭的时候，她也总会在旁边端茶递水的。

别人见了，可能会说这孩子有点傻了，不合群，但是对于许冰语自己来说，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现在在许冰语自己幼小的心里，她知道，她在所有的小孩中是不被欢迎的。虽然她心底也是渴望有朋友一起玩的，但是却明白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玩。一来是因为她长得“不正常”，是妖精。二来是因为自己没有人护着，娘死了，爹不管，被欺负也只能自己扛。一次又一次的被排挤，被辱骂，最终造成了她现在这有点孤僻的性格。慢慢的，许冰语的内心里认为，自己的长相天生就是错误的。被别的小朋友讨厌，也是正常的。

而在跟父亲的慢慢相处中，她也发现了，爹每次回家，都要先把手上的泥洗掉，然后进屋倒水喝水。有一次她主动提前把洗手的水接好，又把要喝的水倒在杯子里等着。父亲回来见到这一幕，竟然笑了。从那以后，她就每天都会做这些事。可是刚开始父亲每次都会对自己笑笑，后来，可能是习惯了。父亲就不会因为这事儿对自己笑了。所以时间一长，许冰语就发现，每当自己新发现一件事并做好的时候，父亲总会对自己笑笑。而时间一长，他就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笑了。故而许冰语发现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做的也越来越多。

只为了能看到父亲对自己笑笑。

这样，许冰语能做的事越来越多，许柱吩咐他去做的事也越来越多。这天，许柱正在编筐。他对许冰语说道：“小语，你去菜地里摘点莼菜，中午炒菜吃。”

现在许冰语已经习惯父亲的指示，她于是简单“嗯”了一声，就提着竹篮，向菜地走去。正在菜地蹲着摘菜的许冰语，突然感觉有东西砸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她抬头看去，是一群同龄小孩正在不远处用土块砸她。她刚站起来，许二龙就喊道：“妖精站起来了”。其他小孩一阵大笑。许冰语现在已经不想再跟他们争论辩解。只想赶紧干完手中的活回家，可是竹篮子还没装满。她就准备低下头再摘一点。

其他孩子看到许冰语非常怂的蹲下来，顿时胆子更大了，他们走上前，围在许冰语身边，就像唱童谣一样的喊着“妖精妖精女妖精……”甚至喊得很有节奏感。许冰语一直在忍耐。突然一个小孩喊道：“没娘的女妖精。-”

这下许冰语忍不住了，她流着泪站起来，但却没有哭。她走到那个孩子面前，直接伸手把他推倒。然后说道：“你才没娘呢。我有娘”。这一下她很用力，直接把那个孩子推出去1米多远。好在地面不硬，全是土。那个孩子并没有摔着。

这一下，周围安静了。谁也没想到平时认打认罚的小语竟然反击了。许冰语看了一眼他们，蹲下继续摘菜。蹲下后，刚才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落地了。她手脚飞快的把竹篮装满。起身就要走。

那群还在震惊的孩子，看到许冰语眼角挂着的泪后，仿佛瞬间活过来一样。在他们心中，许冰语的泪就是示弱的象征。于是又开始喊道“没娘的女妖精要跑了。”

许冰语停下来，回头看向这些人。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孩子不敢再向前了。许冰语说道：“我有娘，她只是出远门了。”

这时其中一个孩子喊道：“她胡说，她娘已经死了。我看见过，被黑无常和白无常带走的。”

许冰语并不知道黑无常和白无常是什么。但是她听到那个孩子说她娘已经死了。她真的生气了。她大喊一声：“你娘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你们都去死吧。”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突然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

刚才还在寻开心的一群小孩，顿时害怕了，嘴上也都安静了。然后便“啊”的喊着立刻一窝蜂一样跑了。

看着他们跑远了，许冰语擦掉眼泪，捡起地上的竹篮，低着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