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前的她，和杜永兴记忆中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变化的并不是相貌，她的脸型仍旧圆润，仍旧和过去一样是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但她身上穿的，不是过去学生时代的裙子，而是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裤子，长发也束成马尾，扎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成熟、果决、精明、干练。

杜永兴注视了她片刻，只觉口干舌燥。而后，他迅速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后，她向前一步，这样开口了。

“这里并不安全，跟我来。”

说着，她牵住杜永兴的手---片刻之后，他们转移到了平海城另一个‘有反侦察法术和防御法术’的房间里。

“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事。”沈咏月看看左右，松开手，转向‘似乎更紧张了’的杜永兴。

“我也许能帮你，但有些情况，我需要更深入的了解...”

正在感受她手指余温的杜永兴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而后，在稍微平复了情绪，看向她，却又看到温和而信任的眼神后，他完全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喷涌而出。

沈咏月看到他这样，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困惑。之后，她靠近他，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杜永兴的后背。

他的身上浮现出淡粉色的光芒。同时，她发出了温柔的声音，似乎是说了某些安慰的话。

杜永兴没看到光芒，也基本没听清她的话。在被抱住后，他只觉得安宁和幸福。

这样一段时间后，杜永兴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了。接下来，他从头到尾的把所有的情况全告诉了她。

从自己在特勤署里的地位和艰难处境，到这次意外从署长手中接取任务的情况；从攻击和试探王赫，到回到房间后，旁边发生爆炸时心中的惊慌。

从发现死的事李孝雄后，自己对于‘被牵连’的担忧，到抢回了徽章、逃到这里的过程；到在这里思索的内容和得出的结论，到刚才汇报时的失误。

总之，他差不多是把自己剖开，展示在她面前了。

在他讲述这些的过程中，沈咏月一言未发。他说完后，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在爆炸发生后，那个八阶猎人，王赫，他没有出现？”

“对。”杜永兴说。“我没有发现他。”

“之后，那栋大楼里也只是出来了几十个受伤的低阶猎人。”

沈咏月：“全都受了伤？”

杜永兴回忆了一下：“是的。”

“伤口的位置不一样，但他们都受了伤。”

沈咏月：“那枚徽章在哪？给我看看。”

杜永兴把徽章递给她后，沈咏月对着它调用了一个侦查法术。

“上面是‘反击’类法术的痕迹。”侦查法术运作了一段时间后，她这样说道。

“你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听到这种认可的话，杜永兴很高兴。在他高兴了一会儿后，沈咏月继续开口了：

“我之前在听到‘出现完整的八阶猎人’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些传言---有些高层，似乎是打算‘迅速的开展狩猎，杀死这个人’。”

“各处的情报，结合你告诉我的这些情况，事情的发展可能是这样的：

在你去拜访王赫的同时，李孝雄使用了某个大型法术，攻击大楼里的低级猎人们。

那时候，王赫没发现，或者不打算理会。在你走后，他催动了某个带有‘反击’效果的防御类法术，护住了大楼里的人们。

这些人身上的法术随即出现了‘反击’效果，撕碎了李孝雄。

“是这样吗？”杜永兴听完她的推测，这样说道。“但是，这样不会有危险吗？”

“我的意思是，署长为什么不找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催动这种法术，而是让李孝雄来做呢？”

沈咏月：“对于你的这个问题，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李天奇认为这是立功的机会，李孝雄的死只是意外。”

“第二种，李天奇看自己的侄子不顺眼，想借这个机会杀了李孝雄。”

听到这种可能，杜永兴瞪大了眼睛。而后，沈咏月又说出了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李孝雄的死也是狩猎计划的一部分。”

杜永兴：“狩猎计划的一部分？”

沈咏月点点头，说起了某些‘猎人高层’曾执行过的狩猎计划。

第一步，他们会观察、试探、收集数据。

杜永兴之前的行动，便能帮助他们做到这些。在他去拜访王赫，说出那些话后，如果被杀了，那就证明王赫的性格中存在某些傲慢、易怒的成分---可以针对这种特点准备法术、设置陷阱。

而如果杜永兴没被杀，则说明王赫自制力较强，但也存在胆小、不够果决的成分---在这样的情况下，适合用另一些法术来对付。

杜永兴：“那么...除了我之外，他们应该还安排了其他人在进行试探，以便进行更多的观察，收集更多的数据？”

沈咏月：“对，李孝雄可能也是用来试探的工具。”

“他能力不强，但却是协会高层的亲戚。王赫是有可能‘顾忌他的身份，手下留情’的。”

“如果王赫真的手下留情了，就说明他性格软弱、想要妥协---可以针对这种侥幸心理进行攻击；如果王赫没有留情，接下来也可以借他的手干掉其他讨厌的亲戚...或者某些对手。”

这样说完后，她脸上露出了几分厌恶的神色。

“这就是我们的协会高层。”

杜永兴没有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沈咏月再次开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处境很危险。”

“你们那位署长，李天奇，可能完全不在意你的性命。接下来会继续让你去执行‘很危险，可能会死’的任务。”

杜永兴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我就是这个地位，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沈咏月：“但是，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不管那些人规划的多好，他们的计划也未必会顺利---关键，在于那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