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征船
在没有完全把握人心的情况下,张守言不会给民壮们装备太好的东西。
来到明朝整整一年,又以张守言的身份闯荡了半年多,张守言发现大明的百姓对于明廷的敬畏依然深重,天赋皇权的因子深埋在每一个顺民的心底。
这让张守言一度无力之极。
自度若是这一刻就举兵,不说民壮和流民们,怕是自己的家丁里都有会小半弃了自己而去,说不定还会有想取自己人头以谋富贵的。
大明的体制对官员造反有很强的钳制,就如自己不过是领着流民过境,从夷陵州知州再到荆州知府,几乎日日派人来营中巡视。
一是怕流民不稳在其辖区闹出事来,二是清查有没有人准备借机反叛,这让张守言不得不暂停了很多小动作。
这也让他越发急迫的想带着这些流民前往东江,只有在朝廷不可及之地他才能放开手脚,真正将所有人纳入自己的麾下。
张守言的目标并不是获得单纯的天下,而是要实际控制全国的土地与人口。
这就注定,全国的士绅都是他计划中需要除掉的敌人,而在这个时代清理士绅最好的工具,一是流贼,二就是后金。
控制甘老四,就是张守言对流贼团体伸出的暗手。
爱情这个名词,不属于明朝绝大部分的女子,她们更认可的是“名分”这两个字。
把自己洗干净了的甘宝儿长得不差,皮肤微暗但很光滑,丹凤眼细嘴唇,又兼身材健美。
甘宝儿父女都签了张府的死契,当着甘老四的面,张守言还答应了甘老四的请求:把甘宝儿收做通房丫头。
甘老四算是彻底的上了张守言的船。
.......
荆州府衙大门口,张守言吃了一个闭门羹。
满脸怒色的张守言甩袖而去,府衙门口的衙役和出来见客的书吏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走出半条街,张守言愤怒的神情一扫而空,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从夷陵州到荆州府,张守言一直与地方主官闹得很僵,当然他是故意的。
从索要粮食到索要各种药品、生活物资,不知与地方官员们打了多少嘴皮子官司,荆州知府称病还算是好的,几日前夷陵州知州差点让他在城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当然张守言没有与夷陵知州计较,毕竟人都已经被流贼砍了。
张守言有虫洞在手,自然不缺物资,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地方官府对他的流民大营避之不及。
荆州知府王观光,表字子开,天启五年三甲进士,福建晋江人,官宦世家出身,在当地的官声不错。
徐宝在市面上走一圈,倒是知道了王知府不少的事迹,例如曾平息了潞王和惠王争地,重修了防御贼寇的沙市城墙,又设法让藩王释放了数千被掳掠为矿奴的百姓。
这位王大人虽然勤政一般,但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也是让张守言比较头疼的官吏。
就算是张守言日日上门讨要物资,这位王知府还是日日派人去流民营巡视,生怕流民营出了纰漏。
直到昨日张守言开口向他索要一样东西,王知府才终于“病了”,也不再派人去他的流民大营。
张守言开口要荆州府码头上所有的官船和船夫。
这是杨督师的钧令,王观光也收到了这份公文,各地官员必须将各府县所有的官属船只交付张守言带往下游,而民间船只一律自行东去避贼。
荆州交通半数以上依靠长江水运,荆州府上下官员都在吃诸多官船私运的红利和民船的孝敬,故而张守言一提出要执行杨阁老的命令,整个荆州府的官员都对张守言避之不及。
对于这个结果,张守言一点都不意外。
他回到城外流民大营,立即传令拔营而起,往更东边的江陵进发,一副受了大气的势头。
大约是脸上觉得太不好看,王知府叫人载了八百石陈粮追上了张守言,又送了一封信解释说荆州水运干系襄阳行营粮草大事,故而他不得不谨慎行事云云。
张守言有了这封信,荆州船只的锅就算是扔出去了,因为他本来就没看中荆州府的船只。
他看中的是江陵州的船只和水手。
府城里的知府、同知都比他的品阶高,他说的话根本不算数。
而江陵州知州是熊文灿的人,也是参与了之前抚局的人士,刚刚被锦衣卫请走去了京城,如今在城里管事的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判官。
而新任知州如今还在杨嗣昌的行营等着递牌子参见,到任日期已经被人为的拖了半个月。
这就是张守言结交杨嗣昌老家人的好处,不过是拖延一个知州到任二十天的小事,对于杨府的下人们来说那根本就不叫事。
二月二十七,张守言带着流民大营来到了江陵城外。
结果江陵城城门紧闭,从七品的吴判官居然将正六品的兵部主事给拦在了城门之外。
“果然胆子很大嘛!”
城门外,张守言微笑起来。
刘进忠破了夷陵,烧杀抢掠,各地百姓震动,随着流民大营一直东逃的还有万余百姓。
张守言早就打听到江陵吴判官是个“铁脑袋”,所以他根本没有让人去接管这些流民,任由他们骚扰地方、散布流言,还故意在这些流民里放出风来,说流民大营要全体入城就食。
果不其然,吴判官冒着触犯官场的大忌将上官拦在了城外,还言之凿凿的请张守言去二十里外落营。
张守言发飙的理由已经很充分。
庞功平的千人民壮立即向城外江陵码头开去,拿着杨督师的钧令开始征收各式船只。
若是江陵州知州在任,比张守言品级刚好大上一级,按照官场的规矩,张守言怎么都要经过对方来处理这件事,但是如今的江陵只有区区一个判官,还“惹怒”了他,所以他根本不用理会。
宋明两代内河水运都有个通病,明明是私人船只却喜欢挂在官员或者官府名下,为的只是避税。
故而庞功平走了一趟码头,手里就多了五百多艘大小船只,只有六十多条与官府没有关系,而这五百多条船里除了八十多艘是真的官船,其余的都是挂靠船。
各家的管事和打手哭喊着被民壮用斧头赶下船,各家的水手也都被张守言征用。
早在夷陵长江边扎营的时候,张守言便从流民营里挑选了四百多名谷城一带的汉江渔民,花钱租了几条各式船只让他们训练驾驶大船,很多没能入选民壮的男子也被轮流派到船上去帮忙,每人每日可得两碗稠粥。
这五百多艘大小船只,如今都换上了流民营里派来的船头和七八个帮手,流民大营按照之前的预案开始陆续上船。
当城头上的吴判官看到这一幕,一时目瞪口呆,气得身体发颤,可他却不敢打开城门。
因为近万从荆州一带跟着走来的百姓,被人驱赶到了江陵的几个城门口,只要城门一开保准就没办法再关上。
张守言登上一艘大船,忽然回头看向了上游方向。
微微笑意在他的嘴角凝聚。
“想来此刻,刘进忠已经拿下了荆州城码头上的那些船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