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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一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村姑把心一横,脱掉外衣,一把把傅钟揽在怀中。四周仍是一片暗黑,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傅钟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

夜的黑,让整座岛屿仿佛融化在暗洞中。正是它的掩饰,多少罪恶由此开始。也是它的壮胆,多少激情由此迸发。

村姑起身,在房子内绕室彷徨,人已经痴呆,又为自己所救,难道冥冥中夫君在帮助自己?也或是上天有此安排?

日本人真把资源发挥到极致,本土加上四国,后来能养活一亿多人,虽然是勤劳所得,但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人住在哪里呢?

此时的七百万人对此岛国,就像胡椒面晒在大河里,一点浪花也起不了,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就是缺少人丁。

因此,为了鼓励生育,朝廷和幕府的有心人到处散布没有生育的妇女,死后将下地狱。

夫君由于结婚时间短,也是因为他从小就被各种补药搞坏了身子,雄风一直都不是太振。

怎么办,向那个痴呆人借种?

一个善良的人,不是被逼到绝境,这么下作的事怎么做得出来。

过了那个生死冲动,又如何下得了决心再去寻死!不寻死,借种就是必须。

村姑把目光投向了傅钟。

感冒真是一种古怪的病,就是后世也没搞清它的原理。它来时如山,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去时如风,不留一丝牵扯,消失得无影无踪。

企盼与名义之间,要脸与捂脸之处,村姑完成了她的借种过程。

最后的一哆嗦,傅钟终于完全清醒了,这原来不是梦。

看着身边的村姑,黑夜里也辨不清模样,只听得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这是被人强了!”一股怒意从心底迸发。

傅钟伸手摸了个空,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也不知跌落到大海的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倒是摸到了一把火钳。

不行、不行,她要只是个人需要,自己怎么下得去手。

要是有其他目的?就算如此,一个弱女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同样下不去手。

傅钟强忍着不满,别传脑袋,装着深深地睡了过去。

天刚露出一抹曙色,勤劳的村姑就起身操持起家务来。

擦洗地板、晒扫庭院,烹饪饭食,香味勾得傅钟口里生津。

被惊动的他偷眼望去,吓了一跳,这不就是吉永小百合的翻版吗?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村姑甜美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满足。

村姑端着饭盒,满脸歉意地走上前来,口里嘟嘟着:“傻蛋,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情非得已。”

傅钟不敢正眼觑她,虽听不懂原话,却感觉到了满满的感激之情。他低头之时,看到了姑娘碗里只有黑糊糊的一点筱面,自己碗里却有一个鸡蛋卧在上面。

感激归感激,对于掌管一国生死的上位者来说,如何能够忍受闷葫芦样的事情。

傅钟看了看四周,这应该是个书香门第,墙身四周和书桌上,到处都是书籍。

他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纸笔。

高贵的出身与长年上位者的磨练,傅钟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势。

村姑头嗡的一声,这人的脑子原来没有受损,这可怎么解释。

傅钟在纸上写道:“我应该是被你所救,接下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姑接过纸来,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阴错阳差,阴错阳差,谁知道你是个健全之人呢?

很多人读到这里肯定一团雾水,听都听不懂,还能看得懂傅钟所写的东西不成。

事情就是这么奇葩。

二十世纪初,民国的一众大佬留学扶桑,都不太懂日文。拿老蒋打个比方,他就不能说日语,但留学生涯是怎么过来的呢?原来,他们与生生(日本老师的称呼)的交谈就用纸笔来沟通的。日文的字大部分来自于汉语,他们就这样度过了留学生涯,而且还学得不错。

村姑这一段时间受的委屈如同决堤之水,在纸张上一泻而下。

她叫秋山美砂(Akiyama misa),父亲是个教书生生。丈夫继承家业,是个乡村郎中。公公家与自己家交好,自避乱南北朝相争,躲入此岛,已经是第四代了。

十几天前,丈夫在父亲的大弟子犬养一郎手下的搀扶下,带着酩酊的醉意回到了家中。

来人退出后,他从药箱中拿出一把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秋山美砂蹙眉说道:“喝不了就少喝点,回回这样,有意思吗?”

丈夫眼泪双流,望着妻子不做声。

秋山自我感觉有点过了,后悔说道:“不是不要你喝,你是喝不过一郎的,何必一定要跟他去拼。”

丈夫抹了抹脸,忍者剧痛说道:“美砂,你不要激动,静心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家便如汉人所说的家门不幸,招了一条中山狼。犬养这个狗日的,觊觎你的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他终于对我下手了。你还记得我父亲生前配置的蛇毒吗,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是毒药学上的一次重大进步。这种无色无味的东西,不亚于宫中的鹤顶红,可惜不能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就算发明者也是死路一条。”

美砂听到这里,倒吸了口凉气,“一郎怎么敢,十几年前,我父亲可怜他父母早亡,孤苦无依,把他养在家中,便与自己的儿子无别。父亲还倾其所学,毫不保留教导于他,他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

说完,美砂急急忙忙翻开药柜,想要找出解毒药来。

丈夫长叹了一声,“不要找了,那几味药现在不仅不能解毒,还会加速毒液循环。毒已经侵入大脑,如果所料不错,不到半个时辰,我会像条疯狗一样咬烂家中所有的一切。你若不躲开,终究难逃我的毒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服下了鹤顶红,它的毒发时间比蛇毒早。”

“我后悔呀,怎么就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自己倒把蛇毒交给了他。”

冬末的黑夜还是一如既往的来的早,旷野里北风带着呼啸声,穿过四处漏风的墙体,吹得油灯一闪一闪,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听到丈夫惨痛的像一个无知的孩童一样天真的话语,美砂一阵恍佛、一阵心痛。没有蛇毒,犬养只要有了杀心,不会制造其他意外出现吗?

三人的感情纠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犬养自小就视美砂为囊中之物,以为师傅早晚会将她嫁给自己,谁知这件婚事,是两家爷爷在世时就订好了的婚约。父亲虽然中意一郎,可也不敢违背先人的意思,两老还健在的时候,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犬养一郎心机很深,半点也看不出什么来,反而高高兴兴为他俩的婚事忙前忙后,直到两老去世。

美砂哭着说道:“相公,真有不幸,我必为你守身。逼急了,大不了一死了之。”

丈夫的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你要记着我的话,什么也不要做,就等着犬养上门来娶你。我们俩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该我享受的东西,原就不该碰的。”

美砂是个刚强的人,想起马上就是天人之隔,她不愿反驳,只是不住的摇着头。

就在丈夫油尽灯枯,回光返照的时候,他说完了生前最后一句话,“美砂,我不怪他,你还是嫁给他的好,这样,可以免掉生命危险。说实话,他应该不会害你的。”

这句话里有数不尽的冤屈和说不尽的怜爱,倭人的思维,就是别于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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