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应天府尹?
回到勤政殿,朱标不依不饶,还是要奖赏傅钟。
朱元璋被逼无奈,说道:”颍心也是我们皇家的人,他孝敬我也是应该的。这是家事。况且,我不是准备封傅友德为一等公吗?”
朱标提醒道:“父皇,皇家并无家事,家事就是国事。颍国公是颍国公,傅钟是傅钟。”
看到朱标一心要用赏赐傅钟,这个赏赐不好办。赏轻了,对不起傅忠的贡献。赏重了,朝廷既没钱,他又是驸马,总算是自家人,外廷的那些大臣不知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他不知道朱标的用意,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奖赏傅钟。“
朱标的第六感无论如何都在告诉他,傅钟没有野心,不会危及朱家江山。不说为国惜才,他也是自己将来班底中的重要人物。
主意打定后,他说道:“朝廷虽有法度,不能让驸马担任实职。但傅钟尚未成亲,我看是不是为他破个例。这样做,也免得他一身本领荒废了。”
这是奖赏吗?老大怎么了,朱元璋一时犹豫起来。
原来自己就有用他的心思,可这个傅钟能力太强,目的也不能确定。越是看不透,越是不能重用,这与是不是驸马没关系。
放到标儿身边,让他出出主意是最好的安排,至于标儿的请求,就以驸马不能担任实职为由推脱了。
他淡淡说道:”老大,这个例不好破,招傅钟为驸马,是明诏宣示过了的。规则就是规则,定了就不能轻易改动,要为后世做出榜样。“
朱标见朱元璋不同意,“父皇,还记得颍心说过的话吗,‘这是特例,特例是不能推广的’。“
怪不得朱元璋对朱标有特殊的偏爱,处理问题,他的手段不亚于朱元璋。倘若他在世,给朱棣两个胆,也不会炸毛,也不敢炸毛。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见他坚定地点着头,他徐徐说道:“这是大事,我们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还不知颍心怎么想,听听他的意思再说吧。”
朱标说道:”反正颍心会到我那里吃晚饭,我先回去准备,您还没在东宫吃过饭呢。”
朱元璋一笑,“听说颍心对你饮食作了改进,我也正好也去见识一下。”
朱标笑着说道:“首先我也适应不了,他的菜,少油少盐,河鲜、蔬菜为主。适应了后,感觉还是不错的。”
听到消息的傅忠这下坐蜡了,他也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前途,朱标能不顾一切为他说话。想想朱标行事,一向讲究正大庄严,这个情分可不轻。
就不知他们想要自己做个什么官,如果不是放外任,还是推辞,慢慢再想办法。
餐桌上,看到朱元璋失神的眼光,傅忠顿时醒悟过来,心里暗笑自己多情。这是个猜忌神主,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映像。况且,朱元璋能让你轻松得了。
他大大咧咧说道:“感激太子的栽培,我是个懒散之人,起三更,睡半夜,我做不到,更耐不了每天坐堂视事的烦琐。
朱标不高兴了,傅忠的特殊,整个朝廷也就自己知道得最清楚。
“你呀,怎么这么不上进,你的几个连襟,想这样的机会都得不到。”
说完,求肯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阴阴一笑,“老大想左了,我刚才走神,是觉得这个菜味太淡了。不过,哪个地方才适合颍心去展示他的才华。”
英雄就是英雄,一句话就把尴尬的局面翻了过来。
傅忠听到是放自己外任,心中就有点期待了,可他不敢表露出来,该怎么答复朱皇帝呢?
想起大明王朝的财政,光靠地里的出息,如何运转得过来,要是真有机会放外任,自己运作离不开发展工商业。
据史书记载,朱元璋对商业深恶痛切,就不知准不准确。先劝劝他们父子,好为自己的将来打下伏笔。
他以退为进,闲闲说道:“我哪里也不想去,皇上若是信得过我,我想成立一个商社,做点陶朱、猗顿旧事。您也放心,牵涉朝廷的盐、铁我不会插手。”
朱标想起自己的亲妹夫欧阳仑,就在做茶、马生意。这个规矩到底好不好?搞得驸马们一个个都去从事践业。
他说道:“颍心倒也不必如此,你与欧阳仑不同,我们这是要奖赏于你,总不能逼得你为表心迹,就去操践业。”
傅忠笑道:“太子,我家毕竟是公府之家,怎会为了点利润,或为了避嫌,就一定要去做商业,其实商业不是大家所认为的......”
朱元璋放心了,求你尽管求,事我自为之,傅忠要去做商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可没强压着他。
他压抑内心的高兴,立马打断了傅忠的话头,插话道:“我朝以农夫开国,以农事肇基,你与欧阳伦去经商,不要大张旗鼓,引为风潮。”
傅忠心下失望,来了来了,史书记载的是真的。
朱元璋怕商事耽误农事,把商人的地位一压再压,见识何其短浅。就不知把人都锁在土地上,这么低下的生产力,除了残酷剥削农夫,他拿什么来保证大明朝廷的正常开支。农夫苦呀。
他侃侃说道:“您说的有道理,无农不稳。但无商不活,商业还是大有可为的。物出一地,而天下共享,就是商人的功劳。没有他们,南方人能穿得上皮裘吗?北方人能吃得上大米吗?繁荣社会,离不开两地贸易。“
”朝廷初创,最差的是钱,光是靠着农夫从土里刨出的那点出息,何年何月才能兴我大明。“
”商业则不同,冬则资裘,夏则资葛,中间的利润大了去了,如果从中抽取一成六的税收,我敢肯定,朝廷捉襟见肘的窘迫立马改观。“
朱元璋冷笑了一下,“就因为如此,人心趋利,要是人人都热衷于经商,田里的事怎么办,没有粮食,要出大事的。”
傅钟秒懂了,抑商的根子就在这里。
他淡淡一笑说道:”皇上,做商业是要本钱的,不是人人想做就能做的。有钱人毕竟是少数,不会影响到农事一块。没有本钱的大多数人还得从事农业。“
”放开商业,让有钱人的闲置资金活跃起来,搞活经济。把商税当成朝廷大头,朝廷就用不着只靠农税来过活。商业越发展,朝廷手里越宽裕,就有能力适当减少农税,这就叫商业反哺农业。农税越少,农夫生产的积极性越高,便会形成一个良性循坏,您还担心什么呢。”
听到商事并不影响农事,朱元璋心里一动。
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万事都要操心,但心心念着的不过三件事。
一是太子的身体,这是大明能否顺利渡过到下一代的大事。
二是与徐达他们这帮将军们能否和平共处,这是史书上认可自己是仁君还是暴君的大事。
三是开朝以来,时时都有被钱逼疯的想法,做这一国之君,还不如做个富家翁来得痛快。
前面两件事,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暂时有了解决方法,而且都是出自傅忠之手。难道这第三件事还得由他解决。
这人不到二十,能力竟然如此之强,要是有二心,可怎么办,太子对付得了吗?
想起刚才他说的起不来早床,耐不了烦琐,这么看,又不像自己一样,有做开国之君的气象。
他要是个大奸雄又怎么办?
开店人其实都是武大郎,朱元璋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开国的大英雄,想起朝政的窘迫,放他做个知府,试试商业放开后效果怎样。一府之地的商务不是大事。只要不影响农事,让他试试又何妨。
他下定了决心说道:“太子如此相信你,我看颍心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好意。“
”我给你一个府,三年内不管你如何行政,朝廷只要你一成的利润,你看怎么样。”
傅忠不敢遽然答应,放一知府,确实满足了自己所愿,但地方没说明白,他摇头道:“我真的耐不了这个烦,一府人的吃喝拉撒,想想就头痛。”
朱标:“那你去做商人,就能顺心遂意,恐怕也不见得吧。”
傅忠心里一热,大舅子对自己真是没得说,“我做商人,只是为大家做个榜样,让他们向朝廷纳税,攒不攒钱无所谓。这样,便没有多少烦心事。“
”我家是与国同休的公府之家,只要不乱来,这世袭罔替的爵位自然落到我的头上。大明兴,则我家兴。我从旁边出出主意,又不坏了朝廷规矩,何乐而不为。“
”如果皇上同意放开商业,我也可以不去做什么商人。”
朱元璋嘿嘿一笑:“那军校是你起的头,要是当初让你担任校长的职务,这里面又有多少烦心事,你就能耐得住烦。”
傅忠被问住了,这个话题可不好回答,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历史上就没有君主将军队剑柄授予别人。我若有心染指此位,打死我也不敢提出创办军校。”
朱元璋心下豁然开朗,他是什么人,天天跟一班军头斗智斗勇,想起他们为了军权死不放手的样子,不是傅钟,还不知要跟他们斗到何种地步。
他笑着说道:“那医校呢?你去赖谁,总不能让医令那种人来当吧。”
想起傅忠怒骂医令的话语,他噗嗤一笑,“颍心你告诉我,那老菜梆子是怎么个意思。”
傅忠也是一笑,说道:“做人要做清白人,吃菜要吃白菜心。那菜梆子皮厚筋粗,不进油盐,不好吃。何况老菜梆子,大而无当,既占地方,又无营养。“
“至于医校的校长,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好不好,校长可以是您老人家兼任,或者太子主政。反正是你们皇家的,办不办得好,与我关系可不大,您可别赖到我头上。”
看到惫懒的傅忠,朱元璋气笑不得,就这样,还想造反不成。
朱标也是轻轻一笑,说道:“颍心,眼看着你们今年就要成亲,你也算是皇家之人了,就不要说两家话。你合我心意,我的事又多,你就替我分点忧,把应天府尹的事兼起来,这样可好。”
傅忠没过脑子,话就冲口而出:“太子,今年成亲不行的,公主还是个孩子,我下不去手。”
朱标一声断喝:“胡说八道。”接下来他不知怎么说了。
朱元璋:“大家不都是这个年龄成亲吗,有什么下......”。他顿时住了口,真是口无遮拦。
傅忠:“我算半个郎中,知道应该怎么做,等两年,我必定风风光光来娶公主。”
朱标:“成亲的事由得你做主,应天的事由我做主。”
傅忠一时失望,京城府尹那是能干事的地方吗。
他推脱道:“应天府历来为太子所掌,我不能僭越。”
朱标:“你我郎舅一体,哪来这么多的顾忌,我说你行你就行。再说,宋朝的包拯,不也做过开封府尹嘛,我希望你像他一样,为天下人做出忠臣的表率。”
看到朱标殷切的目光,傅忠顿时就想答应。只是想起“三生作恶,知县附郭;三生不幸,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他无奈说道:“我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