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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 第二把火总算烧起来了

黄子澄内心对傅钟的断案充满了敬佩之情。

明朝初期的科举,还是沿袭了唐宋以来的方式,八股文还没正式登场。明试科包含律令、《刑统》和断案等,只是不计考试成绩,不被众举子重视而已。

既然要考,他自然知道一些书面上的东西,但司法实践起来,就有点抓瞎。对傅钟天马行空的思维,感觉拍马也追赶不上。

他读书的聪明本自天成,任何书过了他眼,自然就能记住,这是天赋,嫉妒也没用。

青少年时代,每每习艺明经,疲累不堪之余,总会看一些休闲书籍,调剂自己的神经。其中就有唐朝张鷟断驴、北宋钱藻断士兵抢劫案子的故事。

张鷟当县尉时,有位百姓被路人割断系驴的缰绳,并且遗失了驴背上的鞍袋,搜寻三天仍无法寻获,只好报官处理。

张鷟得知后,苦思甚久,终于想出一计。举行竞赛,比赛规则是,在夜晚将驴松缰,凡驴能寻获主人所藏的鞍袋,就可获得五千钱的奖金。张鷟说:“这样一定可以找到失窃的鞍袋。”

到了比赛那晚,张鷟命参赛人松开缰绳任驴自行寻鞍,那头被路人割断缰绳的驴,却回到主人家,吏卒搜索住处,结果在草堆中寻获鞍袋。

钱藻任密云守备时,有两个在京的禁卫军士兵跑到通州去抢劫老百姓的东西,通州的官吏把他俩捉拿归案后,他俩拒不认罪。于是,州官将此事告诉了钱藻。

他俩仗着自己是禁卫军,受审时,态度蛮横,出言不逊。钱藻就叫甲兵站在大门外面,而单独留下乙兵来审讯,声色十分严厉,过了一会儿,拿起笔来记下了一百多字,好像是在记录乙兵的口供似的,然后,把他押了出去。接着,又叫甲兵进来,诈唬他道:“乙兵已经如实交待了,抢劫的事主要是你干的,所以,他应当释放,而你要依法处死!”甲兵不知道钱藻这是在骗他,就愤愤地说:“他本来是这件事的主犯,为什么要推到我的头上?”于是,甲兵如实交待了乙兵的犯罪行径,

钱藻又把乙兵叫进来对证,两人只得低头认罪。

两个典故,与傅钟判断绥德县邻里金钱纠纷案交相辉映。

他把这两个故事说给傅钟听后,带着遗憾的口气说道:“现在大人放权两判,是榆林百姓的不幸。”

傅钟笑道:“张鷟和钱藻,一为县尉,一为守备,断案是他们的本行。这就更加说明,专业的事,还是由专业人士来做的好,我放权两判,也是对大明的忠诚。”

大明是皇上的,皇上就是大明,这是刻在黄子澄内心深处的印记。他没有觉察出傅钟口里的细小差别。反而对傅钟的行为不理解。

刑案定性,是掌故一府百姓生死的权力,如果不论上下其手的龌龊,也是每个当官人内心的骄傲。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榆林要设两判,随着黄、齐泰两人的密报,朝廷早就知道了。只是就两个从五品的官职,朱元璋与朱标有过一番争论。

朱元璋:“他这是要干什么,知府断案,为历朝惯例,就这样放弃,那他做官还有什么意思,懒政也不是这个懒法。再说,就是懒政,也不必将两判的地位抬得这么高,那是两个从五品的官位呢。”

朱标笑道:“知府主政一方,在他辖区,提拔两个副手,吏部照例没有驳回的道理。否则,他还怎么行政。也就是颖心,其他知府用人,恐怕在朝会上讲讲的机会都没有,遑论直达天听。”

朱元璋想想也是,不要说两个从五品,就是正三品的官员,不是封疆大吏,不是政绩突出,京里的那班混吃等死的主,没有劈头碰上,不是自我介绍,能不能想起他的名字还在两说之间。

朱标接着说道:”不是还有齐泰也要参加两判考试嘛,要是他以解元之才,通不过考试,那才是出怪事了。“

这事本来就算过了的。

黄子澄知道了傅钟对两判的重视程度超出一般手下,更知道了两判衙门的建筑比知府府还要好,这是瞒也瞒不住的事。职责所在,不由他不报。如今他是改了添油加醋的毛病,但行文的方式一下子也变不过来,他详尽地把田蕴当主簿时,傅钟是怎么当甩手掌柜的事,包括现在要求自己接手刑案的事,都告诉了皇上。对傅钟不打算管两判的事,更是汇报的重点。

朱元璋看不懂了,“这个惫懒子,难道只对钱感兴趣。”

朱标想了半天,一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按说傅钟不该如此,他不是个躲事的人。突然,他一拍手掌,“颖心舍弃知府的裁判权力,难度还是为了避嫌。”

朱元璋:“这话怎么讲。”

朱标:“魏武帝在京城当尉官时,整治西门,造五色棒,谁敢犯禁,不管他的来头有多大,照打不误,一时间威望空前。”

朱元璋:“就算他是为了避嫌,榆林不是应天,他表演给谁看。”

两父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傅钟这么做的目的。傅钟本身就没有野心,从这方面去想,那是南辕北辙。管你朱元璋是开国大帝,手段高强。还是朱标学富五车,通今博古。

两人并不是怀疑傅钟,而是他们的思维定势,一定会从这方面考虑。

朱标笑道:”父皇已经跟颖心有约,三年不管榆林之事,他要当甩手掌柜,适当提高两判的待遇也说得过去。我们且放手,看他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榆林来。“

朱元璋:”三年期限也快到了,你准备一下,到时去实地看看。“

傅钟自己其实也不知该怎样对待两判,也不敢深想怎样对待两判的事。不计一些小动作,双方就这样稀里糊涂,一个报,一个批,两判终于过了御览,得到了那个圈圈。

这可是傅钟早就该烧的第二把火,现在轮到了最后,不过终究是烧起来了。两判在榆林的地位,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两判执行起来,会有什么效果,榆林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变了方式的刑案审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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