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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褚墨年纪虽小,早些年在褚家也是读过一些启蒙书的,字也认得不少,但对于杨谨修所说的什么剧情和穿书者却是没有概念。

听字面意思倒像是有人进入话本故事里了。

那他所说的变化是和他有关吗

想着想着,褚墨便思绪模糊,睡了过去。

自那日后,褚墨便在杨家住了下来,杨谨修日日伴于褚墨身边,殷勤问候照料,做足了兄长架势,杨老板杨夫人皆夸他长大懂事了。

时至开春,冰消雪融。

一大早,褚墨出门便看到杨谨修拿着根竹片,在院子里拨弄得刷刷作响,原来是几根嫩芽从青石地砖缝隙里钻了出来。

“弟弟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还疼吗”见了褚墨,杨谨修笑得见牙不见眼,扔了竹片站起来扶他,“今天怎么想着出门了想吃什么摇铃铛叫哥哥就是,刚开春可别再冻着了。”

褚墨朝杨谨修点头,抬手指向他刚拨弄的几根嫩芽,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杨谨修嘿嘿笑,“厉害吧这是我去年冬天不小心撒进去的豆子,竟然都长出豆芽了。”他一面说,一面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褚墨身上,“赶紧回房去,待会吹风又着凉了。”

褚墨被半拥半推着进了屋,杨谨修仍不放心,又去给火炉添了些炭火,“娘今天早晨煨了汤,我去给你端。”

说着杨谨修一溜烟儿冲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关上门以免冷风吹进来,褚墨歪着头看向大门,眼里有些疑惑。

这几个月杨谨修没再提起任何有关穿书者和剧情的字眼,仿佛那日褚墨所听到的只是他在迷糊中产生的幻觉。

不多时,杨谨修捧着一大碗当归乌鸡汤进来,里面至少有大半碗肉,杨夫人知道褚墨五脏受损吃不了肉,多半是杨谨修自己舀的,他兴冲冲地把药放在褚墨面前,“弟弟快喝汤,爹说了,等你好了带咱们去放风筝。”

褚墨把鸡肉拿茶碟捡了推到杨谨修面前,示意他吃,自己喝了几口汤,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杨谨修闷闷不乐地把肉扒拉进嘴里,倒没有非得逼着褚墨吃。

吃过饭,杨谨修悄悄摸进前面铺子,对正在揉面的杨老板问道“爹,弟弟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闻言,杨老板的手顿了顿,扯出一个笑容来,“快了,胡大夫昨儿不是来看过吗说咱们调养得好,但毕竟是鬼门关拉回来的,还得将养几个月,等立夏差不多就能痊愈。”

“哦。”杨谨修看向桌案上剩下的一屉包子,“中午还吃包子啊我不想吃包子了,我想吃肉。”

“肉包子里头可不就有肉有得吃还挑。”杨老板板着脸训道,“赶紧进去陪弟弟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得慌。”

“行吧。”杨谨修是个识时务的,见杨老板脸一板便知道抗议无效了,耸耸肩往后院走。

小院子不大,一共也就四间房,居中北面杨谨修的屋子被腾给了褚墨,杨谨修现在住在西面杂物间里,杂物间旁边还有一间小柴房,另外一间大点的东面房是杨夫人杨老板的卧室。

柴房边上有个小后门,是运柴进来的,一般是关上的。

杨谨修掂着脚拉开门阀,小心翼翼把门朝里拉开。

“吱嘎”

悠长又刺耳的摩擦声在小院里响起,与此同时,后面也传来一道开门声。

杨谨修吓了一哆嗦,缩着肩讪笑回头,正要求母亲从轻发落,却发现是褚墨站在门边看他,他登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弟弟你吓我一跳。”

褚墨眨了下眼睛,看向半开的后门。

“我要出去一趟,你千万别和爹娘说哈,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回来给你带糖葫芦。”说完不待褚墨点头,他便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挤出了门缝,头也不回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褚墨慢慢走到院子里,伸手去推稀开的门。

这门有些年头了,连接阀早已磨损,杨谨修刚开拉开也费了不少劲,更何况褚墨重伤未愈,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推了几下竟是半点没推动。

“墨墨在这干什么”

询问声从背后传来,褚墨盯了眼纹丝不动的木门,收回手,回头只见杨夫人端着一盘点心从厨房出来。

“这门怎么开了风这么大”杨夫人有些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手一抬,门哐当一声便关上了。

“咔哒。”

看着比自己个头还高,被稳稳关上的门阀,褚墨一脸无辜。

杨夫人体型和杨谨修一样胖胖的,除了对着杨老板,其他时候都格外和善,她一手端着盘子,俯身牵褚墨的手,“瞧这小手冰凉的,赶紧回房了,婶婶今儿特意做了枣泥糕,墨墨一定要多吃一块,可怜见的,脸上都没肉了。”

在杨夫人的盛情下,褚墨也只吃了半块糕点,便再吃不下了。

杨夫人也没说什么,给他留了两块饿了吃,出了门偷偷抹了一把泪,“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呢”

以褚墨的耳力,自是听到了杨夫人的感慨,也并不觉得自己命苦,换到如今,他也不后悔从斗篷人手里逃出来。

只不知道秦源他们死是活。

他记得,当时秦源说要去东边,这一路他打听过了,东边的仙门便只有天玄门。如果他还活着,或许在天玄门能够找到他。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褚墨始终记得那双把他放到树洞里的手。

他想去天玄门。

这几年断断续续赶路过来,都是朝东走的,陵城距离天玄门已经很近了。

但再怎么近,也不是他一个七岁小儿能走过去的。

何况现在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连这个院子都走不出去,更何况去另一座城市

除非

出了趟门除了糖葫芦一无所获的杨谨修被关在门外不敢吱声,翻墙进来时被杨老板发现,追着他一通好打,哭爹叫娘赌咒发誓不再乱跑了才被暂时放过。

抽抽噎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回到院里,杨谨修从胸前摸出一串糖葫芦,因为刚才东躲西藏,杆子栏中断了,几颗糖葫芦掉进他衣裳里面,还被压坏了,糊了他一兜子糖,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悲痛欲绝的看着不成样子的糖葫芦,杨谨修犹豫了半天才推开褚墨的房门,正要向他诉说这剩下的半串子糖葫芦是多么不容易,忽的定住了。

只见褚墨正半靠在床上,脸色惨白,唇色却被血迹染得通红,胸口衣襟和枕上都是红猩猩的血迹,他此刻正闭着眼不知生死。

杨谨修愣在原地,表情空白,张开嘴喊了半天,硬是没发出声来。

好一阵他回过神,几步扑到床边,伏在褚墨身上,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发现还有气,才稍稍松了口气,把他身体扶正躺下,被子盖好,随即大步冲出房间,“爹,爹快叫大夫弟弟吐血了”

杨老板在卖包子,闻言顾不得收钱,扔下客人就冲了出去。

杨夫人骂骂咧咧从房里跑出来,“你爹刚打了你,你记恨你爹可以,可不能拿弟弟开玩笑。”说着便进了房,“这是怎么的好端端地怎么就吐血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刚进来给弟弟送糖葫芦,就看到弟弟吐血了。”杨谨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直愣愣的答道。

杨夫人低头便看到地上不知道被踩了几脚,早已脏烂得看不出原型的糖葫芦,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东西能随便给你弟弟吃吗”

“这不是还没吃成吗我想他成天吃药,嘴里肯定苦,就想给他带个糖”杨谨修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怎么可能呢主角不是有不死定律吗怎么会出事呢难道是因为剧情改变了”

此时杨老板拉着胡大夫回来,胡大夫背着药箱,差点没把腿跑断,被按到床榻上坐着时还哎哟哎哟的叫跑慢点,回过神正要开口指责杨老板,便看见一身血的褚墨,连忙伸手把脉。

几个月治疗下,褚墨的手基本康复,指尖新长出的嫩肉原带着一簇粉色,此刻却是一片惨白,苍白的手腕的又细又小,在胡大夫的手下仿佛随时会折断,显得格外脆弱。

诊脉许久,胡大夫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

杨老板上前一步,“怎么样”

胡大夫只是摇头。

“老胡,你倒是说个明白,摇头是什么意思”杨老板急了,“前天还说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脏器失衡,病入膏肓,我是回天乏术了。”

胡大夫重新背起药箱,又被杨老板一只手拉回来,一个趔趄坐回榻上,摔了个蒙圈,也有些生气了,“唉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上次他能从鬼门关回来已是万幸,如今要想治,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绝不可能”

胡大夫走后,房间里静下来,只剩下杨夫人时不时抽泣抹泪的声音。

“神仙,神仙,神仙”杨谨修原地转了两圈,“爹,娘,我要带弟弟去找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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