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阴影之下,半载荒凉
三仙沟，以吴乾与村长的交谈为节点。
第二天，一座简易木房在村边孤零零地被搭起。
随即，吴乾入住新房。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子，虽说只有一张木床，但毕竟都是新的。
明白内情的村民是极少数，但一个人被单独划出一个区域，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自这一天起，吴乾几乎从未在白日里出现在村民眼中，只有杨虎或是某个少年人，每天准时给屋中人送饭。
也是因此，许多话，其中大多是一些坏的揣测开始在村民口中流传。
两三天后，流言被证实。
三仙沟，要换地方了，也就是说这个已经安全了十几年的家，将不再是家了。
消息一出，确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表示死也不走的，甚至有数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村长门口撒泼打滚，要让对方改了注意。
但村长毕竟还是村长，各家主事人被找去，便在老人措辞极为严厉的话语中，或快或慢，最终都同意了这一决定。
一方面，是因为村中这近二十年的安全和小小的“繁荣”，大部分功劳应当归于老人的运筹和杨虎的个人武力。
另一方面，老人的话语也实在严厉至极，几乎可以称得上冷酷。
“各家有不想走的，可以留下，同意走了，跟着我和小虎，但自此以后，邻里关系也好，亲戚关系也罢，便全数断了，村人新居不会告知你们，若是有人偷偷背了规矩……”
“不论男女老少，腿打折，扔到山里，生死自负。”
“老头子护持了村子一辈子，村子比我的命还要重要，不会拿来开你们的玩笑，此事怎么决定，你们回去想想，明天来告诉我。”
村中三百多人，平时也有刁蛮耍横的，但在老人的强令之下，除了些许牢骚并未出现闹事耍赖的，另一方面，这也确实说明三仙沟人心还是淳朴的。
“没想到，十几年前的准备，竟然这时候用上了……”
第五天，一部分村民在几个青壮率先带着孩童离去，这次人们的行礼中，只有少许床单被褥以及干粮。
第七天，大部分村民在这一天将东西收拾妥当。
第八天，三仙沟全数村民带着方便带走的家当，跟上之前人们的脚步。
在这期间，所有人的在忙碌，唯独那处小房子始终安静。
屋中人透过小小的窗缝，看到了即将出发的大部分，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百人背井离乡，说不定有些老人小孩就会死在半途中，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那修者可能的迁怒……”
“而若是那人偏偏性格极端，非要赶尽杀绝，那么这一切的努力，可能又会成徒劳。”
“老村长和杨叔可能真的做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了，但最后结果如何，仍旧在那人一念之间。”
好多天了，每每想到这，他心中都会涌起无限地懊恼与自责。
临走前，杨婶子终于来见吴乾。
杨婶子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可见她最近过得并不好。
两人原本的情分都还在，说到后边杨婶子抱着吴乾哭了好一阵，吴乾抿着嘴，眼眶也是湿的，只是强撑着并未出声。
“阿乾，你说为什么会有仙人存在呢？”
临别，杨婶子无力地冲着吴乾说道，像是在与他解释，又像是在和谁抱怨。
吴乾想，可能我们比较倒霉，遇到的都是一些坏仙人，然则这样的解释，对于他本身，对于杨叔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叔一生只遇到两位修者，前一位直接毁了他的人生，后一位间接毁了他的家园，对他来说，其他的仙人好坏根本不重要。
偶，吴乾可能还好好一些，毕竟那位月宫仙子曾是随手救下他的，但这一系列的糟心事之后，他几乎快要把她忘了。
第十天，三仙沟村民几乎尽数，只留下三五人断后传信。
自第八日起，吴乾在不在屋中其实已经没什么重要了。
第十二日，一人传回信来，最后剩下的几人一同离开，同时，那人也将一张纸条塞到吴乾手中。
“阿乾哥，铁爷爷跟我说了你的事，我觉得你是英雄！”
说完，这个身高与吴乾差不多，但年龄方才十三岁的黝黑少年，带着一眼的星光跑开了。
“呵，这老头子。”
“当面光吓唬我，原来背地里偷偷说我好话！”
自此，整个三仙沟人去屋空，除却吴乾，再无人烟。
纸条被吴乾细细撕成碎末撕碎，随风扬了。
老人说，大家无恙，让他早些离去，背面画的是一幅图。
图中，是三仙沟新址。
他早就说了，他不走。
“若是这次危机侥幸过去，嘿嘿，再去找老村长聊聊。”
将近半月的时间过去，心中总不是那般的沉重了。
此后一月，吴乾一人为一村，种菜、摘野果、打猎，安静地等待正义……邪恶的审判。
又是半月，杨虎赶来，劝他离开，未果。
杨虎本以为自己还是很了解阿乾的，结果这时候这小子竟然是出奇地倔。
无法说服吴乾，杨虎心中无奈，便暂时留了下来，打算试着教他一些武功。
“杨叔，大家还指望你护持，你跑来干嘛。”
“有小虎在周围守着，问题不大。”
吴乾多次劝过杨叔让他早些回去，但对方执意留下，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只好就此比邻而居了。
期间，杨虎教了吴乾不少东西，武学、认药、打猎的功夫，吴乾几乎一整天都处在上课的阶段，不过这课呢，老师倾心尽力，学生也聪慧好学，倒也算师慈徒孝的温馨画面了。
如此又是接近一月的时间，一天中午时分，杨虎正在空地上给吴乾讲解武学精要。
“练武，为何要从孩子抓起呢，这其实很好理解，孩童性格天真纯良，身体可塑性高、恢复能力强，此时对其打下基础，往后更容易在境界上突破。”
“嗯嗯”
吴乾点头称是，这道理其实跟老家的文化课学习、体育锻炼殊途同归。
“人成年之后，骨骼筋肉定型，对事情的看法也会比较固执，无论身体还是认知，都很难再重新适应一样新的东西，这方面倒是不止限于武学范畴。”
“但世事无绝对，传说中一些奇才，二十几三十多修成绝世高手的，往往是有所奇遇，比如遇到合适的功法、吞食奇珍异果、或者本身身体天赋异禀、便是到了成年，肌肉骨骼依旧保持着成长的潜力。”
”这三样中，第一样的人常常比自小练起的还是要差一些，第二样则福祸难料，有些可能功法突飞猛进，但身体无法承受药力，几年、十几年可能身体就毁掉了。”
“唯独第三种人，即便是不修习功法，也必是能够长命百岁，这种身体上的天赋是老天爷恩赐，听说就连仙人，都对这种体质很是垂涎。”
“再说……”
杨虎说地滔滔不绝，隐约显出宗师之风范，吴乾坐在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问，其乐融融。
正这时候，上次给吴乾传信的少年人从远处狼狈地跑向二人，刚到附近便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
“阿乾哥，小虎叔，铁爷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