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雍皇谋划,康皇野望
元兴元年,六月,天高暑降,人事浮躁。
青云城,皇宫。
“余洲余东府,府主祁连英,飞鹰传书,称重病卧床,实难赶赴青云,祈恕。”
“余东府在余洲最最西边,几乎独悬于西南无尽山林之中,偏偏却叫做余东府,倒也……有趣。”
夏康负手漫步于高强之下,不到两月时间,皇者气度沛然于身,对于一个帝王所该拿捏的姿态,了然于胸,驾熟就轻。
“吾皇,该如何回复?”
“不回,飞鹰扣下,好生养着。”
“是!”
夏康走到一头,随即转身向来路走去。
又一人来禀,落后于夏康两个身位,微微躬身,等一会夏康走远,便迈一步跟上,看起来有些别扭,但语气却是十分地干脆利落。
“已到王城的各位官使的吃住礼节洗漱安排到位,皇家别业也已经腾出空位,静待各位王爷、世子。”
“可有人闹事?”
“小有摩擦。”
“好生侍候,不需盯得太紧,一切以诸位大人使臣的舒适为要,有越线者,当场格杀,不需禀报。”
“若是王爷世子或是将军……”
“可杀!”
“是!”
“注意动手利索点,只要越线,不许废话,砍了再说,懂?”
“砰!”
那人站直身体,双拳相撞发出莫大声响,随后抱拳大声称是,转身大步离去。
如是循环,大约一个时辰后,再无人前来。
夏康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踱步走向书房。
……
“你是……”
关上书房大门,夏康才发现主位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他心中固然一惊,但语气还算平静。
那人转身。
一张与自己有三四分相像的脸映入眼帘。
夏康目光钉在那人的脸上,脑中好似在急速运转,但又一无所获,泛起阵阵的晕眩感。
“我年号叫启兴,你爹叫定兴,你可好,叫元兴,怎么现在鼎朝这地界装不下你了?”
“爷……爷爷!?”
“皇爷爷?”
接受事实的第一时间,他哆嗦着手打开书房大门,强作平静让侍卫巡逻四周,然后再次闭上房门,使劲揉了揉眼睛。
“呼~”
长出一口气之后,夏康屈膝,重重跪在地上,向眼前之人叩首。
“你心中定有疑虑。”
“只要皇爷爷是真的,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那你如何确认我之真假?”
“无法!”
夏康起身,与对方隔桌相望。
“不管你是人是鬼,或是修者,我都只能相信。”
“呵,无怪呼北炽与启儿都对你赞不绝口,简直就是天生当帝王的料子,若是再让你打过两年仗,那还了得!”
夏雍转身,看向这幅巨大的地图——
——囊括了三大国无数小国以及数片海域的巨大地图。
“可惜……嘿,倒也未必没有用武之地。”
“康儿,过来。”
夏康心中尚有疑虑,但对方叫这叫那叫的都极为顺口,他还真有五六分相信,这人真的是自己的皇爷爷,鼎朝的开国帝王——夏雍了。
“祁连余孽,我当朝之时,扫了两次,你父皇又清了一遍,但还是又不少死硬派扎根各种不起眼的角落,试图复辟,这里边,少不了修者的推波助澜。”
夏康一惊,仿佛摸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让他既兴奋又战栗。
夏雍瞥了一眼这位当今君临天下的康皇,嘴角勾起笑容。
“我还‘活着’的时候,便意识到,想彻底泯灭这股势力,极为艰难,即便有百年的时间,若不把对方身后扶持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些蛀虫总会想办法啃食我大鼎王朝之根基。”
夏康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因此,我与你爹因势利导,将这些人聚到了一起,他们的大本营便在……”
一道灵光闪过,夏康脱口而出。
“余洲西南!”
“哈哈哈!”
“可是想起了余东府府主祁连英?”
“今日刚好受到祁连英飞鹰传书,向我告病……”
“祁连英是最早一批倒向我鼎朝之人。”
“告病……”
夏康半张着嘴,愣在原地。
“月余时间内,你的那些个叔叔、兄弟们,会陆续来到青云城,其中不少,是带了些军队的。”
“祁连余党在其中串联,很是组织了一些人,准备借着这次机会,要将我夏家的旗,换个颜色。”
夏康倒吸一口凉气,多少年了,这前朝余党竟然还有这般实力,简直骇人听闻,当然,最让他震惊的是,作为当朝天子,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夏雍找了把椅子坐到一旁,同时示意那边犹自震惊的夏康坐到主位。
他有些木然地坐到座位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些逾矩了。
夏康天赋卓然,颇有静气,但一连串几乎威胁王朝统治根基的大事出现,终于还是让他显露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无措的一面。
夏雍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对方消化诸多信息。
“那……皇爷爷,您现在是修者?”
“是。”
“嗯……这就说得通了,可是……”
夏雍抬手示意,康皇乖巧闭嘴。
“给你半个时辰,把这书房外的事安排妥当,时间快到了,接下来,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还有许多事要你做!”
“此后一月,不论能否理解,你只管信,只管做,我所谋之事若成,你有大把时间去追寻因果,若败,夏氏一族、赢氏一族鸡犬难留,大鼎王朝也将三世而终,自也没有那般多的麻烦。”
这时,对于这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的身份,他已经信了九分。
夏康匆匆离去,一刻钟后,回返书房。
这隔代双皇坐在铺了绣毯的台阶上,一高一低,倾心交谈。
夏康的瞳孔一再狂震,到后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夏雍知道,这位第三代最出息的孙儿,并不是怕,而是极度地兴奋!
就如同当年他亲手砍下仇人头颅前的那一瞬间,他没能控制好气力,战刀斜向拍下,几乎当场将那人拍碎。
可惜,后来当他成为雍皇,渐渐调查出内幕,才发现杀错了人,不,倒也没杀错,只是没杀准,最该杀的那位,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一甲子……”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