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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故地重游(二)

辽东的形势越来越紧张。

已经有情报表明,努尔哈赤这一次,可不单单是掠夺。

努尔哈赤对沉阳早就有了垂涎之心,沉阳对整个辽东来讲,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它就好像一颗定盘星。

沉阳的得失,关系着大明的在关外的势力和女真人的势力此消彼长。

而且沉阳一失,辽阳就跟着,非常难以保全。

辽阳如果失陷,等于是全辽尽丧于努尔哈赤之手。

骆虎看着眼前的地图,完全明白沉阳的重要性。

谁能够占据沉阳,谁就能够进而控制整个辽东,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沉阳失陷,大明在关外的势力,就不得不被迫压缩在锦州,松山一带。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在辽东的边防只能凭着山海关,宁远和锦州,被动的防御女真人的进攻了。

就算是一个外行人,拿起这张地图仔细看一看,也完全明白沉阳的重要性。

真正占据了沉阳,控制了浑河,西边可以联合蒙古,东边牢牢把朝鲜攥在手中。

正要到了那个时候,女真人完全可以做到和大明分庭抗礼。

什么东虏,什么建奴,那都是老黄历了,女真人和大明的关系,将会随着努尔哈赤彻底占据了沉阳之后发生质的改变。

那就是国与国的关系了。

如果征服蒙古,控制朝鲜,那么女真人控制的国土面积,将达到三百万平方公里。

到那个时候的明朝将不相上下,还认为女真人是东虏,建奴吗?

沉阳。

大明在辽东的最后桥头堡。

真的是不能再退了,再退,怕是汉家江山就完了。

本来约好是过了正月十五,骆虎再出发,可是在辽东,形势一天紧过一天。

已经到了危急时刻,没办法,正月十五元宵节的花灯,骆虎都没来得及看上,不得不踏上征程。

关于那个田姓女子,骆思恭只好另找人安排。

天启元年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正是万姓欢庆之时,骆虎却骑着一匹快马,牵着两匹马,从京城出发,一路不停歇的,疯狂的往山海关赶。

正当京城的烟花烂漫之时,骆虎正骑着马,走在孤寂的荒原上。

京城此时,元宵之夜,彩灯展展,爆竹声声,新购来的东洋烟花,紫禁城上方绽放,好似空中盛开千万朵,各色牡丹。

这些拥有瑰丽花朵的牡丹,又纷纷炸裂开来,万千各种颜色的花瓣,从头顶上洒落下来。

天启皇帝,站在乾清宫宫门口,望着几十个小太监,在庭院中施放烟花,明亮多彩的烟火,照亮了年轻皇帝的脸,也照亮了有着二百余年,红墙绿瓦的宫殿群。

他在想,难道我大明,眼前这个花花世界,马上就要变成尸山血河吗?

不,绝不!

“万岁爷?”

天启皇帝听到有人叫他,连忙从发愣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乳母客氏。

“怎么了?”

客氏莞尔一笑,“万岁爷,骆家儿郎不是已经去了辽东了吗?”

“依日子应该还没有,只怕他一个人在半路上,陪伴他的只有无边的荒村和狼了吧?”

想到这里,年轻的天启皇帝,就感觉虽然自己身在热闹闹的宫殿之中,可是一颗心却行走在荒原。

他感到非常的孤独和无力。

“骆家儿郎,是万岁爷的吉祥娃娃,只要他去了哪里,哪里就一定会被摆平,万岁爷你就不要愁眉苦脸啦!”

天启皇帝苦笑一声,“但愿借你吉言吧!”

此时,刚刚进门的魏朝就看见客氏居然和魏忠贤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丁点都不避讳,神情举止,是那么的亲密,顿时就醋意就犯了上来。

当着天启皇帝的面,魏朝此时完全被醋意冲昏了头脑,上来一把就把客氏拉了过去。

客氏实在是不愿意在天启皇帝面前和他起争执,便也只好顺着他。

如此一幕看在天启皇帝的眼里,正暗自纳闷,便想问问身边的魏忠贤,可刚转过头来,就见他直愣愣的看着客氏和魏朝离去的方向,双眼都快冒出火来了。

天启皇帝顿时就明白了一切,不由的发出一声苦笑。

他心想,当着我这个皇帝的面,你们居然开始了三角恋,两个太监和我的乳母,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么一想,反倒让天启皇帝感到更加孤寂,望向远方,烟花绽放的天空,不由的想到骆虎,心中不断的问,“骆家儿郎,你真是朕的吉祥娃娃吗?”

此时的骆虎并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皇帝还挂念着他,为了及早赶到山海关,他不愿意坐马车。

行囊之中只备了几大张烙饼,和一条羊腿,还有一壶烈酒闷倒驴,这酒真的是很够劲儿,就来了一口,从嘴到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像是着了火。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长途跋涉,歇马不歇人,他也怕自己支持不住,便带上这么烈的酒。

这酒能提神,也能在伤口上消毒。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一闻血腥味儿就反胃,反倒喜欢上了烈酒,浓烈的酒味完全可以遮盖住血腥气。

在路上行走了两天,沿途一共路过两座驿站,只是进去要了几张大饼,牛肉,掉头就走。

他还可以,他是紧跟着他的朱家臣和田孟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六百多里地,沿途根本就不休息,纵马狂奔,朱家臣和田孟明早就颠散了架了。

朱家臣算是锦衣卫里面最能打的,身体素质是超级的棒,可饶是如此,整个人趴在马上,把白天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等于是接连两天两夜都没吃饭,整个人在癫狂奔驰的马背上,感觉自己都快被颠散了架了。

有时候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的骨头七零八落,一直从京城洒落到永平。

朱家臣如此,田孟明更是这样,整个人被骆虎用绳子牢牢地捆在马背上,脸色铁青,也是一个劲儿的吐。

吐到后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吐的了,一个劲儿的吐黄水。

他们两个人压根也不敢对骆虎提出请求停一下。

刚开始两个人还是血性使然,存着互相比拼的心思。

到了现在,只有对骆虎服气的份儿,满心只希望骆虎赶紧快停下来吧,再不停下来,两个人连死的心都有。

朱家臣就纳了闷了,怎么这骆虎奔波了三天四个晚上,依然还如铁人一般,整个人如同铁铸,压根就不受任何影响。

如此身体素质着实让人胆寒。

而骆虎看到这两个人的德性,心中早就有些不耐烦,可他嘴上也不愿意明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停了下来。

当把这两个人放下来的时候,田孟明和朱家臣,这两个人走在地上,简直就如同踩棉花一般。

甚至还有一种错觉,好像还在马上。

晕了好半天,才勉强站住身形。

可他们站住了,田孟明胯下的那匹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腿紧跟着只蹬了两下,就不住的抽搐了。

这也难怪,田孟明是个大胖子,那么胖的身体,远路又不歇一下,可不就把马累个半死。

骆虎一皱眉,走过去一看,那马已经是不行了,一边的田孟明,如何不知道马的珍贵,低着头不敢说话。

“罢了,杀了吃肉!”

时值半夜,就在这荒郊野岭上,勉强生起一堆火,把马杀了,算是打了一顿牙祭。

“初几了?”

“十五了吧!”

骆虎听到这回答以后,感觉到很无奈,抬头看了看,满是星辰的夜空,平原上的风,越发的狂野了起来。

“这一次叫你们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大人说哪里话,国事艰难……”

田孟明正笑着说这句话时,似乎神色一下子大变,急忙给两个人做了噤声的手势。

唬得骆虎和朱家臣,赶紧噤声,好半天田孟明神色一直僵在那里,使劲用双手捂着耳朵随着风来回的找方向。

直到过了好半天以后,田孟明才慢慢放下手,压低声音,对他们两个人悄悄说道:“刚才有一阵北风,把一阵对话声送到我的耳朵里,我估计,离咱这地方,最多半里,这是我听觉的最大限度!”

骆虎听到这话,连忙将两个人一起拉到草木正稠的阴影处,四处左右看了看,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回禀大人,就听到李永芳,沉阳城,平虏将军炮,其余的实在是听不清!”

骆虎一听李永芳三个字,马上就头大了起来,这个家伙自己可领教过,他的女婿武元春,正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那家伙,实在是太凶悍。

如果不是他低估了自己,只怕是他就当时就得逞了。

清河,开源,铁岭,如果再往前数,抚顺千户所,这些城池的失陷都和他有关啊。

哪一次后金人攻下明军的城池,都是里应外合,无一例外的内应,都是李永芳所派。

“李永芳,这个老家伙真是做锦衣卫的材料,可他却偏偏做了汉奸,这一次老子进关,非把他的人头摘下,为我辽东伤亡的千千万万的将士,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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