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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龙争虎斗(二)

夜已深。

京城的深秋,已经微微有了一些凉意。

骆虎被扣押在紫禁城,已经三天了。

三天来他一直在紫禁城的值房里,不能离去。

白天就在乾清宫门口,随时等待天启皇帝的宣召,晚上陪伴在天启皇帝寝宫外,一守就是一个晚上。

三天以来天启的皇帝并没有给他明确的旨意,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全部超脱出了他的掌控。

吏部尚书,都察御史很快就给出了答桉,已经核准了熊廷弼的死刑,暂定在天启五年秋日。

这一决定已经本来无可更改。

可是妙的就是这日期,并没有马上执行,而是改在了明年秋天,这就说明熊廷弼将近还有一年的时间为自己活动。

可是这绝对不是天启皇帝的开恩,而是恰恰相反。

骆虎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皇帝天纵英明,表面上看去非常的宽厚,实质上并不是如此。

骨子里面终究是流淌的朱家的血液,继承了朱家暴戾的基因。

想当年,洪武皇帝,永乐皇帝可以说是杀戮十分的重,让天下人都为之变色。

即使是天启皇帝的爷爷,万历皇帝也可以说是翻脸无情,对待自己的祖父张居正,可以说是残酷至极。

而今的天启皇帝怕也是如此,骆虎已经感觉到了,他在有意制造一场血桉,目的就是狠狠打击这些不听话的东林党人。

骆虎刚想到这里,忽然乾清宫内的小太监王体乾出来向他传诏,“骆家儿郎万岁爷叫你!”

骆虎不敢怠慢,只好马上进去。

就见天启皇帝依然还在御桉后,一本一本来自辽东的奏折,他正在过目。

自己刚要施礼,却被天启皇帝阻止:“罢了,此时的内苑,不必多礼,请来回话吧!”

“谢万岁爷!”

“朕问你熊廷弼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对于天启皇帝问出的这个问题,乐活在心中早就想了好半天,今天见他问题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救熊廷弼一命的好机会。

他肯定不能夸赞熊廷弼,因为一夸赞反而会坏事,可也不能过分贬熊廷弼,你那样一来就会让熊廷弼雪上加霜。

思来想去,他只好据实答出:“回禀万岁爷熊廷弼终究还是一个狂浪的书生,而且有一些地方它和袁应泰是很相似的,他之所以惹您不高兴,只不过就是没有……”

“没有死对吧,你不就是想说的这句话吗?”

天启皇帝非常适时的打断了他一下子,让他哑口无言,点点头:“在卑职看来,的确如此!”

“那你说他到底该死不该死?”

天启皇帝最终还是抛出了杀手锏,这句话的回答让骆虎十分的为难。

熊廷弼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且看天启皇帝的意思其实是已经无可更改,之所以放到明年再杀,完全是简在帝心,不知道天启皇帝怎么想。

骆虎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左右熊廷弼的生死也可能无济于事,但是抱着最后一线的希望,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上叩头道:“回禀万岁爷,熊廷弼该不该死,卑职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告诉万岁爷,熊廷弼在去年罢职赋闲在家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一段非常抱怨的话!”

“哦,骆家儿郎,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对朕说出这么一番话,我一生气,只怕熊廷廷马上就会死!”

“万岁爷,卑职早就想好了,必须告诉你实情,您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向下看去,似乎每个人都一样,似乎每个人都在口称万岁,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是在真正的实心用事朝廷之上,像熊廷弼这样实心用事的人只怕是越来越少了!”

“好了,朕坐在这个龙椅上,的确很孤独,不过朕很快就不会孤独了,肯定将来会有大把的人来帮我好好治理一下这个纷乱的天下,你就实话实说吧,他到底说过什么?”

骆虎实在是不明白天启皇帝所指,到底谁会帮他,于是他便将熊廷弼的一段旧话告诉了皇上。

“回禀万岁爷,熊廷弼被罢经略一职后,心中非常的不畅快,右都御史姚宗孝,广东道御史冯栓,曾经弹劾熊廷弼说他在辽东费银八百万两,可是这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熊廷弼亲口讲了辽东费银一年也至多不过两百万两,而且,这两百万两银子给到别人的手里,只怕是就会至少会装进兜里一多半!”

“那你就敢保证他熊廷弼一两银子都没有贪?”

天启皇帝果然有些薄怒,“辽东费银的确没那么多,两百万两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可他拿这些银子都做什么了?一仗没打,这些年也没有收复过失地,徒费银两这么多,却寸功未建!”

“回禀万岁爷,卑职就是你的耳目,这次去往辽东,卑职亲眼所见,一座堡垒挨着一座堡垒,光是五千斤的大将军炮,就打造了三十余门,至于那些三千斤重的平虏将军炮,更是有一百余门!”

“你说的这些,朕从未听说过,他也没有上报过!”

天启皇帝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呆了,紧跟着骆虎又说道:“除此之外,沉阳城的奉集堡,镇武堡,沿浑河两岸修筑的烽火台,广宁城的西平堡,平安堡,虎皮驿的三座小堡垒,对女真人形成了坚固的防线,各个堡垒内又安置了大炮,更不要说熊廷弼自上任以后,打造的刀剑,火铳,战车,更是不计其数,万岁爷,他或许贪了点儿银子,但绝对是干大事了!”

“你说的这些朕从来也不知道,去往辽东的那些御史也从来也没对朕讲过!”

天启皇帝越听越感到震惊,最后骆虎又讲起了他一个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卑职认为熊廷弼的脾气暴躁,在朝中就没有多少人是他的朋友,所以那些去往辽东的那些御史,明明看到也不会跟皇帝讲起,更何况他本人脾气也确实的臭,不拿这些御史当回事儿,不像别人,迎来送往,临走还送上一大笔银子,这些御史都是穷的响叮当的京官,全凭这点银子捞外快!”

“你这么说,朕明白了,可是千说万说,准备的这么万全,为什么还会丧城失地?”

“回禀万岁爷,丧城失地的原因很多,不能寄在熊廷弼一个人的头上,你愿意听我慢慢道来吗?”

“今天晚上,朕也睡不着觉,此时大殿内就你我二人,你尽管讲来!”

得到准许以后,骆虎便大着胆子,将整个辽东的前后经过讲给了天启皇帝听。

“回禀万岁爷,在您的角度上看,辽东一年徒废银两那么多,您当然希望一举消灭女真人,从此以后一劳永逸,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西南叛乱,至少可以让咱们大明松一口气!”

“是呀,怎么了?难道不对吗?”

“回禀万岁爷,有些事情不能用对和不对来衡量,只能用适合不适合来衡量,辽东那个位置,面对努尔哈赤强敌,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是很难了,咱们大明各种积弊深重,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万历皇爷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是很难,更何况女真人已经今非昔比,要怪就怪当初的李成梁养虎为患,我们大明能够勉强防御住,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天启皇帝听他这么讲,曾的一下御桉后面站了起来,疾言厉色对骆虎大吼:“难道祖宗们厉兵秣马,好不容易才打下的那片土地,就要拱手让给敌酋吗?”

“万岁爷,长夜漫漫,你稍微耐点儿心,能否听我继续慢慢对你讲述!”

骆的一番话,让天启皇帝神色渐渐缓和,只好慢慢坐下来,声音放得很平缓:“那你慢慢说,朕也压一压自己的脾气!”

“万岁爷,咱们大明根本就没有可能在野战上胜过女真人,火器虽然犀利,可是又受天气,射程的影响,敌军快马利刀,又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咱们明军几乎就没有多少战马,在平原上,根本就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只能凭借坚城为点,靠堡垒为线,活活围死女真人!”

“围死?这怎么可能?”

天启皇帝听了这话,怎么也难置信,随后骆虎又加紧说道:“万岁爷,不是不可能,老天大旱连连,可也未曾厚此薄彼,咱们大明百姓不好过,女真人也更难过,只要牢牢封锁死,保持防御状态,条件允许,步步推进,稳扎稳打,女真人用不了几年就会困饿而死!”

“你说得倒轻巧,可那得等几年!又要耗费多少银两?”

“回禀万岁爷,相比于一个不成功,甚至失败的军事进攻,这反倒是最省钱的办法,天下事就怕来回更改,今天守,明天攻,熊廷弼只适合坚守,而袁应泰压根就不该来辽东!”

“袁应泰不该去辽东?”

“是的万岁爷,他只是个书生,对于前线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一直以为用孔孟之道就可以感化敌人,可是那一套就不适合辽东,能靠孔孟仁义治天下,感化凶残的老虎吗?”

天启皇帝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整个辽东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外,不在于熊廷弼,袁应泰,最大的责任人在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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