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羊的故事

望着来福嫂远去的背影，周明突然有种失落感，尤其感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环境，不仅享受不到一点温暖，反而感到一种危机感到迎面而来。

实际上，周明担心的没错，从他在半山腰与陈晓梅偶遇掌握一些意外信息以外，这一天多来的遭遇更是让他亲身体会到在公私利益兼顾方面，茶园村已经陷于一种根深蒂固的境地。周明隐隐觉得，仅在妇女工作落后是看不到马氏家族这滩水有多深，更多的问题需要从群众中去挖掘，没有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周明是不能轻易出手的。

孤单不怕，缺乏群众支持也不怕，周明拿出了在部队里敢打敢拼的作风，他决心先把妇女工作做起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况且也没有人说男妇女主任就不能做好妇女工作。

周明正琢磨从哪里入手时，大道上陈小梅赶着羊群走了过来，他心头一亮，说曹操曹操到，妇女工作为什么不能先从她这里入手呢？他推开窗户大喊一声：陈姑娘，你慢走一步，我有事请你帮忙。

陈晓梅愣了一下，村里还没人像周明那样有礼貌地问过话，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站在那里，想看看周明葫卢里要卖什么药。

周明抓起一件衣服夺门而去，从陈晓梅手里抢过羊鞭说：今天村里交给我一项任务，就是陪你放一天羊，先说好，你不能说不字。

陪自己放一天羊，陈晓梅忍不住笑出声来：别逗了周主任，你一个县上派来的蹲点干部，还能放下架子去放羊，而且还是一天？

周明一边赶着羊群一边介绍说：你可不要小看我的放羊本事，我当连长时，就曾经研究过如何能放好羊，不信的话，让我慢慢说给你听。

当兵也要放羊，这倒是新鲜事。陈晓梅若有其事地忙问下文。

周明把思绪带到边防连队，往事像潮水一样奔涌而出。

原来，周明在四连当连长时，遇到几件操心的事，一方面是一班长会训练但不会做战士思想工作，另一方面是新时期士兵思想活跃，许多道理不是靠课堂上课能说教得了的。

一次，周明吃过午饭，发现放羊的小战士从山下赶着羊群回来，只要领头的头羊往哪走，后面的羊群就会跟着一起回来，这给他突然带来了灵感，何不让一班长去放羊磨炼一下他遇事急躁的性格呢。

说干就干，周明让通信员把一班长叫到连部，他开门见山地说：一班长，交给你一项光荣的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去后勤放羊，时间是一个月，任务是把羊群训练成一吹号就能排成一条线回来，鸡闻哨声就能迅速飞回鸡圈。

一班长听了眼睛瞪得溜圆，焦急地说：连长，我犯啥错了？你要这么折腾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带新兵训练干啥都行，就是别让我去后勤，我真的耐不住性子。

周明笑着说：一班长，就是因为你性子太急，我才要让你去放羊，这事没得商量，你服从也得去，不想去也要服从，这是我跟指导员商量好的命令。

没办法，一班长只好硬着头皮到后勤报到，可来到羊圈鸡圈，他顿时就傻了，眼前鸡飞羊跳的，别说一个月，就是半年两载他也没办法让鸡听哨羊听号。

这时候，炊事班长大刘走过来对他说：一班长，现在不得瑟了？平时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样，连长给你的这个差事不好完成吧？

你少挖苦我，大刘。你快想个法子，要不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这鸡要是不听话，羊不听号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在连里混呢？一班长哭丧个脸回答。

刘班长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连长给的任务实际上就是要你把动物训练成条件反射，从明天开始，每到喂食时，你都要做到鸡闻哨集合，羊听号回来，时间长了一准能成。

说了半天，一班长才明白这事不能着急，他从通信员那里领来紧急集合号，试着吹了几声，响声清脆，又对着鸡圈吹了几遍口哨，可羊群和鸡群不仅吓得四散逃跑，有的甚至飞过他的头顶，让旁边的炊事员们笑得合不拢嘴。

好在一班长也是个有心计的人，虽然性格有些急躁，但做起事来有时也是粗中有细，晚上躺在床上，他的心思只顾想着第二天如何把羊群集合好。

一班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指导员也在跟周明研究着帮他完成任务的办法，他对周明说：连长，你这招是不是有点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鸡羊训成听话的士兵，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周明笑着说：指导员，你放心吧，为这事我想了好多天了，把鸡羊训听话不难，关键是要让一班长自己明白如何才能带好兵。

第二天，指导员也来到羊圈，看到一班长一筹莫展的样子，他耐心地说：这事急不来，我看动物最大的喜好就是吃食，你看那看家狗，只要给个肉骨头，他就死心踏地守在家门口。羊群也一样，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知道吗？你可以在羊群来回的路上撒上几把食盐，再在配置饲料时一边放料一边吹响号声，你再看看效果咋样？

果不其然，经过几天的训练，羊群真的像一支队伍一样，不仅沿着羊肠小道排成了一字队形，还听到号声就知道要喂食了。

同理，经过20多天的训练，鸡群也基本上达到了闻哨集合的标准。有天中午，周明来到后勤，他把一班长叫过来：怎么样，离一个月的期限不多了，你的士兵训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现在拉出来溜溜？

溜溜就溜溜，连长你可别再出什么坏主意了，为了训练这些动物，我都瘦了好几斤。一班长一边吹响集合号，一连往羊圈里投放食物。

看到羊群顺着羊肠小道逶迤而来，又看到鸡群像执行命令一下闻哨飞来，周明高兴地说：一班长，祝贺你，你提前完成了任务，从现在开始，你仍然回你的一班当班长。

再以后，一班长不仅成了连里的优秀思想骨干，年底还被转改上士官，成了全团有名的优秀班长。

听到这里，陈晓梅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好奇地问：周主任，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这么说，我愿意跟你交个朋友，你想知道村里什么大事小情的，只要我知道，保证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周明放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有陈晓梅的支持，他的工作就展开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