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雨欲来

周明骑着他的单车赶到茶园村时，山村已经亮起了电灯，他刚进屋脱下上衣想洗个澡，一阵炸雷响彻夜空，周明内心掠过一丝不快，这场雷阵雨下来意味着什么呢？

忽然，周明借着闪电隐约看到有几个人匆忙往山沟里跑去，他预感有事要发生，没容他多想，马上穿上衣服，连门都没带一路小跑撵上了这群人。只见一位村民说：下午就让晓梅把羊赶回来，可她偏不听，说是要等周主任回来，现在好了，人家周主任是她什么人啊？他没回来，晓梅和羊群都不见了。

说话的是陈晓梅的姐姐陈大梅，当发现浑身湿透的周明打着手电来到跟前时，她有些手忙脚乱：周主任，我没看到你回来，你别见怪，你刚回来就上山帮忙找羊，太感谢你了。

周明摆摆手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要紧的事是抓紧找到晓梅，人比羊重要，其它的都好说。

人群马上分头去找，没大工夫，周明看到前面有羊群的叫声，他迅速赶了过去，陈晓梅浑身没有了一丝干地方，嘴唇都冻得发了青，但仍然吆喝着把羊群赶到一起。周明见状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说：你不要命了，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找地方躲一躲？

陈晓梅倔强地把衣服推到周明手上说：你自己都湿透了，还关心我？羊群是我家的命根子，少一头羊，我爸都得把我打死。再说了，上午不是因为我，你才惹那么大麻烦吗？我寻思在这山道上多等会，怕你第一次走夜路走偏了。

周明心头一热，他没想到陈晓梅那么关心他的安危，有些后悔地说：你也是的，我当过侦察兵，这点崎岖山路哪能走丢了？倒是你，凭白无故地让你受那么大委屈，这事我跟派出所解释清楚了，啥事都没有。

这时候，大家伙都闻声赶了过来，陈大梅一把抱住晓梅：可算找着你了，爹妈站在门口把眼睛都望穿了。

回到村部，周明感到像有几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但他此时再也没有了上午的担忧和犹豫，既然下决心要把妇女工作搞上去，陈晓梅和来福嫂子的情况一定要深入摸清楚。

雷声一阵比一阵响，暴雨也一阵比一阵大，周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这两个女人，为什么一个主动要求帮村里工作，而且什么待遇都不要；另一个又毫不保留地把村里发生的事情都和盘告诉他，这里到底谁是谁非？村主任马大福为什么不任命一个妇女主任呢？

那边厢，陈晓梅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短裤背心钻进姐姐陈大梅的被窝，笑嬉嬉地说：姐，你说说，这个新来的见习村干怎么样？

陈大梅故意毫不知情似地问道：你个死丫头，村里什么时候来了见习村干了？不就是和从前挂职干部一样来了个姓周的吗？他今天还帮着给我家找羊来着。怎么着？你不会跟他有什么事吧？

陈晓梅知道姐姐故意在激她，她和周明放羊的事传遍了全县，怎么可能姐姐不知情呢？分明是在试探她。于是她假装生气地说：姐，你还是亲姐不？今天要不是他发现得早，怕是我跟羊群都让暴风雨给冲散了，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再说了，他都一把年纪了，在部队里还是个营长，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冤枉好人！

陈大梅拧着晓梅的耳朵说：好个死妮子，本来我是对他帮忙找羊有些疑惑，没想到他来我们村一天的时间，你俩就打得热火朝天的，他在部队当多大官你都知道，这得有多深的感情啊？我可警告你妹妹，人家是天上的星星，你是井底里的小青蛙，准确的说，你还是个从没走出过茶园村的乡下妹子，可别让你哥知道，不然的话有你的好看。

提到哥哥的事，陈晓梅叹了一口气，把被子蒙在头上，任凭姐姐怎么推她就是不露头。

按地理位置算，陈晓梅家离村部的位置没多远，中间仅仅隔了两个小院落，一家是村主任马大福家，一户就是来福嫂子家。躺在被窝里，陈晓梅满脑都是白天发生的事，虽然她尽量不往周明身上想，可思绪就是把她往他身上推。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两个多小时，天空终于露出一丝月光。陈晓梅突然起身推醒陈大梅：姐，也不知道那个周主任睡没睡觉，我想去问问他今天在派出所里都说了些啥？你也知道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如果他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陈大梅笑着说：拉倒吧你，还绝对不会放过他，我看你是喜欢上他了吗？妹妹你醒醒吧，别再做白日梦了，人家有家有室的，老婆是县财政局的会计，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位子啊。况且人家到派出所说了什么，凭什么非要告诉你，你是他什么人啊？

陈晓梅见姐姐说得在理，她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了？我说的是事实，白天要不是他非要陪我放羊，哪能惹出这么大麻烦。姐姐，你说说，今天这事多少对我名誉带来些损失，那个马小海会不会不再找我麻烦了？

陈大梅眼睛瞪溜圆：你不怕挨棍子啊？爹都警告你几次了，只要马长海拿出20万，你就得跟马小海走，管他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反正这事你得听爹妈的！

可是我委屈啊，我根本不喜欢马小海，也不喜欢他们马家人多势众的，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再说了，爹凭啥把我像牲口一样卖给人家，哥娶不上老婆凭啥要牺牲我啊？陈晓梅越说越激动。

马大梅把晓梅的被子盖好说：我们女人都是命，你看茶园村哪家女娃能胜过男人的，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初中没读完就弃学种田，就是父母把她早早的说了婆家做了婆姨，不是我说你，论年龄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归宿了，老呆在家里，父母看不惯，大哥更是要你去调换亲。

没等姐姐说完，陈晓梅倔强地说：我不听我不听，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今天跟周主任放羊，我感到他身上有股向上的力量，明天我还去找他放羊，我就不信了，去山上放个羊还犯了什么王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