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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B小老鼠找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篇番外,我再也不敢看第二遍。不是痛苦伤心,是压抑窒息,摧毁一个正常人只需悲惨的一天。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他人所知的黑暗面,温柔善良的黛紫也不例外。于其一笔带过黛紫原生家庭的不幸,倒不如赤果果地展示给大家看。黛紫没长歪是靠自我教育,重塑筋骨的痛楚会在后面一章讲。

希望与黛紫有相似经历的孩子读到这篇文章时能不再感觉孤单,知道这世间有一个女孩子为了摆脱“原生家庭”的苦痛,在奋力生根发芽,冲破黑暗。

周五黛紫打电话通知李妈妈家长会的事情时,被李妈妈好一顿讽刺:“班级30几名,还敢通知我去开会,干啥,想看我被老师骂吗?”

“早就告诉过你,你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初中成绩好是因为初中男生贪玩,没人跟你争,女孩到了高中成绩就下来了,非不听,舔着个脸非得考市里的高中,现在行了吧,这点狗屎样的成绩,县里的高中哪里不好,不仅免学费还有奖学金。”

“你就听你二婶子的话吧,以后学费也让她给你拿,我就看你高考到时候能考成啥样?赔钱玩意!要不是看你拿个大学文凭能赚更多钱,嫁个好人家,我才不供你呢,我累死累活地图啥!”

黛紫握紧电话听筒,恐同学听到李妈妈的谩骂。

周六上午一放学,黛紫午饭都没吃,立马坐车回家,因为今天李爸爸外出进货,店里人手不够。

黛紫戴着标有“大强果蔬店”字样的围裙,整理被顾客翻乱的西红柿。

黛紫的弟弟借着“学习”的名义留在家里打游戏,黛紫明白就算弟弟不拿学习当借口,李妈妈也不会让他来店里帮忙。

李妈妈怒冲冲地从收银台跑向黛紫,照着黛紫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收银台没有小葱了,让你拿新的过来,没听到吗!?”

黛紫吓得一哆嗦,看着李妈妈,本能后退几步,“我现在就拿过去。”

站在收银台等着拿免费小葱的大妈说:“现在小孩都这样,根本就不听你说话,我闺女在家也是,回到家就锁卧室门,喊他吃饭也不搭理人,非得把碗端自己房里吃。”

“谁说不是呢,我这闺女也是整天耷拉张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幸好我还有个儿子,不然指望这闺女,我老了都没人管。”李妈妈从黛紫抱过来的小葱里抽了一小把放进顾客购物袋,“慢走,下次再来!”

黛紫对李妈妈的冷嘲热讽早已麻木,继续一边整理果蔬一边在脑子里默背英语作文,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听到过,有什么关系呢,再忍忍,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家了。

“李黛紫,李黛紫!”李妈妈对着黛紫吼道。

“啊?”黛紫回神。

“啊什么,还不赶紧把地拖干净!”原来有个喝醉了的大叔进来买酱油,刚选好酱油,没走几步,直接吐在地上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味。那人扔下钱,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走了。

黛紫憋气迅速把呕吐物扫进簸箕,倒进塑料袋,扔到店外的垃圾桶内,然后拖干净地面,站在店外用水管冲洗扫把,不料被进来买菜的羊毛卷大妈撞了一下,洒了一身水。

“看着点!水都洒我身上了,我这料子很贵的!”羊毛卷大妈抖落着身上的几个水点咋咋呼呼。

李妈妈赶紧道歉:“哎呦,不好意思!小孩子手笨,您别介意。”说着在黛紫肩上锤了一拳。

黛紫低头站在一旁不说话,水浇透了衣衫,贴在皮肤上,刺骨地凉。

旁边肉食店肥腻的大叔色眯眯地从下往上打量黛紫,目光在黛紫胸前转圈。

黛紫冲洗完扫把、拖布,去后仓找了件李爸爸油腻腻的宽大衬衫套上,顾不上扣下结痂的污渍,继续回前店忙活。

李爸爸把货车停在店前,黛紫立马停下刚巴拉两口的凉菜,咬了一大口冷馒头,边嚼边扛货,箱底沾了烂鸡蛋,黏腻发臭的液体糊在黛紫长发上。

李爸爸站在车厢内,一箱一箱的货物往黛紫肩上放,脑子里根本没有“闺女扛不动,闺女会伤到”的想法,仿佛黛紫是钢浇铁铸的搬运机器人。

傍晚,黛紫活动着酸痛的肩膀,打开家门,来不及休息,立马洗手切菜做饭。

李爸爸和李妈妈留在店内盘点货物和收入。

浑圆、长度与宽度相同的黛紫弟弟估摸着黛紫回来的时间,提前关掉电视,现在正坐在餐厅桌前写作业。

菜已经切好,黛紫准备等李爸爸、李妈妈回家后现炒,防止菜凉。黛紫背靠厨房冰凉的瓷砖墙面盯着熬小米粥的锅,防止米汤外溢,身心俱疲地打起瞌睡。

黛紫迷迷糊糊中被弟弟晃醒,“黛紫,李黛紫,你醒醒!”

黛紫睁开眼,发现炉火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煤气味,瞬间清醒,打开窗户通风,检查弟弟有没有受伤。

弟弟拨开黛紫的手,威胁道:“等爸妈回来,我要告诉他们你差点没毒死我!”

黛紫抚额,有气无力地说:“我给你写作业。”

弟弟得意洋洋地说:“那行吧,现在知道咱妈说得没错了吧,这个家还得靠我。”

黛紫苦笑,拧开炉火,继续盯着煮粥,听到爸妈开门的声音后,摁开抽烟机炒菜。

饭后,黛紫洗碗,帮弟弟写作业。弟弟拿到作业没几分钟,就把炉火熄灭的事高密给李妈妈。李妈妈抄起手边的书就往黛紫头上砸,“你想害死你弟弟吗!”弟弟在一旁窃笑看戏。

黛紫捡起书放在桌上,沉默地走进洗手间洗澡(在全家其他人洗完后),洗到一半,就没热水了,硬撑着用凉水冲走泡沫。

洗完澡,黛紫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跌打药膏,回卧室摸索着贴在青紫处,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展开试卷赶作业。

黛紫不见日光的小北卧,霉味经久不散,斑驳脱落的墙皮渣落满枕巾,窄窄的木桌摇摇晃晃,随着落笔的轻重发出长短不一的“哼唧”声。黛紫要省电不敢开天花板大灯,红色的台灯是这个8平米灰扑扑旮旯里唯一的亮色。台灯灯柱一半乌掉,只有另一半能发出昏黄暗光,黛紫靠着这点亮,写啊,算啊,填完最后一张试卷时,听到对门早餐店阿姨上班关门声。

黛紫拖着无知无觉的身体倒在床上,房内隐蔽的霉菌伸出看不见的手指,如懒懒的风飔似的,摇晃被加固又加固的单人床,一举必千里,黛紫觉得自己乘风飘起,悠悠荡来荡去许久,才站在地上。

黛紫环顾四周,空空落落,又黑又冷清,只有一个路灯立在那里,像一只头上长着红眼睛的巨怪,突然暴雨从遥远的天空砸下,又猛又急,电光像一阵骤然发作的痛经痉挛似的,闪射在黛紫脚边,地面瞬间起火,闷雷滚滚,恐惧爬伏在黛紫身上。

黛紫东奔西跑躲避不断落下的闪电,雨水涌进黛紫眼睛,泪水憋屈地停在眼皮。黛紫抬手挡雨,却不料踩到水坑跌倒,雨瞬间停住,雷声消失,数不尽的闪电悬在半空,高矮远近不同。黛紫抹净脸上的水,望向倒影。

一只骨瘦干柴的无毛老鼠,苍白的皮肤下血管、青筋根根可见,如同连接炸弹的电线般杂乱,剧烈跳动的心脏拉长胸前的皮肤,透出红光,尖长的双耳残破不堪,布满一个又一个血洞,血丝爬满因惊恐而张大的双眼,上颚的两颗尖牙应是被人生硬掰断的,切口坑坑洼洼,牙龈还残留疼痛,前爪的利甲被拔,嫩肉生疮流脓。

黛紫颤颤巍巍用手抚脸,倒影里的小老鼠做出相同动作。黛紫不敢置信,双手捂头,“妈!”厉声划破黑暗。黛紫往前狂奔,找妈妈求救,但“是你,就是你,你就是那只人见人恶,只配活在在臭水沟的恶心怪物”的声音不愿放过她,紧抓黛紫耳垂,冲击黛紫耳膜。

黛紫再也跑不动,张开大嘴呼吸,肺部如同火烧,灼热难熬,“妈”字发不出声音,蜷起身躯,像在妈妈子宫里一样。

那个声音接着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复仇吧,复仇吧,杀光害你的人。”

“杀光他们”“烧死他们”“杀啊!”“烧啊!”

黛紫大脑空白,充满仇恨的心脏控制身躯,摇摇晃摇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路旁垃圾桶,捡起地上的黑伞,缓缓抬头,露出邪魅妖冶的狰狞笑脸,眼泛幽暗红光,口中咕哝不已“杀光”“杀光”“杀光”。

就在黛紫说完第三个“杀光”时,暴雨落下,闷雷响起,闪电投射。黛紫撑起伞,滴雨不沾身,往前走了没几步,看见一直滚圆,毛发油光发亮,粉色鼻尖的小老鼠,因害怕闪电躲在屋檐下。黛紫朝小老鼠走去,呆呆木木地看着它,小老鼠蓦然变脸,张开血盆大口跳起咬向黛紫脖子,就在要碰到黛紫脖子的瞬间,被黛紫一拳锤在下巴,小老鼠牙齿被震飞,整个身体被摔在墙上,砸到地上,口吐血水。黛紫冷冷地俯视小老鼠,把伞尖对着它,摁动开关,火光冲天,小老鼠秒变灰。

黛紫撑伞接着往前走,到了一处山脚下,奋力爬上山顶,把伞尖对着山脚下的村庄,摁下开关,雨变油,一条火龙在山脚崩腾,尖叫声、呼救声、哀嚎声,声声入耳。黛紫只觉疲惫,扔掉伞,瘫坐在地上,任凭心脏如同被打结般地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刷罪恶。

火光渐渐安静,携着白色灵魂升空,灵魂一会儿凝聚成李妈妈的脸,一会儿凝聚成李爸爸的脸,一会儿凝聚成黛紫弟弟的脸,不停地质问黛紫为什么要杀掉他们,黛紫闭上眼,缓缓说道:“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闹钟的声响把黛紫从梦中拉出来,黛紫猛地起身,顾不得穿鞋,跑到弟弟床前,当颤抖的手指探到弟弟鼻息后,如同被热化的橡胶人,疲软地靠床坐在地上。听到妈妈翻身的声音后,黛紫起身洗脸做早餐。

周日下午,黛紫顶着两个黑眼圈坐车回学校,前脚进宿舍,后脚逸蓝就跑了进来,拿着一个拴有小鸡吊坠的中国结在黛紫眼前晃来晃去,傻乐着说:“给你挂包上。”

黛紫接过中国结放在掌心,瞧着憨态可掬的小鸡,微笑回绝:“很贵,我不能收。”

“不贵!”逸蓝说着把中国结系在黛紫背包拉链上,“镀金的,很便宜的,20多块钱,下次你请我吃面。”

“好。”黛紫握着挂件,畅然喜悦。

我如何拒绝黑暗里唯一的灯火。

我被一根脐带连接黑暗,与光明仅一墙之隔。

我有粉身碎骨的决心,也有重塑筋骨的韧力。

我发誓要走进阳光里,带着善意,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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