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D七点钟的云（一）云往南
七月酷暑，云纷纷逃窜，把天空让给毒辣的太阳，哪怕再阴暗的角落，风也会带去太阳的热浪威力。
“警察同志，我问一下，志勇受伤这件事，林老太太家是不是也有责任？”孙爸爸扒着车座问冯赟，“杂物间是她家私盖的。”
“这属于民事纠纷，建议你们找律师咨询。”冯赟转身回答。
孙爸爸叹息坐回去。
杨斌开车进小区，一行人下车后朝孙家走去，火后的杂物间已被警戒线封起来，冯赟瞥了一眼，扭头的瞬间发现孙辽也在往那瞟。
老楼无电梯，几人爬楼梯，楼道里飘散着尼古丁味、炒菜的油烟味、辣椒的呛味……小广告贴的哪里都是，五楼到六楼的楼梯拐角处，堆放着不知谁家的杂物，只留一人通过的狭窄空间。
孙家的防护门锈迹斑斑，钥匙拧开后，生拉硬拽才打开。老旧的电视机旁放着一台电缝纫机，做包的布料堆满沙发，阳台放着一摞影纸箱，还有一辆儿童自行车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墙上画框里是一副小鸟吃虫的简笔画，相框里有大小不一的几张照片。
冯赟瞥了一眼墙上趵突泉留念照的日期，接过孙辽的水，“你之前是长发？”
“嗯，剪掉卖钱给弟弟筹药费。”孙辽收拾沙发。
“烟花之前就挂这儿？”杨斌在阳台，指着墙上的钉子问。
“对，之前挂这儿。”孙爸爸说着叹气，孙辽眼角微红、掉眼泪。
杨斌不好再问什么，拿手机拍照。
“我那天该看着志勇，不该睡觉啊！”孙爸爸坐在沙发上扇了自己两巴掌，孙辽偷偷在一旁抹眼泪。
“世事无常，是个意外。”冯赟安慰孙爸爸。
孙家阳台正对着底下的杂物间，厨房朝北，不脏但狭小，一个人待着正好，两个人就显拥挤了，杨斌走进来拍照。
“7月6号11点到7月7号凌晨2点，您还记得您在哪里吗？”冯赟问孙爸爸，掏出本子做笔录。
“7月6号晚上……”孙爸爸掏出手机，查看酒店排班表，“那天我夜班。”
“那你呢，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冯赟转头问孙辽。
孙辽摇头。
“7月9号火灾那天，你在做什么？”冯赟接着问孙辽。
孙辽有些慌乱，抬头看向孙爸爸。
“她在给楼下的小孩补习，警察同志，就是暑假赚个书本钱，邻里之间，一对一的，就她和楼下小孩两个人，您看……”孙爸爸紧忙解释。国家正严厉打击无证补课，孙爸爸害怕受到处罚。
“给楼下小豆补习？”冯赟停笔抬头问。
“这家里正需要钱，能赚点是点。”孙爸爸无奈地说。
冯赟继续记录：“看家里的奖杯，孙辽成绩很好。”
“对，年纪第一，经常得奖，在老家就这样，没想到她来了济南还能考第一。”孙爸爸语气里充满骄傲。
“爸，到时间了。”一直靠沙发站着孙辽抬头看钟，进屋收拾书。
“晚上给你妈送饭少放点盐，你昨天做的太咸了。”孙爸爸嘱咐换鞋出门的孙辽。
“嗯，好。”孙辽关门下楼。
“这是什么油？”杨斌提着一个脏污的塑料大桶站在厨房门口。
“棉籽油1，从老家带来的，比豆油便宜。”孙爸爸站起来，“炒菜香，警察同志没吃过吧，要不要带点走？”
“城里没这个，我想带点回家尝尝，冯哥，您看合适吗？”杨斌放下桶问。
“没事，倒吧，记得把钱给孙先生。”冯赟坐在沙发上扭头回复杨赟。
“不值钱，警察同志不用给钱。”孙爸爸连忙拒绝。
“孙先生，您不收钱是行贿，我们不付钱是受贿，违法。”冯赟说。
“我没想到这层，不好意思。”孙爸爸赶忙掏出手机，“老家村里开了30多年的老作坊，从小吃到大，您放心吃，吃完我再给您带。”
“那多不好意思，孙先生，您老家那家店在哪，老家好玩的多吗？我妈正巧想去乡下走走。”杨斌手机转账给孙爸爸。
“多，老家湖多，好玩的也多，我们孙家店村就那孙老炮一家油粮店，您一打听就知道。”孙爸爸把手机放回兜里。
杨斌从包里掏出半瓶矿泉水，喝光后把油倒进瓶内。
“为什么不让孙辽早点来济南上学？”冯赟继续问。
“我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妈还要照顾志勇，她小时候跟我妈住，我妈没了后，跟我妹住了两年，一直都有人照顾她。”孙爸爸解释。
“您当时为什么要取下烟花？”
“我老婆让我把她从娘家捎回来的高粱面给豆子奶奶送下去。”孙爸爸说着叹气，“高粱面挂在烟花后面，我当时太累了，两个一起摘下来，就……哎！”
“高粱面什么时候从乡下带回来的？”
“端午。”
“高粱面为什么不放厨房。”
“怕长虫，就一直挂阳台晒着。”
“烟花要置阴放置，为什么挂阳台？”
“春节从老家回来顺手就挂那了，没多想，哎！”
“高粱面为什么不让孙辽捎下去？”
“辽儿兴许不知道这事儿，我老婆端午接到一个大单子，回来便开始忙活，她不提，我也不知道她有带高粱面回来，酒店工作，别人休息我们忙活，所以没陪她回娘家。”
“高粱面自从挂那到最后被你取下，中间有人动过吗？”
“这个……没人动吧，家里就这几个人，没事没人动它。”
“孙辽给豆子补课多久了。”
“她从初三转济南，就一直给豆子补课，有两年了，警察同志，这没关系吧，没赚多少钱？”
“今天我们不谈这件事，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豆子奶奶送高粱面？”
“具体时间忘了，知道豆子奶奶有糖尿病、高血压的时候，就想着送点高粱面给他们，哦，我妈也有那些毛病。”
“经常送吗？”
“不经常，一般都是回老家的时候捎回来一点，我老婆这次带回来的也不多。”
“在济南还有其他亲戚吗？”
“我小舅子一家。”
“常来你家吗？”
“不常来，志勇住院也不过只来了一趟。”
“小区里有走动频繁的邻居吗？”
“就豆子一家。”
“认识几年了？”
“12年买房那会儿认识的，但真正熟起来还是辽儿给人家补课的时候。”
“豆子家怎么知道孙辽成绩的？”
“我不清楚，我知道的时候，辽儿已经给豆子补了两天课了。”
“是豆子家主动请孙辽去补课的？”
“应该是，都是我老婆安排的。”
“嗯，好，谢谢配合。”冯赟抬头看杨斌，用眼神示意他是否有要加的，杨斌摇头表示没有，摇晃手机点头，表明已拍好照片。
冯赟把笔记本递给孙爸爸，“您看一下，要是没问题，请在底下签名。”
孙爸爸看完签字，“警察同志，您问了这么多我家的事，是有什么问题吗？”
“放心，没事，正常流程。”冯赟把笔记本放包里，“孙先生，再次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诶，慢走。”孙爸爸送冯赟、杨斌到门口。
车被曝晒半天，车座能烤鸡蛋，冯赟打开空调，准备等温度降下来再走，站车外的树荫下，在脑内整理线索。
“冯哥，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杨斌拧开瓶盖喝水。
“怀疑靠经验，查案靠证据。”冯赟从包里掏出水瓶。
杨斌捏扁塑料瓶，扔旁边垃圾箱，叹道：“若真如怀疑，毛骨悚然！”
“车好了，走吧。”冯赟钻进车内，感慨道：“人之初，性不分善恶，是自私。”
“嗯，明白。”杨斌系安全带，开车回警局。
“丽姐、田鑫已经再往警局赶了，我们也快回去。”冯赟掏出笔记本整理下一步需要调查的事情。
1棉籽油，即是以棉花籽榨的油，分为压榨棉籽油、浸出棉籽油、转基因棉籽油、棉籽原油、成品棉籽油几种。颜色较其他油深红，精炼后可供人食用，含有大量人体必需的脂肪酸，最宜与动物脂肪混合食用。但食用粗制棉籽油可造成生精细胞损害，导致无精不育。——选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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