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墨魉小镇
不知第多少次醒来后，神念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那个名为海鹰的人所经历的一切都仿佛大梦一场。
眼前又是熟悉的二次元画面，头顶又是熟悉的萨卡兹双角，神念已然庆幸地泪流满面。
“太好了！姐姐她们、罗德岛……这都不是梦！”
神念跪在地上，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大地，空气里仍然是久违的卡须大陆的气息。
抬眼环视，周围是个江南风致的小镇，建筑物都是古风并且呈灰白色，与先前所去的泥翁镇大有不同。
铛——铛——铛——……
远方传来了连续的撞钟声，一连敲了十二下，原本空了冷清的街道顿时变得人流如织，所有镇民都像逃难似地惶恐逃窜，然而却秩序井然，都朝着小镇的同一个方向跑。
“是天灾吗？”
神念仰头望向天空，没有理会川流不息的人群。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屏住了呼吸。
原本他以为现在是黄昏时分，然而诡异的是，街道的两端之上的天空，分明就是天差地别的昼和夜。人们逃向的，就是那澄净无云的「白昼」那端。
不安……神念此刻只有这个情绪，不仅是对这未知的情况，更不安的是这里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萨卡兹少年被淹没在人流中，没有人会在危机关头在乎这个奇怪的外乡人。海鹰的孤僻经历让他觉得人群是令人生厌的存在，会让人觉得自己渺小、弱小。
于是神念猛然抬腿蹬脚，借着旁边的一颗树跃上房梁，在砖石瓦片间疾行。
修玛吉亚打起精神，冷静分析了一下局面。之前他和来路不明的莫勒斯三人在夕的废稿中掉进了墨海里，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海鹰」的记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小镇肯定还是在夕的画中。
可她究竟为什么要把他们这一行人关在画中？
瓦片散落，飞尘四溅，神念并没有收敛脚步，他也并未想到自己的动静会引起同样在屋顶战斗的人。
“那是……克洛丝姐姐？”
一双卡特斯的兔耳从墙壁另一侧探出，随即一柄弩箭对准了疾跑的神念。
“小神念？”看清来者后，克洛丝缓缓放下弩。
“克洛丝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炎熔姐呢？”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小神念你在我旁边躲好！”
克洛丝一反平常说话的慢条斯理，利落地抬起弩箭朝着下方街道蓄势待发。
神念不知她在戒备什么，朝街道黑夜的那端望去，其景象令人骇然。如潮水般的画中怪物向街道袭来，追着街道上落单的镇民。
箭矢刺穿夜空，克洛丝连发几箭，射杀了几只跑得极快的黑色小兽，救下了一个落单的小女孩。地上不见怪物的尸体，只剩一滩滩墨渍。
神念认得出来，这些怪物，就是他和莫勒斯三人在废稿世界中所遇之物，甚至还要弱上几分，几类体型庞大的并未在这之中。
回过神来，只见乌有从巷子里窜出，猛然抱走了女孩，拔腿就跑。
“（奇怪，难道克洛丝姐姐和乌有先生早就知道这些怪物会来？）”
不过比起不必要的好奇和疑惑，神念更多的是安心，自己认识的人都在，没有无辜的人受伤。这样就很好了。
一袭黑衣与乌有擦肩而过，萨卡兹少女持着锋利的匕首冲向怪物们。
“呵啊！撕裂吧！”
“炎熔姐？！”
焰光舞动，招式紧凑。炎熔虽是术士，近战依旧不落下风。那柄匕首虽是短刃，却在主人的手里将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攻击伴随法术施展，火光交错，干脆爽快。看着自己的同类一个个身体都爆开火花，画中怪物皆不敢近身。
嘭！
神念差点都没看清炎熔的动作，一只青白小兽就撞到一边墙上，同样化作墨水消散。
漱漱漱——
克洛丝连发箭矢，将后方要逃的怪物尽数射穿，再由炎熔一网打尽。两女相互配合，其中的默契与信任不言而喻。
神念心里连连称妙，刚才他甚至都要掏出绝灭升华器来变身战斗。但两位姐姐的强大着实令人惊叹。拥有骑士系统的他一直忽视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力量——源石技艺。
在那飞溅的火星当中，神念越发觉得那双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眸是那么晶莹澄净。菱形的瞳孔摄人心魄，只有在这二次元的空间才能如此美丽。
相应的，神念的潜意识里更加排斥那个三次元的世界。
见怪物们已然全数歼灭，炎熔大口喘息，仿佛结束了日常的训练，对着房顶上克洛丝的方向说道：
“克洛丝，辛苦你了——”
“小炎熔小炎熔～你看谁来了！”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轻松，仿佛刚才的战斗没有发生过一样，克洛丝的声音又一如既往的慢而柔。
“神念？！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之前去哪了？”
“比起那个，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的啦！快放开我……别像芙蓉一样每次战斗完都这么动手动脚的。”
神念丝毫不嫌弃炎熔身上淋漓的汗和粘在皮肤上的灰尘，仔细检查着是否有伤口。
“放心吧，小神念——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而且那些墨魉也不是感染生物，不会恶化源石病的——”
“墨魉？原来那些怪物是有名字的吗？果然……我们是在夕小姐的画里吧？”
“恐怕是这样的。”炎熔收起匕首，推拍了一下神念的后背，“走吧，回去再说。”
…………………………………………
沿着街道走向午时街，稀稀疏疏地已经有人开始往回走，感谢着炎熔几人的救命之恩。而炎熔和克洛丝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只是微笑点头。
神念边走边留意着四周的地理环境，果然与灰齐山大相径庭。面前青灰的山头后又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山巅各处都是雾蒙蒙的，看不见远方的大陆。
拐进深邃的小巷，道路开始蜿蜒延伸，神念跟随炎熔的步伐走进一家店铺。
“这里是？”
“这家当铺的女老板似乎也是画外人，而且这里不会受到墨魉袭击。”
“太好了，有老板的帮助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吧。”
“不，黎她不会帮我们的……她不想出这画卷。”
“啊？怎么会——”神念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画卷……画中人……画外人……
他猛然想起了在海鹰的记忆里看到的画面，那个承载了这个世界故事的游戏——Arknights
神念顿时瞳孔变得黯然无光，连连摇头，处理器像故障一般卡顿异常。
他不想承认，但他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或许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他人的画卷。自己能从外人的视角看到没有自己的这片大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可能，绝对是不可能的！神念在心中不断否认道。
“小神念，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克洛丝姐姐……”
冷静，是修玛吉亚的一大优势。然而神念此刻却完全无法做到，只能强行绷住身体，装作没事。
还未见到老板，几人先被院子中的交谈声吸引了过去。
“「无为无败，无执无失」……风间施主果然好慧根呐！”
“过奖了，只是多念过些书而已。”
郁郁葱葱的院落中，一张石凳石桌摆在苍翠的大树下。一位年轻的紫衣女僧和一袭黑衣的浓眉少年侃侃而谈。
神念一眼瞥见了那人的正颜，瞬间警惕起来。
“炎熔施主，克洛丝施主，你们回来啦。噫？敢问这位施主是？”
“他是我弟弟。”
“原来如此，阁下就是念骑施主吧。小僧名唤嵯峨，是来自东国的云游僧。”
嵯峨向神念作揖，神念照猫画虎地回了礼。
这名僧人不仅气质跳脱活泼，更是带发修行，若不是穿着僧服，倒像个普通的女青年。
“大师您好。”
“叫我嵯峨就好了。听说念骑施主也是东国人？”
“是的。”
“这可真是巧合，坐在那边的风间施主也是东国人。大家能在炎国相遇真是缘分啊！”
风间？神念对这个名字感到疑惑，因为他刚才分明看到的是——
“神念先生，想必你一定把我和我的「手足兄弟」认错了。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风间风卷。”
风间不知何时走到了神念的前方，向他伸出善意的手。那张脸上不见一丝戾色，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和达库莱天差地别，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柔和。比起嵯峨，他反倒更像是僧人。
然而神念只觉得熟悉，并未想起何时见过这位「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