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上
王安平双手背在屁股后面,一言不发的走在村道间,他的肩旁走着永远一副稀里糊涂、半睡不醒模样的李有才。
二十分钟前,王安平和李有才就站在村部会议室内扯着闲篇。看到杨二哥一路哭喊、跌跌撞撞的闯进院内,前后又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村人,王安平一把拉了李有才退出会议室,从村部西北角处的后门溜了出来。站在村部院墙外面,李有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安平叔,赵家闺女不在家,我们该过去处理一下才是啊!”
“我说有才啊,你怎么一辈子这样没头脑,看不清世事呢?”王安平慢吞吞的说道,“你是一把手还是我是一把手?说白了都是站在下席口的人,既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何苦为了一个外地人得罪本村人呢?还是让有本事的人去处理吧!”语毕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前面。
李有才想想觉得王安平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也便不再多话,紧走几步赶上王安平,两人肩并着肩沿了村道往家走去。
此刻的王安平,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有太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藏着掖着;这些事情一旦藏不好掖不好,被人揭开盖子,只怕自己连回家靠着墙角喝稀饭的资格都要没了。前段时间“天凤”公司购买香樟树苗,差点便将自己暗吃回扣的事情带出,自己费尽心机,选了那么一处鬼不蛋的苗圃购买树苗,没想却被张天远误打误撞的寻上了门,真是阴差阳错,奇巧之极。要不是及时采取反制措施,借着“河长制”的文件进行威胁,再加上张天远和若凤还算识相,只怕可就要大大的麻烦一回了……
再往前五年,那次赵伯冉作为市委组织部评选的功勋支书,外出学习三个月,自己临时主持村里全面工作,不过多久便打着修缮村校的旗号,找到张天远硬要求其赞助了十万元钱,又在村里集资了十多万元;后来只给学校购回了几张桌凳,又将教室外墙胡乱粉刷了一下,总共花费不到一万来元,其余的钱便全进了自己的腰包。这也是一笔不敢提也不敢查的糊涂账……
还有,早在赵夏莲回村兼任支书前,自己就暗中收取村里二十多户人家的二胎子女社会抚养费大约十余万元,答应麦收后就给人家分地。现在赵夏莲回村主持工作,再分地就必得经其同意,到时如何将这件事遮蔽起来呢?……
最为要命的是,十多年来,自己一直利用村主任的职权,把集体一百二十亩机动耕地秘密掌握在手里;赵伯冉看似精明,其实是个糊涂蛋,根本不知情,其余的村干部和普通村民就更不必说了。这么多年来,一百二十亩耕地的收入累加起来,只怕也有大几十万元了。如果麦收之后,村里推行“三权分置”,那么势必要对全村土地进行精准丈量;如果对全村土地进行精准丈量,那么势必要将一百二十亩机动耕地的秘密抖落出来;如果将一百二十亩机动耕地的秘密抖落出来,那么势必要往前追究这么多年来的收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么多年来做下的事,只要被随便查出来一件,那就足够自己去往监狱里喝稀饭了!
“二哈二哈我问你,前几天我听河南坠子,里面有句戏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妇女说话的声音,王安平抬头一看,原来是猴跳三、钱二狗还有二哈等一群婆娘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将午未午的阳光透过村道两旁的树叶,疏疏朗朗的撒在她们的头上肩上背上,使她们一个个看上去斑斑点点,亮亮闪闪。
二哈放下挎在胳膊肘里的竹篮,两手一拍屁股,答道:“啊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告你吧,就是说村南的罗步晓家有三个儿子,武厚是老大嘛!”
“耶,原来是这么回事。二哈你懂的真多!”几个婆娘围着二哈,语气里满是崇拜。
“那当然了。你们哪,木文化真可怕!”二哈一挺胸脯,骄傲得如小母鸡般的跨步向前走去,不料却一头撞在了树上,直撞得眼冒金星,胸前两个**生疼。二哈登时大怒,对着树身一顿拳打脚踢:“让你挡我的道,让你挡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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