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只有一半是人
超过800分贝的噪音震耳欲聋,宫崎晴秀微微蹙眉,按捺下心头的不适感默默地回过头,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前一分钟还在瑟瑟发抖的高大身躯开始了逐渐地变化。
一道暗青的光在他的眉心浮现。跟着地上的碎石、落叶、甚至是空气...只要是一切没有被固定的物体,都开始尽数地向他的身边汇集,他微微俯下身子,嘴巴张开,下巴竟然拉到十米的宽度,刚才还在地上哀嚎呻吟的几个手下尽数被他吞入腹中。紧接着乌黑的光芒如流水般漫溢出来——那是千万道细小的黑色触手,如同蚕丝一般将他的身体紧紧裹住。
这是...茧化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隐隐地觉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轰——
蚕茧终于破去!
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怪兽就此诞生了!
他有着人类的头颅,依稀还能认出原本的样子,但所有的颜面肌肉都直接暴露在脸上,不论是横的、直的、斜的、歪的,都一清二楚...巨大的口器更是吞吐着黄绿色的**云气,浓稠凝重。
而他的下半身则是一个三公尺高的缝合怪一般的憎恶,全身的皮肤像僵尸一般灰白,不过并没有腐烂,而是浑身布满了相当强壮的肌肉,两个巨大的手爪如同钢刀一般,而且每只手指尖端的指甲,都比最大号的军刀还长了许多倍,简直就是一堆杀人机器的集合体,当它的手爪挥动的时候,仿佛连空间都可以撕裂!
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如铜铃一般圆瞪的眼睛!
那双...闪烁着妖异红光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宫崎晴秀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
"那么..."卸下了肩头很少离身的网球包,他镇定自若地从里面掏出了他那个最大的秘密——
那是一柄优雅的武士刀,深黑色的刀鞘透露着古奥与庄严,细长的刀锋微微地弯出一抹如诗一般的轻弧,刀铭"菊一文字则宗",后鸟羽上皇时期备前国刀匠则宗所铸,一文字派的代表作品,刃长78.48CM。
他抬起头,盯着巨兽快如电,却也重如山一般的巨爪,带着撕裂天地一般的赫赫威势,飞击而至。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也和眼前的怪兽一样,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就是一样的存在啊!
"原来,你也是混血种啊。和我们这些,是一样的啊。"怪兽桀桀怪笑着,"怪不得,怪不得..."
不!
不一样!
"你错了。"宫崎晴秀轻声地说着,"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怪兽嘶吼着,显得说不出的疯狂而狰狞,"能够同样睁开妖异的赤瞳之人,你是要否定祖先,否则你自己吗?"
他说着,利刃般的巨爪透出无限的杀气:"还是你已经被自己现在这副卑微的外表蒙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成人类这种渺小的种族了?"
"不,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晴秀继续用轻轻地,却也是斩钉截铁地语气说,"即使是身上流着和你相同的血液,即使是永远只能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徘徊..."
他缓缓地抽出武士刀,随着金属摩擦刀鞘发出的不绝于耳的"噌"音,菊一文字则宗发出了更加寒冷的厉芒:"我也...绝对和你不一样!"
否则的话,直到现在为止,我所有的坚持,我所有的努力,还有何意义?!
"所以,我要执行审判。"
话音未落,刀光已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那么一瞬,跟着武士刀细长的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轻弧,一斩、二斩、三斩、四斩...十斩...百斩...千斩...仿佛魔术一般,菊一文字则宗在宫崎晴秀的手中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霎时间无数的刀光闪过,交织出一片绚丽的光幕。
秘剑——光速斩!
从极动到极静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很快地,小巷里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担心,应该怎么保守这个秘密..."少年冷冷地说道,右手的刀刃贴着刀鞘口向上滑动,鲤口——鞘引——纳刀,行云流水,法度森严。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起昏迷不醒的少女,宫崎晴秀毫无犹豫地转身走了开去。连眼角的余光,也吝惜地不再向身后瞥上一回。
因为他知道那里剩下的是什么。
空无一人的幽暗小巷中,留下的,就只有那个在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怪兽呆若木鸡地僵在那里,一双长满了利刃般指甲的巨爪无意识地伸向半空,如篮球般大小的双瞳之中,原本透露着妖异的赤瞳已然丧失了光辉,剩下的只有一种类似于迷茫的涣散...
跟着,就在晴秀迈出了第三步的时候,那庞大的身躯终于纷然崩溃,散成了无数的碎块,逐渐地汽化,最终彻底消失了踪影。
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实!
也许,是时候重新的介绍一下了。
宫崎晴秀,能力为"刹那",可以在瞬间让自己具备闪电一般的速度。擅长剑术,钻研过传自冢原卜传的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奥义——秘剑。现在的身份是峰城大附属二年级A班的学生,只有一半是人,而另一半,则是从赤月星遗传下来的血脉,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混血种。
一个由曾是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同时也是如今再也不复存在的生化组织——"上帝之手"创造出的混血种。
一个小心翼翼地混迹于人群中,学习不上不下,成绩不好不坏,不去参加学生会,不去参加什么社团,也不去结交什么朋友。唯恐引起注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混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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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你醒了?"
伴随着一声轻微地,却足以惹人心疼的呻吟,宫崎晴秀看着眼前的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咦?宫...同学,怎么..."霍然惊醒的小木曾雪菜仿佛受惊地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直到确认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才惊魂稍定地蹲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我刚刚没走开多远,好像听到这里有动静,"晴秀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所以就赶过来看看。"
"可是..."小木曾迟疑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问出口。
"可是什么?"他一脸无辜地看着雪菜,重新带上了伪装的面具。
"可是刚刚...我不是..."
"什么?"
"我明明..."
"诶?"
"难道是...那个人吗..."
"嗯?什么?"
"...没什么。"女孩想了半天,或许是出于羞涩,或许是出于别的顾忌,总之她终于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探究真相的打算。
而这,也正是晴秀想要的。
"很晚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他再次提议道,绕开了这个双方都不想再继续深入的话题。
这一次,小木曾雪菜没有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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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末次的车站下了出租车,他们并肩在空无一人的社区小路上走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毕竟已经是冬天了,东京的夜晚到处都流露出北国特有的寒冷,干枯的枫树矗立在街道的两边,即使是早已没有了如云的树冠,但光秃秃的枝丫还顽强地挂着零星地叶子,在冬天的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那并不是树,而是寒风中的坚强。
夜晚,有些黑暗,但是路灯却仍然排成长长的队伍,如同两串美丽的项链,在黑暗中闪烁出灿烂的光辉。将夜晚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金纱,映出亮晶晶的光芒。掩盖了黑暗的冷漠无情。
"到了呢。"
他们在南末次的一幢住宅前停下了脚步,虽然面前的房舍并不算华丽,但二楼的房间中透出的些许橙黄色的灯光,却很好地说明了正在等待晚归女儿的家人的牵挂,还有那院璀璨的冬梅,爬满墙壁的常青藤,甚至是门口那一块毫不起眼的,刻着"小木曾"三个字的门牌,都给人一种十足温馨的感觉。
"嗯,呐。我回去了。"晴秀朝小木曾雪菜挥了挥手,想要尽快地逃离这个让他有些受不了的地方。
因为对于他这样从来就孤独一人的家伙而言,这种温馨的家庭简直就是...不能忍受的嫉妒呢。
"呐,今天...真的是要好好谢谢你呢。"雪菜说。
"哪里哪里,其实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是。"晴秀赶紧说,"要不是你帮我送回了钥匙,恐怕今晚我还得露宿街头了呢。"
"不不不。还是应该感谢你送我回来。"
"没有啦,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这本来就是男生应有的风度嘛。"晴秀说,"真要说起来我还得和你说声对不起呢。"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哦,给宫崎同学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没有啊,是我感到很对不起啊,因为我的失误差一点..."
"不是不是,是我觉得抱歉,对不起..."
...
这种不间断地互相道歉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地,他们两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唉,我们真的是..."
"咦?"
又是一次地异口同声,然后两个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愣住。过了片刻,才无声地笑开了。
"呐。我先回去了。"晴秀说道。
"嗯。"雪菜轻声地应和着。
虽然没有回头,但晴秀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两道来自身后的温柔的目光,在送着自己的背影渐渐地远去。
"等一下!宫崎同学。"就在他即将走出她视线的时刻,小木曾雪菜忽然高声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吗?"
"那个..."少女跑上几步,走到宫崎晴秀的面前,"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
"刚刚...就是刚才那段很不愉快的回忆里,我昏迷前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咱们峰城大附属校服的人影冲了过来..."
"额..."晴秀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那时候她不是应该已经失去知觉了呀,怎么会被发现的?
"那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女孩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自顾着说道,"好像还听到那人喊了一句什么,声音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后面...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呢。"
...
"所以,所以,你过来的时候,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吗?"她抬起头,茶色的美丽瞳孔直盯着我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期待与企盼的光。
"...不,没看见。"晴秀稍稍地垂下眼睑,不敢去面对雪菜那充满希翼的眼神。
"这样啊..."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好吧,谢谢你了,宫崎同学。"
呼——
看来,是糊弄过去了...吧?
尽管并不能十分地确定,不过眼下的他仍然觉得稍稍松了口气。
"没关系。那我先走了。"微微地笑了笑,晴秀又一次地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料同样又一次地被少女喊住。
"等,等一下。宫崎同学!"
"嗯?"
"以后..."雪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以后...可以做好朋友,对吧?"
"当然。"晴香回答道,有些奇怪于少女郑重其事的反应,"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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