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爱心便当与持剑之义
起风了。
冰冷彻骨的寒风,就是阴霾的天空发出的令人悲伤的叹息,吹开了人们逞强的外衣,野草瑟缩,有如灵魂归去。紧接着,便像再也挡不住溢满心怀的难过似的,落下了晶莹如玉的雪花。
地面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像是给这个世界蒙上了纯洁的外衣。
看来很快就可以打雪仗了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在回校的甬道上,任由身后留下浅浅的,却也是长长的足印彰显着无可言传的孤独,冬马和纱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校服。
这个冬天,可真冷啊。
"喂,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刚被别人的女人抢走男人的样子。"身后忽然有人说道。
"...唔!"
冬马和纱猛地站停了脚步,如同胸口中了一剑。接着,感觉血从全身的穴窍喷涌而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转过头,瞪视着侧后斜倚在树干上的人影,和纱忍不住诧异地问道。
"刚回来,不过好像出现的时机不大巧。"人影说,"所以很不好意思地看见了某人许多不想被人看到的事。"
"...唔!"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一点建议啊?关于对付男人的方面,我可是比你有经验得多哦。"人影淳淳善诱,似笑非笑地表情仿佛在说着"我早就看透了你有如败犬一般的宿命了啊,所以快点来寻求我的救赎吧"。
"单身了这么多年一直嫁不出去的你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吧?"冬马和纱立马反唇相讥。
"啧啧,你这种被人踩到尾巴马上反咬一口,好像小学生一样的脾气,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呐。"人影摇头叹息着,"不过,这么快就认输了吗?这可不像你啊!"
"你很啰嗦啊!"
"难道你没看出来。"人影无视了少女恼羞成怒的反应,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完全是那两个女人故意的吗?"
"你,你说什么?"和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啧啧,连这么明显的戏码都看不懂,难怪你会被抢走男人。"人影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人还是真是很有演员的天分呐,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都让人不能不怀疑是不是事先排练过的。"
"不要一出场就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台词啊!"冬马和纱涨红了脸,"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总之,你刚刚的离开就是个错误,因为人家在那里卖力气地演了半天,就是巴不得你赶紧消失的呐。"人影笑眯眯地拍着和纱的肩头。
"凭什么这么说?像你这种大人怎么会理解..."
"因为那个女孩子来过家里吧?"
"诶?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么一点呐。"人影微微牵动嘴角,扯开一抹神秘的笑意,"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明显一看就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孩子,今天却自始至终没和你打过招呼..."她说,"所以已经很明显了呐,她的用意。不过,你的态度也有问题就是了,尤其是最后的时候那么重地关门,就好像被抢走了棒棒糖的小姑娘赌气般的反应,肯定让人笑破肚皮了都。"
"拜托说人话!"
"不过这也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反正那个男人也绝对不是你该有的选择。"
"喂!"冬马和纱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冲破了极限,"挑衅够了吧我说!首先声明我和那个宫崎晴秀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都!没!有!然后再来说说你的谬论——凭什么他就不该是我的选择呢?!"
"这种总是前后自相矛盾的话已经很好地暴露了你的内心哟。"人影笑笑,表情忽然变得深邃而认真,"不过说真的,你和谁谈恋爱我都不会干涉,但唯独他不行。"
"你,你说什么?"
"因为..."人影别过头,顿了顿,再转回头的时候,目光中已变得一片赤红,"你们,是注定要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
"你,你..."仿佛是惊异于对方异变,和纱刷地白了脸色。
"看来,是时候带你去见一个人了呢。"人影说,对于女孩的讶异并感到丝毫地意外,"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你父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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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休息的学园餐厅,依旧是那么地人山人海。
宫崎晴秀端着餐盘,如往常一样,独自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一边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已经是第二天了呢。
自从冬马和纱答应回学校上课以后,虽然迟到、拒交作业、上课打瞌睡这种典型的不良少女特征在女孩的身上依然体现得那么明显,但无论如何,至少每一天她都好好地来上课了。
可是,自从那天摔门而去之后,和纱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起初的时候晴秀还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可是...
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了呢。
那么,今天放课后,是该上她家看看吗?
晴秀这样想着,并且完全无法忽视心底一闪而过的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我,是在担心她吗?
怎么可能,只是万一跟丢人的话,可就连这么一条唯一的线索都断了吧。那么找出加藤俊雄的事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才对的...吧。
"呐,晴秀君。"如兰似馨地香气沁人心脾,宫崎晴秀抬起头,这才发现小木曾雪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雪,雪菜?!"险些被呛到男生不由自主地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你,你是什么...时候..."
"我都坐在这里好一会儿啦!真是的,晴秀君你在想什么呐!无视别人也该有个限度的吧,我可是...会哭出来的哟。"女孩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那微蹙的秀眉怎么看都显得十分可爱。
"额,我在想...在想...在想明天决战的事情。"大脑迅速地从冥想的状态中抽出,并且在短暂地思考后立刻选出最佳的答案,这是近期在和雪菜的相处中,宫崎晴秀新学会的几个关键技能之一。
对,因为最近的小木曾雪菜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已经是彻底不设防的罗马了。
迄今为止,她那对周围的人设下的,对谁都很"友好"的壁垒已经被她亲手撤走,她开始变得,会明显地偏袒特定的对象了。
然而这种偏袒却也伴随着极其严重的后果,因为她会时不时地冷不丁就丢出一个让人措不及防的问题,简直如同一部GAL游戏一样,而且只要回答得稍不满意,降低友好度这种惊悚的后果都还是轻的。
因为她会用那种"小木曾雪菜"专属的,泫然欲泣的、痛心疾首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你,看到你开始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为止。
所以宫崎晴秀才必须小心翼翼地选择好每一个的答案——用他那得益于"上帝之手"的,如同光子计算机般的大脑计算好每一种选择的后果以及出现问题的概率,再通过精密的推理得出最佳的结果,才可能在这种修罗场里幸存到现在。
只是不知道"上帝之手"中那些科学家们的亡灵,在得知自己倾尽心血,本该用于影响人类命运这种课题的研究成果,如今竟然被用于应付女孩子的好感度这种事情上头,会不会气得从坟墓地爬出来,然后再活活气死一次。
"嗯嗯,晴秀君还真是努力啊,那么做为奖励,就把这个给你吧。"看起来答案明显符合了女孩的心思,雪菜瞬间转嗔为喜,然后十分自然地把手边的小包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
"便当。我亲手做的哟。"
宫崎晴秀当场傻掉——对于那一句"晴秀君还真是努力啊"之后出现的神转折。
此时此刻应该出现的后续里:"A,所以就不打扰了,要好好加油哦。B,我相信你哟,只要晴秀君的话一定会赢的。"这两种展开出现的几率,按照大脑的分析应该各占50%才对。
那样的话,后续跟进的就必然是少女的笑笑走开,于是自己又可以安安静静思考关于如何找到和纱——不,不对,是如何引出加藤俊雄的问题,同时又丝毫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爱心便当"这种明显拉仇恨的招数...
"而且过几天就要决斗了哟。"女孩笑眯眯地说,"晴秀君不可以再吃餐厅里这些垃圾食品了哦。所以特地做了比较能够增强体力的营养餐。我可是完全按照菜谱的标准做的哟。"
雪菜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学园里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只是用一种很普通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从小包里掏出了一看就是女生的饭盒:"晴秀君快尝尝吧,里面的咕咾肉可是我相当有自信的产品呢..."
可恶啊!为什么我的脸色要红到了如此地步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看饭粒都沾到嘴边了..."略带责备的语气却说着无比温柔的话。
于是从各种意义上讲,宫崎晴秀都害羞得快要融化掉了。
真是的——
怎么可以...做这么明显的事情嘛。
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喂。
"所以说。"于是结结巴巴地,晴秀已经当机了的大脑能反应出的,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这一定不是什么黑暗料理,我可以这么期待的吧?"
其实这并不是他真的怀疑雪菜的料理能力,甚至可以说从未怀疑过。
但是不这么说点俏皮话的话...恐怕他马上就要背负起全校男生杀人的目光了。这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做不到呐。
另外这也并不是他想借此推脱雪菜的爱心便当,甚至可以说满开心的。
但是前提一定是没有那种骇然感和威压感——那种,当对面的女孩正微倾过身子,小心翼翼地从他的嘴角抹去饭粒时,从周围的女同学掉落一地的匙羹和筷子发出的"乒乓"声所传来的骇然感,以及男性同胞身上传出的,类似于"这个男人为什么还可以活在世上?干脆毁灭好了!"的威圧感。
虽然作为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并没有这种自觉就是了。
"真是的,晴秀君怎么可以这么说。"雪菜嘟喃着嘴,"看来不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能力是不行的了。张嘴!"
于是,白皙的秀手轻轻地夹起一块咕咾肉,不容分说地塞进某人嘴里。
"味道怎么样?"
"哦,还好。"宫崎晴秀含糊其辞。
"晴秀君这个'还好';,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地让人无法释怀呢。"雪菜嘀咕着。
这一霎那,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的沉重了...
沉重得可以彻底地压制整个餐厅的喧嚣。
什么叫鸦雀无声?!
现在宫崎晴秀终于体会到了。
当然,这种气场,却远远不如此刻从学园餐厅的另一角传来的威压更为严重。
"社长。这...能忍?"
餐厅的北侧,如山一般的男生一动不动地坐着,散发着如山一般的压力。尤其是在听到了身边那个孱弱的社团新人颤抖地嘀咕了以后,这种压力就更明显了。
不过他依然很好地保持了剑道部社长所应有的镇定气场。
"...唔,这种在公众场合公然调戏大嫂的行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某新人不忍直视地捂脸,连肩头也似乎因为气愤的因素开始颤抖。
...
"社长,郑重地恳求!请批准我去好好的教育他一次做人的道理吧!"眼见面对着撩拨属性极高的言语依然无动于衷的上杉宪刚,该社团新人仿佛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义愤填膺,磨拳擦掌地说,"只是那个宫崎的话,我想我还是可以..."
"你那是什么态度!山县,你给我在那里坐好!"上杉宪刚终于开口。
"额。我不是都一直在坐吧..."似乎是被对方冷到结冰的口气震慑了,总之可怜颤抖还在持续着,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态势。
"正坐啊正坐!说起来、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剑道是崇高的,决战是神圣的!我们的持剑之义是什么?"
"额,这个..."
"'荣誉、谦卑、牺牲、公正';难道我的教诲你已经忘记了吗?"
"那倒没有。可是社长..."
"在决战之前,无论受到怎样的挑衅,绝对不可以携私报复,否则就是玷辱了剑道!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社长..."
"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决战被那种有如私下寻仇的!流氓斗殴的!下三滥的!手段亵渎的!明白吗?!"
"可是,社长。"某社团新人欲哭无泪地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在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教的时候,能不能拜托先放开我的手啊,快要被捏爆了啊!"
"...刚才你怎么不说?!"
"社长你没发现我一直在瑟瑟发抖嘛,真的很痛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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