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愧疚

在艾斯阿伽城的中心区域，有这么一块没有高楼，没有工厂，也没有店铺的区域。

在这里，只有一幢玉白色的大型纪念馆，占地数百平方公里，造型庄严肃穆。

纪念馆来往人员众多，却默契的保持着肃穆与安静。

王一尘与荆杰随着人流进入这座纪念馆。

进入之前，王一尘仰望着广场中央的宏伟白玉石碑，上面用大红色的染料印刻着几个大字。

“英雄纪念殿堂”。

来此参观的人很多都是军事学院的学生，他们继承了这些为守护人类而奉献的英雄的使命，用生命来守护人类文明。

主厅正中央，是一排整齐的白玉石碑，高十米宽五米，一行十列，每列上百行，一望无尽。

每一座石碑上都印刻着密密麻麻的姓名，这些名字皆是为守护防线而牺牲的英雄的名字。

在大厅的正上方还有一处三维立体成像，正投射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纪念4亿8952万2135位英魂，英雄走好！”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发展的万年时间里，就有近五亿战士为了守护人类而牺牲在前线，这个数字足以震撼任何一位来此参观的民众。

和多数人一样，王一尘抬头看着上方的大字发呆，表情平静。

其实，在他所获取的记忆中，已然拥有了对于英雄纪念殿堂的记忆，因为参观这里是每一名士兵的必修课，同时也是军事学院毕业人才的必修课。

包括所有城市与所有兵种。

所以，王一尘复制的八百多名舰队士兵记忆里，就拥有了八百多份关于英雄纪念殿堂的记忆，记忆无比深刻。

可当他亲自站在这里，感觉又不一样。

他不知道像克劳利那种败类以及其背后的恶劣官员在联军中多不多，但这些英雄们传递下来意志，深深触动了他。

当初，为了对付克劳利，他与伍虚计划，覆灭了一支内勤舰队。

其实，当他克隆了八百多名士兵的记忆时，他就后悔了，可那时，他已经无法反悔了。

无论他对付的人是否混蛋，整只舰队的使命、荣耀与存在的意义都被他亲手抹去。

从那一天起，他身上背负的罪恶不弱于联区任何一方罪恶势力，他所犯下的背叛罪名，足够处以极刑一万次。

甄司说过，他会后悔的。

甄司是对的。

也就是从那一天之后，王一尘再没有主动伤害任何一人。

甚至，后来他改变了计划，不再吞并其他矿区，不与天堂区对立，而是选择合作，然后沉寂下来。

因为他不想再牵连更多人了，不就是死吗？不如就像他的出生一样，从一粒尘埃扬起，变成一粒尘埃落下。

虽然想法有些悲观，但这是他内心引以为傲的善良一面，他不想失去人性。

之后，他录制了诀别的遗言视频，再然后，伍虚为他而死，他获得了新生。

命运可笑，又充满了转折。

“你在愧疚？”荆杰仰望了一会儿上方的大字，转头看向沉默的王一尘。

“是又如何？他们不该成为我自救道路上的牺牲品。”王一尘回道。

荆杰撇撇嘴，“我诞生于联军政府的实验室，在我拥有记忆的几年里，每天都要面对数种实验，抽血抽样完全是日常，像我这般存在的‘人’还有很多。”

“无论实验出发点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为了让少数人掌握超然的能力，巩固权力，他们在我身上施加的伤害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残酷。”

“所以，站在我的角度，我就是一个作为牺牲品诞生的存在，注定了我的命运就是不断受到伤害，并在折磨中死亡。”

“现在，他们让我感激，感激这些英雄的牺牲保护了全人类，让人类得以延续发展。”

“可我想说的是，人类命运，与我何干？”

虽然荆杰说话声不大，但是他语气中却透着刻骨铭心的憎恨，让窥探到其内心的华严感到震惊。

过了会儿，荆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缓缓道：“以前在荒野土狼的时候，对于劫掠舰队我从不留手，因为一旦留下我的线索，被抓回去，等待我的就是无尽的恐怖噩梦。”

“愧疚？这个词永远不在我的灵魂之中，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出卖朋友。”

他的最后一句话仿佛若有所指，而王一尘就曾经体会过。

王一尘明白，人与人命运不同，心境不同，性格也不同。

至于是环境塑造的性格，还是性格决定命运，这是个没有准确答案的命题。

“走吧。”

当两人离开英雄纪念殿堂，准备回去的时候，荆杰不经意提醒道：“荒野土狼的老窝就在艾斯阿伽，如果他们看到了我......”

王一尘一愣，随后顺着荆杰的目光看去。

果不其然，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一道人影，正装作若无其事的观察着他们。

王一尘也没慌，因为连荆杰都不把荒野土狼放在眼里，他好歹也比荆杰厉害点，干嘛要怕这些人。

不过，若是被这些匪类盯上，着实会有不少麻烦。

“所以，我们先去转转？”王一尘提议道。

荆杰也微笑道：“好啊，不如去艾斯阿伽最大的市场看看，见识一下这座城市最火爆的产业——狩猎。”

王一尘不置可否的歪歪嘴。

相比咯尔玛防线外，联区内部可以说是非常平静了，只有小型黑暗生物盘踞。

因为联区的舰队每年都会对联区内部地区的黑暗生物进行清剿，维护联区安全，降低城市遭受袭击的风险。

至于咯尔玛防线外，那完全是个残酷且血腥的世界。

就比如当初他与荆杰穿着老旧的装备执行野外巡回任务，如果这事儿发生在防线外，不出一个小时，两人绝对尸骨无存。

艾斯阿伽紧靠咯尔玛防线，许多在联区内部绝迹的生物可能在防线外拥有数量庞大的群体。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生物是可怕的，但同时也是宝藏。

多数生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同时，也是三类基因改造的原材，市场需求极大。

如此，便诞生了一群亡命之徒，为了巨大利益铤而走险，走出咯尔玛防线狩猎生物。

狩猎，是艾斯阿伽独有的产业，有许多人因此一夜暴富，但大多数都葬身黑暗。

虽然每年伤亡巨大，但阻挡不了前仆后继的冒险者。

考虑到生物科技对于生物的需求，联军政府并没有对狩猎工作进行严格禁止，官方的政策是不禁止也不支持，只要不损害咯尔玛防线与艾斯阿伽的安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许多大型基因公司也需要生物原材制作基因药剂，他们无法从联军手里取得生物肢体，唯一的途径就是招募实力强大的团队，走出防线冒险狩猎。

如此，便诞生了艾斯阿伽最大、也是死亡率和回报率最高的产业，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