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张：格格不入

卡塞尔学院练武馆的休息室里，一群人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地闲聊着。

很难想象出这会是学院里最精锐的一批学员们，他们中血统最低的查尔斯都有b+的评级，苏茜、奇兰、诺诺甚至是清一色的A级血统，楚子航更是A+。

门被打开，杨闻念、零、路明非依次鱼贯而入。

“好，人基本到齐了。”奇兰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今天是‘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对楚子航的最后一轮研究实验，希望我们这半年来的努力能有一份好的回报。”

“不仅仅是回报我们的努力，也回报一直没有怨言的楚子航学长。”

休息室里顿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知道自己的演讲能力只有c级，奇兰也没在意，站起来走到墙边，伸出手指着坐在这儿的一位白大褂介绍道，“富山雅史教授，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确实是不陌生，身为学院唯一的一名心理辅导员，富山雅史可谓是这所学院里最忙的人。

每年新开学都会有一大票新生出现心理问题，多为第一次接触混血种世界、刚知道龙族的愣头青，很容易就因为各种原因走向心理极端，那也是富山雅史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其他最多的就是从实习课回来的学生们。

象牙塔里成长起来的稚嫩的学生们，往往在第一次参加执行部分配的实习任务时会经受到各种各样的打击。

也许是见识到了屠龙的残酷，也许是发现学院里天之骄子的自己在龙族那真正伟大的力量面前那么渺小，或者其他千奇百怪的理由，总之据不完全统计，40％左右的学生在实习课完成后出现过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当然，也有很多因为龙族血统，所以莫名其妙性格很奇怪的人，就是芬格尔嘴里的‘神经病和臭傻逼’，甚至这些人在学院里数量不少。

所以学院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富山雅史。

“根据上次对照实验彻底失败后的复盘讨论结果，我们这次决定采取一种完全不同的实验方式，特地邀请富山雅史教授担任指导教师。”奇兰看向了杨闻念，“下面就由技术部部长杨闻念来给大家介绍具体的实验内容吧。”

这次实验方案严格保密，由杨闻念提出，到目前为止只透露给了零和奇兰两个人知道。

但杨闻念一开口就卖了个关子，“在介绍实验内容之前，请先容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成员。他昨天刚刚由我和奇兰共同同意加入我们学会。”

换句话说，杨闻念其实就相当于‘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的副会长了。其实从各种活动的组织流程来看，奇兰这个会长做的事并没有他多，他才是实际意义上的会长。

也难怪这个学会的氛围会被带到一个轻松愉悦的地步，杨闻念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

但他忽然严肃了起来，郑重地打开门，露出了候在外面的那个人。

“凯撒？”诺诺一惊，“你怎么在这？”

白色西装贴身，胸袋插着一张镶钻的手帕，据校内八卦传说这是凯撒模仿昂热总是在胸袋里插玫瑰，但凯撒公开表示只是自己的习惯罢了，他很尊敬昂热，但这个习惯和昂热没有关系。

他戴着百达翡丽的铂金腕表，一手插兜，金子般耀眼的头发上抹了一层明亮的发蜡，让他看起来像是古希腊的雕塑一般闪着光。

凯撒踩着意大利工匠的手工皮鞋本想闪亮登场，但是看清楚房间里面的状况后却是一愣。

这个休息室里的画风和他完全不一样，虽然还没正式放假，但他们已经提前步入了暑假的状态。

杨闻念和楚子航还有苏茜都穿着宽松的白色练武服，好像真的是来练武馆练武一样；

诺诺一件t恤加上短到大腿根的热裤，露出整条长腿来；

奇兰是花格子衬衫，让他更像宝莱坞的歌舞剧明星了；

查尔斯身上是透汗的足球衣，看来刚踢完球回来；

路明非甚至直接背心裤衩，仿佛回到了中国老家，就差一把蒲扇扇风了；

富山雅史就不说了，一身标志性的白大褂，估计刚从心理咨询室出来；

只有零穿的稍微正式一点，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是芭蕾舞裙，脚上还穿着舞鞋，镶钻的高跟鞋放在一边……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和所有装饰物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凯撒喷的那瓶古驰男士香水值钱。

这让凯撒觉得自己来之前精心做的一番打扮好像无用功，他本想艳压众人，最终却落了个格格不入的下场。

好似这是一场家庭聚餐，但打开门进来了个保险推销员。

“愣着干嘛？”杨闻念推了一把凯撒的肩膀，让他进到了里面，“找个座位随便坐吧。难为你打扮得这么风骚了，但我们这儿一切从简，凯撒少爷先委屈一下吧。”

凯撒表情微微迷茫，就像是日本武士带刀赴会，到了地方才发现那里是歌舞伎厅，浓妆艳抹、花枝妖娆的姑娘们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你。

他坐到了诺诺的后座，诺诺在第一排，一侧是苏茜，另一侧是墙，并没有给他留位置。

“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凯撒往前倾着身体，轻轻说。

诺诺嚼着口香糖问，“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一个很严肃的会议室，所有人围着长桌坐下，主持人打开屏幕，出现一排排的数据，所有人展开激烈的讨论，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

“那是什么商业论坛吧。”诺诺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你根本就不了解这里的所有人，我们才不会把这种活动办成那么无聊的样子呢！”

低下头，凯撒陷入了沉思，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不了解这里的所有人。

奇兰、查尔斯、零、路明非、苏茜，很多人对于他而言只是偶尔会出现在记录中的名字。

要说接触时间，他接触最长的是楚子航和诺诺，但……

他真的了解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和自己的女朋友吗？

凯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真的从没有想过试着去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内心，哪怕对于诺诺也是如此。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诺诺会爱上自己，就像当初自己爱上她一样。仿佛水到渠成，凯撒觉得那是必然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原因和过程。

诺诺尚且如此，更何况杨闻念了。凯撒忽然发现自己收集了几个月杨闻念的资料，却好像还没有今天这几分钟对他产生的认知清晰。

杨闻念就是这么一个追求自然的人。他可以很自然地叫你凯撒少爷，没有卑微，没有讨好，没有嘲讽，没有挪揄，只是看到了他这一身格格不入的打扮于是就这么叫了，带着几分让凯撒也忍不住心情开朗起来的笑意。

是那么地随心所欲，跟着内心最自然的感觉说话、做事。

凯撒忽然羡慕起杨闻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