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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是人了,就该死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应该拥抱新的生活。”

“是啊,新的生活。”陈雯雯看着淡红色的液体滚进杯子里,轻轻笑着,“我一直没有勇气拥抱新的生活,但是今天你帮了我,谢谢你。”

“不客气。”路明非坐下,看着陈雯雯昂起来和自己对视的脸,他觉得自己头一次和这个女孩这么近,他想说些什么,新生活或者其他,总之离过去的一切远一点。

什么高中生活啊,什么赵孟华啊,什么暗恋与被暗恋啊,通通死远一点。今晚不应该聊这些话题。

“有没有考虑过来美国。”路明非问,“你或许可以申请个芝加哥大学的交换生?”

“可是芝加哥大学世界排名比北大高唉……”陈雯雯脖子缩了缩,秀气的眉毛簇成一团,“我的成绩在北大里也没有很靠前……”

她开始很认真地思考,“如果真的要去的话,估计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路明非注视着陈雯雯的锁骨,在女孩缩脖子的瞬间,那对精致的锁骨忽然变的那么深邃。

陈雯雯只有162cm,路明非有177cm,他能把女孩抱在怀里,头低下,用鼻子仔细嗅那锁骨里衣衫与肌肤间的清香。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我们学院和芝加哥大学关系不错。”路明非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淡笑着说话,仿佛帮陈雯雯拿到芝加哥大学交换生的名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先生,这边来一下。”

有人在路明非耳畔说话。

眉毛一瞪,路明非就想要训斥,明明自己没招手,怎么可以过来打扰?这家餐厅的侍应生不想干了吗?

没看到自己正和漂亮女孩说话吗?这种时候天大的事也要放一边,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也要暂停到自己送陈雯雯到家里再继续,真是没有眼力见!

“你长没长……”但他转过头,刚蹦出来几个字,就忽然愣住了。

陈雯雯有些惊讶,因为这个‘侍者’的装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穿着唐装,留着长发。奇怪的是他的神情,有些冷,完全不似前几位侍者的恭敬。

但她没有说话,因为是路明非邀请她来的,她觉得应该把一切的决定权交给路明非,于是陈雯雯只是看着路明非笑,笑容很甜、很软、很温顺。

“稍等。”路明非对女孩笑了笑,然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跟在杨闻念身后来到了餐厅的角落。

隔墙把这里和大厅隔开,没有开灯,桌上点着一支蜡烛,有几碟简单的菜菜,吃了一半,路明非看了一眼,加起来估计都没有自己桌上的一份牛排贵。

杨闻念刚刚就在这里吃着晚餐,听着两人的对话。

“任务出什么问题了吗?”路明非问,他以为杨闻念忽然叫他是因为那个SS级的任务出现了意外。

“任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出问题了。”杨闻念直接抓着路明非的衣领把他摁倒了墙上,他力气很大,即使是‘青铜计划’特训过的路明非也根本挣脱不开。

“怎……怎么了?我怎么了?”路明非不知所措。

“还记得你在那个披萨店里对赵孟华说过的话吗?”杨闻念注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声音很低但是很尖锐,“兄弟,做点人事吧!”

路明非愣住,中午赵孟华对柳淼淼求婚的时候,自己确实替陈雯雯出头,站起来说了这句话,这句话也是苏晓樯会和他们一行人浪了一下午的根源。

但这句话,和这顿饭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你,你暗恋过陈雯雯对吗?”杨闻念和路明非贴着面,鼻子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厘米,“苏晓樯和我说的,你高中暗恋了三年。”

“对啊。”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杨闻念又问,“在毕业一年之后,在卡塞尔学院上了一年的学之后,在陈雯雯被赵孟华甩了之后,你还喜欢她吗?”

路明非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陈雯雯了?

应该喜欢吧?刚刚就差临门一脚了就直接表白了!

杨闻念继续问,问得又急又快,“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围在你身边的感觉?你想把她喊到芝加哥大学,是因为想和她走完这一生,还是想把她握在手里?”

“当一只温顺地伏在手边的宠物,当你的笼子里的百灵鸟,只为你一个人歌唱?”

沉默了十几秒,路明非没有说话,杨闻念也没有说话。

“其实刚刚你在餐桌上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你的眼神不对劲。”杨闻念松开手,任由路明非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墙上。

“你的眼神很怪,看陈雯雯不像看同学,或者看喜欢、至少喜欢过的女生。而像是看一个helloKitty的玩偶,她被人丢下,于是你捡了起来。”

“你当然可以捡起来,但是你要想清楚是为了什么捡起来的?如果是为了握一握再丢下,那你和赵孟华有什么区别?”

杨闻念拍了拍路明非的脸,他的脸上有惶恐、有不安、有惊惧、有茫然,“兄弟……”

“如果你是个人,就做点人事。”

“如果你不是个人了,那随你便。你把头埋进陈雯雯锁骨里,你抱着她亲吻,你把她脱光了摁在餐桌上用奶油涂满全身然后一点点地舔都没有问题。”

“但别让我知道。”

他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脸,目光和声音都有些冷,“让我知道,我就杀了你。”

“如果你不是个人了,那就该死。”

他不再说话,往侧面的门走。

“你干嘛去?”路明非看着他笔挺的背影问。

杨闻念背着身摆摆手,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你和楚子航今晚要坐飞机回芝加哥过小学期,我上学期没有挂科,不需要小学期回去补考,不和你们一路。”

“楚子航会开车来接你的,我就先走了。”

他已经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外面大雨如注,有侍者抓着雨伞递过去。

“等等!”

路明非跑到门口,他驼着背,腰也不直,有些彷徨。他看了旁边守在门口的人一眼,年轻帅气的侍者立刻躬身离开,仿佛此时的路明非是个地位尊崇的贵族。

而停下脚步的杨闻念则不同,他踏在台阶上,双脚一高一低,但身形依旧笔直如松,神情冷淡而坚定。屋檐上的雨滴落下砸在他手中的黑伞上,炸成水花飞射,这一瞬间你会觉得那不是伞,而是一把剑,被一个远比剑要锋利笔直的人握着。

剑客漆黑的双瞳中映出贵族少爷那佝偻的身影,连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等到餐厅侍者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路明非低声问,“为什么你的背总是那么直?那天在楚子航的梦境里看到奥丁的时候也是,即使面对神明你也没有弯下腰。”

“‘人’这个字怎么写?”杨闻念用手里的黑伞蹭着雨水在大理石地板上写出一个大大的‘人’字来,“一撇一捺是为人,就像‘一撇’是被‘一捺’撑起来的一样,人是被什么东西撑起来的。”

“在生理学上说,撑起来人的是骨头。所以骨头一定不能弯曲,人一定要站的笔直,人一定要做人事。”

“不做人事的人,在我眼里就都该死。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他转过身,撑开伞,大步走进了倾盆的雨幕里,腰背一如既往地笔直。

“喂!”路明非又喊。

“你觉得,权与力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薄凉,像是站在破碎王座前的储君对攻入皇宫那位双眼淡泊的将军的质问。

“是王座,是坟墓,是梦魇。”

杨闻念的声音透过大雨传了过来,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路明非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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