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血魔问世)
画面一转,此处是邺城和府的地牢,就在前天夜里,大部队羁押回来一位重犯。
“大人,小人们看管的可紧了,哪能劳烦大人在这儿一天三遍巡防……”
“这可是要犯,跑一个,你全家十八代的人头都不够赔的。”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此人是和士开的亲信,这帮看管地牢的小卒们对他无不卑恭着腰。尽管狱卒千万个保证,可他依旧不敢怠慢分毫,一天三遍查访算是少了。
“大人,您慢些,小心地上的石子啊渣啊绊着您脚了……”这个人啰里吧嗦的也就为提醒里面那几个不受教的。不过他也是眼尖,里屋几个人慌了的神色他怎会觉察不出。
“这是什么?”
“茶水……”
“是吗?”他走到桌前,浓郁的酒香钻入鼻子,他蹙眉利索的拔刀将酒碗斩成两半,然后严声厉色,“这可是提着脑袋的事,再有下次,别怪戚某没提醒你们。”
“是是是,小的谨记……”
“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女的吃了些东西,但男的……”
“怎么?”
“男的滴米未进。不知是什么厉害人物,我们…都不敢靠近……”狱卒的头子在江湖上混迹几十年,他深知被千年玄铁五花大绑的岂会是普通人。
地牢里的两个重犯在关押之后就显得异常安静,看似屈服,却不知他们在盘算什么。
“哦。”戚宇轻蔑笑之,一些邪恶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大人可在?”
“朝圣了刚回来,在里屋等戚公子呢。”
戚宇进屋,和士开摆手叫他免礼,“说正事。”
“陈靖已连续七日绝水绝食了。”
“普通人早死了,他又是凭什么活着?”
“我们不妨送个人给他……”
“嗯,今晚你挑几个不暗世道的,千万做的小心一点。”
这计划是找和士开商量好的,可实施的却只有戚宇一人,为保万无一失和士开将永远置身于暗处。
“去,进去喂点饭给他吃,待会有些折腾,什么都没问到可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是是。”这是下午刚招进来的两人,模样年轻什么也不懂,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只觉得这是个容易做的差事,却不知是将自己送入虎口。
“吃饭了,吃饭了。”其中一个扯着嗓子为自己壮胆,而另一个则毫无戒备的拨开囚犯的头发,“啊~”他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怔住,那双眼糊满了鲜血,血漫之下隐藏着灰暗的瞳孔。
“这没什么,不就是个瞎子吗?”另一人在其后自言道,他就怕几个兵差觉得他没见识。
不过几番审视,就被摄了魂,陈靖轮了一圈眼球,眼睛变得煞白,这之后他便要开始进食了。被控制的人丢下碗筷拔出腰间的刀就开启了自毁模式。“谢和大人送来的晚餐……啊哈哈哈……”陈靖狂笑不止,地牢随即唰来一阵阴风,在进食的过程中,他斑白的发丝渐渐转为乌黑。
“什么鬼?”小厮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知所措,他慌了神急急忙忙去拉门,可门却锁住了,“大人,放过小的吧!小的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大人……”他哭诉求饶,只觉得天要塌下。
地牢里的妖祟已将将死之人的精血吸干,可是一人,哪能叫他满血,被捆的陈靖挣扎着身子似要挣脱,这是个极其危险的讯号,可戚宇却不想通报和士开了,“血魔……”他愤恨的咬牙切齿,地上这具被吸干的残尸竟与他妹妹的死状一模一样。
“大人,救我……”
“就是你……”
“大人……”
“啊……”陈靖低吼,这无异于地狱阎罗的咆哮。
可怜巴巴的小卒见求救无果,却又不敢直面自己的死亡,索性撞墙晕厥而去。
“这个妖孽,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给我浇油,烧死他……”
“大人,不可呀!”
“事发突然,他若挣脱我们都会没命……”
“好,好……浇油,快浇油……”不管大限是几时,眼下保命要紧。
和府的地牢里燃起熊熊大火,可和士开却显得异常镇定。陈靖的进修之法他已经知道了,早些年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啊……”灼烧之痛令陈靖撕心裂肺,但他体内溶有修罗之血,火焰的焚烧还不能够将他挫成灰烬。
“主人……”紫菱哭泣着大喊,即使他丧尽天良也还有人为他惋惜。
“啊……”夜里,惨烈的吼叫声令周遭的百姓惧怕的不敢睡觉。
好不容易到天亮了,和士开才派人去地牢勘探。
地牢被昨夜的一把火烧的焦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干尸便知昨晚的过程是多么惨烈。
“大人,还有个活的。”就在众人惶恐之际传来更为惊悚的消息。
“小心他……”青狮团的头头聂霸严声叮嘱,出于和士开的施压他只能带着部队娓娓前进。
“血魔……血魔……”那人蜷缩着身子在墙角处颤颤巍巍的,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血魔’,再看地上断裂的玄铁锁,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聂霸料定,“此人不是陈靖……他已经疯了,先拿下,好生安抚……”只有在强烈的刺激和惊恐下人才会变成这样。这次放走陈靖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祸事。
“大人,陈靖跑了?”
“戚宇呢?”
“经排查,戚公子不在。”
“是陈靖把他带走了。”
“要派人追吗?”
“陈靖已修渡成魔,我们再追上去就是往他嘴里送菜。先前邺城失踪的那些女子他都是暗中解决的,这次揭穿了他索性就肆无忌惮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由他去吧!世界之大总有人可以对付。这事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想办法掩盖痕迹。”
“是。”
这一次的行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和士开是有点悔不当初,也许人不能轻易成神也是神安排的禁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你还想取而代之?’“胡姬……”和士开心烦意乱的念叨起这个让他欲罢不能的人,如此清醒的他也会陷入情感纠葛,只要皇帝不杀他他便是高枕无忧的,可为他效命的戚宇就没这么好的下场了。
现在正处春天,陈靖将戚宇带至城外的桃园,他们刚来这里的鸟儿就被吓得四处飞散,“主人,你的脸……”一路相随的紫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烧毁的脸虽做不了表情,可他的眼神却是凶狠的,紫菱不再吭声,她印象当中的主人是那么意气风发,除了长生,俊逸的面容可是他最在乎的。“想烧死我……能想出这办法的也是个坏种……”陈靖怒目与戚宇面面相觑,他转了转眼珠子,解恨的法子很快就想到了。
陈靖为其解开哑穴,戚宇当即开始破口大骂,“大魔头,你作恶多端一定不得好死,要怪就怪我戚宇没本事杀不了你,我恨自己不能为吾妹报仇……你杀了我,快杀了我呀!现在就杀我,否则有朝一日我一定杀你……”被俘虏的戚宇一刻也不想苟存于世了。可陈靖哪会这么便宜他。在戚宇的谩骂中陈靖将他的手掌抬起并与之手掌对合,“移花接木……”陈靖提起浑身的气力开始发功。此时,旋风骤起,周遭的花瓣残草亦被卷入其中。
“渡息吐厄,破无境之界……此乃修罗秘术的邪卷……”
在此危难关头,无人来救戚宇,而他也只能在无限的惊恐中感知自己的身体被恶魔一步步蚕食。
“啊……”人在江湖,成王败寇,在历史的演变中弱者只能成为强者的牺牲品,这一切戚宇该明白的。
当法术逐渐减弱,环绕着他们二人的残花败草也纷纷落至地面,“哈哈哈……”陈靖放肆的笑着,他又完好的回来了,而戚宇却因虚脱而瘫软在地。“主人……”紫菱奔上前喜出望外。
“我饿了,先去附近的村子找些吃的,你带着他……”
紫菱看着这个匍匐在地上毫无生机的男人,心里有些发虚,“让他走吧!他已经毫无用处。”
“不,只要是活的,那就还有用。”
“主人……”紫菱还想说什么,可一丝凉风刮来她体味到这是陈靖给的脸色。“干我们这一行的切忌心软。听我的,带上他……”话才说完陈靖便移魂幻影扬长而去。
戚宇将脸埋在泥土里,他明白自己已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想到整个前因后果他有些懊悔,如果能重来……可是人生里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自那一战过后,陈靖的食量变大了,才来这个新地方他便吸食了一家老小,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成仙,成仙后消除裹腹之欲,久而久之,他所犯下的罪孽也就风吹而散之。
“陈公子,陈公子……”陈靖正陷入思考而此时身后竟有一姑娘在叫‘陈公子’,犯事后的陈靖也会心虚,所以他没停住脚只管加紧了快走。
他虽然不回头,可她却一直跟着,“公子,别走……轻羽知道您就是陈公子……”廖轻羽也是可怜,自圣女被掳走,右使就毫不留情的将她逐出天主教,她就是只丧家之犬,停靠在哪都不是。
他杀了太多人了,那些死者的亲属不会放过他,总有一天他会被绳之以法。午阳下的风却有些寒冷,陈靖不想再跟这种心思干净的人扯上关系,纯粹的邪恶没什么不好,他可不想被同化……
“公子……”看他越走越远,跟不上脚步的廖轻羽忍不住伤心落泪。孤独、悲惨、荒芜,这就是她要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命运。
“老板……”
“姑娘是吃菜还是住店?”有人来老板还是显得十分殷勤的。
“不是,我没钱……”
“没钱,出去出去……”只要听说没钱老板立即变了脸色。
“但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手脚灵便,粗活重活都可以的……”为了生存廖轻羽也没管那么多了。
“行了吧,你这种本大爷见过太多了。走……再不走棍棒伺候……”老板狠腻的表情可是认真的。
廖轻羽无望的走在街上,眼见天就要黑了,她却寻不到落脚的地方,她的兜里还有几文钱,捱不了几个时日她也会沦落为乞丐。
“嘿哟,这小妞看着不错。”天下的男人都是好色的,他们甚至目无法纪专欺弱小。
还不到夜晚,稍稍有点姿色的都能令他们蠢蠢欲动。
“美女,上我那儿坐坐吧!”“是啊!哥哥看你也是没地去……”
廖轻羽见他们一腔热血,自己哪能拒绝,“是吗?我跟你们去就是了。”她说完很干脆的揭开脸上的面纱,“妈的,倒霉到家了,原来是个丑八怪……”两男人见廖轻羽长这模样好似尝到了狗屎味,骂咧几句后就连忙告退。别人的调戏和羞辱,廖轻羽倒觉得没什么了,对于无道的苍生她已经麻木,她残存的生命能做什么?
“圣女,你还好吗?轻羽很感谢圣女的救命之恩,可世道艰难,轻羽实难生存,只能来世为人再报答您的恩情。”廖轻羽望着冰冷的湖面,就此跳下去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现在包裹里除了一件衣裳就剩圣女为她配制的膏药,圣女说煎服涂抹需半年,待脸上的陈皮脱落干净置换出新的肌肤那才算全好了。半年对廖轻羽来说太久了,再说,长得漂亮就真的好吗?“圣女,你是好人,轻羽希望你安然无恙。永别了,这个世界……”廖轻羽说罢带着包裹决绝的投水。
霎时,一个俊朗的身影从廖轻羽眼里掠过,“公子……”是陈靖,他居然没走。
待到了地面,陈靖很快将她放下,“这么想死……”陈靖不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更恨这种软弱无能不与世抗争的人。
“廖轻羽无能,卑微如草芥,活与死感受无异。”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陈靖知道这种人最容易收服,可他救她也不全是利用,他也不知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什么?
“谢公子,轻羽此生一定为奴为婢的报答公子……”对于陈靖的庇佑和施舍廖轻羽急忙叩谢领恩。可她不知道,一个人若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那便只能受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