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要亲自去

风平浪静，人类社会表面上仍旧一切如常。

旅行者1号探测器的神秘逆转并不为世人所知，它毕竟太遥远了，体积也太小了，需要借助超大口径的火星望远镜才能勉强观测到模糊影像。地球上任何一台望远镜，都不可能捕捉到它。

在人类社会早已融为一个整体的今天，想要封锁一些消息反倒变得简单起来——最重要的社会资源都掌握在人类执政中心手里，社会的信息流通尽管便捷，渠道却深受制约。

可在这平静表层之下，隐藏的却是加快了无数倍的科技研发进程、工业发展速度。核聚变反应堆的转化效率不断提高，体积却再次缩小。聚变发动机的推进力，也在几乎无限制的科研经费支持下，取得了堪称恐怖的进化。

短短3个月时间，人类就已经制造出第一艘长度只有30米、极限航速却达到了每秒钟2000公里的无人探测飞船——蜂鸟号。

它既不需要安装维生系统，也不需要减速和返航燃料，除了动力系统和加速用的聚变能源储备外，就只剩体积并不算大的探测模块和通讯模块了。

它的任务只有一个——用最快速度飞向远方，探索未知神秘区域，在将信号以光速、通过6天时间传送回地球。

以目前的技术水平看来，蜂鸟号每秒钟2000公里的航速，是一个让人类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可怕速度。要知道，早期的太空梭，极限速度从未超过每秒钟50公里，那还是借助木星的引力加速才勉强做到。

不出意外，蜂鸟号探测器将在两年六个月后，接触到未知区域所处的天球层。

当第一艘蜂鸟号被成功发射后，仅仅过了两天，第二只蜂鸟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地球轨道。此后，几乎每天都有同样的探测器驶离太空港口，向宇宙深空疾驰而去。

当然，即使如此频繁的发射活动，因为体型较小的缘故，混杂在穿梭来往的近地轨道交通飞船间，倒也未曾引起普通民众的注意。

科研发展中心的计划是：每年至少向天球不同方向发射1000艘无人探测飞船，并最少持续两年的发射时间。

也只有这种发射密度，才能达成全方位探测太阳系的预定目标，最大限度覆盖1564亿公里外的整个天球。这既能加快对神秘区域的研究工作，更是为了验证那个恐怖推论——未知屏障是否真的包裹着整个太阳系。

与此同时，超高速载人探测飞船——上清号，也在逆转事件发生一年后、被成功制造出来。它的长度超过300米，已达到了卫星级飞船的规模，无论从体型还是外观上来说，都是不容置疑的大块头。

卫星级飞船，是太空载具分级的一种。

自进入内太阳系空间航行时代，人类就依照飞船规模制定了详细分级，简单来讲包括：长度为20-50米的尘埃级飞船，长度为50-100米的陨石级飞船，长度为100-200米的彗星级飞船，长度为200-500米的卫星级飞船，此后还有行星级飞船、恒星级飞船、超新星级飞船等共十多个分级。

很显然，那些更高等级的飞船，人类目前并没有制造能力，但从飞船分级的前瞻性上也能看出，人类文明对自己的发展潜力有着充分的信心。

正常来讲，一艘“上清号”规模的卫星级飞船，是可以承载最多500名宇航员的。但此刻，太空港口正执行发射前最后检查任务的上清一号，就只搭载了两名宇航员。即使这样，他们的生活空间仍小的可怜——多数区域都被聚变燃料、备用零件和生存物资占用了。

不同于蜂鸟号无人探测飞船的单程旅行，上清号是载人飞船，除往返需要的加速燃料外，它还携带了减速过程所必须的聚变燃料。毕竟，没人清楚，当载人飞船接触到未知区域后到达会发生什么，是否能被完整传送回来，又或者遁入可怕的虚无。

上清号载人飞船的航行速度要迟钝许多，只有蜂鸟号的一半——每秒钟1000公里。但这也是人类利用核聚变能源，为如此规模的巨型飞船所能提供的最高能效了。

它需要航行整整5年，跨越1500亿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如果算上归途，这些数字还要翻上一倍。

由于结构复杂、体积巨大，在向民众绝对保密的基础上，就算尽数调集工程力量展开建造工作，一年时间也仅仅完工了10艘上清号飞船。

造出飞船就需要驾驶人员，虽然深知此次任务险象环生、能否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但几乎所有得知了真相的飞船驾驶员，都在志愿书上勾选了同意——能在和平年代为文明做出些许贡献，每名军人都会视之为无上荣耀。

注视着上清一号飞船顺利启动引擎、两名宇航员冲摄像头精神饱满的竖起大拇指，艾瑞斯元首切断了通信画面，闭上眼，缓缓靠进沙发，陷入了沉思。

从逆转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如果普罗米修斯办公室的分析没有错误，李前辰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被月球飞船赋予神秘直觉的幸运儿，那么他关于此次事件的种种推测，多半就是正确的。而相应的，人类可以拿来拯救自己的时间，就只剩下100年了。

足足120亿人口，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速度，充满希望的文明未来，都因这次逆转事件被强加上毁灭的印记。艾瑞斯元首甚至憎恨起300年前那个决定发射旅行者1号的始作俑者，尽管他知道，那根本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而是整个人类的决定。

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元首的思绪，艾瑞斯机械性的拿起电话，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元首您好，我是李前辰。”

“你好呀年轻人，有什么事情吗？”元首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中透露着威严。

“我想提出一个请求。”

“一个请求？”

“是的，虽然很冒昧，但是……能不能让我驾驶一艘上清号飞船，亲自去探索未知区域？”李前辰热切的问道。

艾瑞斯怎么也想不到，他从遥远火星打来电话，居然是为了提出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请求。

沉默片刻，他追问起来，“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首先，这不是我临时突发奇想的决定，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您是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更不想逞什么英雄。前几次的会议咱们也探讨过，旅行者1号探测器虽然受到影响、折返了航向，但本身并没有任何损坏，也就是说，这个未知区域应该不会破坏物质结构。

此外，既然月球飞船在以某种方式干预人类的发展进程预，那么它对我们人类文明的态度，多半是善意的。这些都为载人探测任务的安全性提供了理论上的保障。

至于我做出决定的原因吗……我不想编造任何理由欺骗您，我想说的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只有亲自进入屏障，我才能找到打破它束缚的办法。”

元首沉思片刻，并没直接答复他，“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需要和科研发展中心等有关部门商量一下，你等我的消息吧。”

大概两天后，李前辰收到了通知——前往位于地球近地轨道的航空科研中心报到，开始为期一个月的飞船驾驶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