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赵姬之毒

天空已放晴，昨晚下了一夜雪，早上整座邯郸城再度银装素裹。

冬日阳光和煦，也仅能照在大将军府后院东厢房门外。

廉颇刚用完早饭，亲兵来报，说是几位楚军兵士想求见大将军。廉颇自然让亲兵将第三小队五人全部带到后院客堂。祁飞开门见山，把昨天夜袭刺客之事告知，廉颇随即领人去东厢房查验。

“大将军，此四人右手均有厚茧，一看就是惯用刀剑之人，想来是北地豪侠儿，而非军中之人。他们身上物品，都没有明显特点，武器是从兵器铺中购买的昂贵铁器。”一位军中参谋仔细验看后向廉颇汇报着。

廉颇冷哼道：“也就是说，你们找不到此四人的出处？”

那名军中参谋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紧握，不知不觉出了许多汗：“大将军，是真的比较难找，不如派人请捕役和快手的头目来查验一番？”

廉颇怒发冲冠，却又强忍心中不快，终叹道：“算了，去请仵作过来收殓，扔到乱葬岗去。”

“是，大将军！”参谋急急离开，去寻衙门仵作。

廉颇脸色数变，怒意最终还是消散，郑重对五人道：“这次又多亏诸位援手，不仅毛公安然无恙，吾也睡了一番好觉，只是这刺客……”

封灵秀走前一步道：“大将军，派出刺客之人目标就是毛公，今日等仵作将此四人扔到乱葬岗，他们必会知道行动失败，之后再派刺客就会再三思量。”

廉颇脸色稍稍好转，此时毛遂在两女陪伴下，缓步从西厢房走来。祁飞见他脸色苍白，眼苔深重，显然是昨晚被惊吓后，一宿无眠的结果。

毛公正要下拜，廉颇走前几步将他扶起道：“毛公切不可行此大礼，毛公今早能安然无事，多亏这五位壮士守护一夜，还斩杀了四位刺客。”

毛遂向五人长揖一礼，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多谢五位壮士相助，之前多有怠慢，还望诸位勿怪。”

封灵秀笑道：“这本就是吾等分内之事，毛公不必多礼。今日等毛公用完早饭，我等便会护送毛公至平原君上府中。届时我等也可回去复命。”

毛遂点头称谢，廉颇则吩咐管家去安排他的早饭，并派亲兵守护西厢房四周。五人则回屋休息，守了毛遂一晚，也算是尽心尽力。

毛遂和两女吃完早餐，又稍稍眯了一会，这才打起精神走出门去，向廉颇辞行。他是平原君门下，平日也不能与其他权贵相交太深。

廉颇派出一支百人亲兵队伍，拉着一辆马车供毛遂三人乘坐，第三小队五人也拜别廉颇，护卫在马车左右，离开大将军府，向东王城的平原君府中行去。

封灵秀之前还担心有人当街行刺，以队长身份要求大家保持警惕，护好四周。可在冬日的午时，百余名大将军亲兵护卫下的马车，还真没什么人敢动。

五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将毛遂三人送入平原君府外，听闻毛遂回府，平原君府的下人们以上客之礼迎接毛遂，并打开平原君府正门。毛遂站在大门前，对着第三小队深深一揖，第三小队也纷纷回礼。

此去经年，一别永恒。

毛遂刚走入平原君府中，五人手环就传来一阵震动，一条条讯息从手环传递到眼中。

【临时支线任务：保护毛遂已完成。】

【任务奖励：九品支线一条（等值投喂币100枚）。】

【小队账户重启成功。】

【战斗宝殿投影（九品）开启！任务中不可用。】

【实时直播数据开启。当前实时观看人数：3人，本场任务打赏投喂币：0枚。】

【备注：敌方小队将于3小时38分42秒后降临邯郸。】

祁飞晃动手环，将这些杂七杂八的讯息，一条条晃出手环外，只留下敌方小队降临倒计时。

五人离开平原君府，在衣铺直接购买新的各式羊皮袄和羊皮靴，之前所有楚军身上之物，都要换下。

两女直接换回女装，封灵秀扮作杏林医馆家大小姐，为此还专门用珠玉换取明刀币及布币，用去千铢才买下这家杏林医馆。

封灵秀此时一身杏色长裙，外面套上一件做工精美的素白羊皮大氅，洁白的羊毛做内衬，再用各种颜色丝线绣出各色花朵，头上又插着一枚金质游龙戏凤珠花钗，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彼女非富即贵。

魏青兰因为是中短发，则学着侍女们，用彩布把头发包裹起来，她跟在封灵秀身后，若不是握着长弓，背着箭囊，简直像极邯郸富贵人家的仆妇丫环。

两人先去公子楚家，祁飞三人则远随认路。

丁大同看着前面两女带路，不由得舔着嘴，有口无心地问道：“祁兄弟，你前面这两人，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想来身材也是不错的，你说说，身材是队长好呢，还是青兰妹子好？巴绍，你也说说看。”

祁飞哑然失笑：“这大冬天的，都穿着厚重的羊皮袄，你怎么能看出她们的身材？”巴绍附和着咬下一口肉脯，点着头，他能不说，就不说。

丁大同神秘一笑：“那你就不知道了，刚才她们换长裙……”

刚说出口，祁飞便暗叫不好，丁大同这小子又犯贱，立即闪身离他远远的。

果不其然，前面挽着带路的两女，此时纷纷转头望向丁大同，对他怒目而视，有种恨不得吃肉喝血的感觉。

丁大同在四道利刃般的眼光中，抹去额头一把冷汗，讪讪道：“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队长，青兰妹子，无心之失，无心之言……”

两人冷哼一声，转头前行。

祁飞用同情的目光仔细端详着丁大同的眉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接着双手负在身后，摇头离开。接着巴绍，也同样动作，转身时还塞了一片肉脯在丁大同嘴里。

不一会便听到身后有人叫道：“等等我，我错了，你们要给我机会改正哪！祁飞，帮我说说情！队长！师父～”

封灵秀和魏青兰走进大郭城东南部的柳叶巷，迎面擦肩而过数位赵军行伍之士，这几人勾肩搭背，正兴高采烈地往巷口外走去，一人笑道：“又讨来两百余钱，藏得还真好，不若我们先去得悦酒楼吃上一顿，余下的钱再……”

柳叶巷内居住的大多为殷实人家。两女在巷口第二处小院门口停下。祁飞三人出现在柳叶巷口，确认地点后，转身离开。

祁飞此去大郭城北部，那里是豪商居住区，韩国大商人吕不韦就客居在那里。

封灵秀轻轻敲着院门。

此处小院年久失修，院门上的红漆早就斑驳脱落，院墙夯土也出现松动，使得院墙歪歪斜斜。墙上的积雪堆得很高，并无人打扫，一些杂草从院墙上的积雪中探出头来，在冷风的吹拂下，不断地随风飘动。

开门的是一位老仆，他身穿微有些破旧的长袄，一些地方打着补丁，满头白发下，却是一副和善面孔。

他见到门口两女，却踏出院门向四周张望，确定仅有两女上门后，迟疑道：“请问两位姑娘不知为何找到此处？我家主人应该与两位素无瓜葛吧？”

封灵秀听出老仆的意思，掩嘴笑而不语，一边的魏青兰轻哼道：“老丈有心，我家小姐可不是风尘女子，她是得胜街上杏林医馆的东主，还是秦国名医【医和】的后人，近日才来到邯郸。昨天听几位看诊病患说，此院有人中毒，连续来了数家医馆都无人可治。”

老仆老眼微张，听闻是秦国名医【医和】的后人，脸上不快立即消散，又听到中毒无解，便不再怀疑。一边领两人进门，一边叹气道：“夫人前日夜里就口吐白沫，昨日就开始昏迷不醒，来许多医师都找不到病因，更谈不上诊治；昨晚有两人也仅仅把脸上黑气缓解，现下依然昏迷不醒。”

封灵秀昨天扮作医师，也只是水中混入金创药，滴入少许解毒剂，服下后只是延命，并不能去除毒根。

两女跟着老仆走入有些破旧的宅院，院子中到处是积雪与杂草，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童正在玩堆雪人，他的小手冻得通红，一个人却玩得非常高兴。

封灵秀正好奇此子是不是未来的秦始皇嬴政时，手环传来急速震动，她的眼中闪过一行行任务清单。

【支线任务已激活，任务等级：八品支线。】

【支线任务：保护赵姬赵正母子】

【保护时间：3个月，送至晋阳赵府中。】

【任务奖励：八品支线奖励。任务失败：抹杀。】

【备注：敌方小队将于2小时17分31秒后降临邯郸。】

封灵秀望着院中男童，“正”是他本名，后世称他为“政”，又有谁能想到，他小时候和别的孩童没啥两样。

极远处传来阵阵鼓声，隐约还有无数的砍杀声，这些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男童堆雪人的兴致。

封灵秀抬头望天，已是日上三竿，秦军攻城或就在小队送毛遂回平原君府的时候。那时隐约听见一些鼓声，但没想到秦军会在魏楚联军夹击之下，悍然采取攻城这种凌厉手段。

后天就是年节，华夏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秦军此时攻城，明显是打算让邯郸城内的赵王难受，也给小队营救公子楚带来巨大的不确定。

封灵秀用手指敲击着右耳，耳机按节奏密码打开，它可以让五公里范围内的小队成员都能够听到她的话：“秦军攻城，注意赵人动向。”

她的耳机中传来数道敲击声，小队成员均已知道，带着魏青兰，跟着老仆走进屋内。屋子里面的家具都极为陈旧，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屋子比昨晚还要凌乱，许多东西散乱掉在地上。

老仆忙着收拾东西，一脸难受道：“你们来前不久，有数位赵**士前来讨债，他们把屋里翻得乱七八糟，还把昨天公子借来给夫人看病的两百钱，也抢走了。”

他长长叹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两女：“这位女医师，你们前来诊治是好，只是我家这诊金，多半还要拖欠几日。”

封灵秀笑道：“老丈你放心，没钱就不收诊金，医者本当仁心，速领我去你家夫人屋中。”

老仆抹去眼角涌出的泪水，带着两女走进偏房。

她们把背后的武器取下放在墙角，转身查探赵姬情况，此时的赵姬远没史书说的妖娆婀娜，她一脸漆黑地躺在炕上，生命气息非常微弱，一股股腥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身边有位中年仆女正在为她擦拭额头汗水。

魏青兰道：“两位，快给炕下加柴，那边的火桶也要添柴，要把房间弄热一些，我家小姐要检查夫人身上的情况。”

中年仆妇和老仆两人纷纷离开，魏青兰拉上门帘，轻声道：“真要检查身体？”

封灵秀苦笑着点头，开始仔细验看赵姬头部，赵姬整张脸和脖子因中毒而发灰，但封灵秀找了许久，并没见到伤口。

此时中年仆妇开始在火炕中加柴，房内温度慢慢上来。

封灵秀掀开被褥，解开赵姬衣衫，开始检查她的身体。正面没有伤口，两人将赵姬翻个身，在后背处有很显眼的三个黑点，黑点处肿起来有指头般大小，不断有腥臭黑水渗出。

封灵秀点头道：“找到了！这就是伤口，她是被人偷袭的！”她从怀里取出两把飞刀，从祁飞那里顺来用。她把飞刀在火桶上烧着，不一会便烧得通红。

魏青兰站在门帘处，对着门帘外的中年仆妇道：“速去准备三只碗，里面盛满干净的水，再各加入一勺盐，端入房中。准备一些干净纱布。”

“是！”中年仆妇的脚步声离开，魏青兰则开始观察伤口，这三处伤口呈品字形，在指头大的黑肿中心，似乎有一道极小的金属物体。

中年仆妇很快便端来三碗盐水，封灵秀直接把两把烧至通红的飞刀，放到两只碗中，剧烈的温差，使得两碗之水立即沸腾，无数水蒸气在“滋滋”声中腾飞，不一会，整间屋子全是白雾。

魏青兰吩咐道：“再弄两碗盐水。”中年仆妇应声而去。

她从封灵秀手中接过飞刀，两人就趴在坑边，开始为赵姬剜去中毒处的腐肉，一块指头大小的腐肉被剜下，其间有一枚泛着黑光的细针，两人仔细观察着这枚细针，封灵秀道：“幸好这毒不强，不然赵姬恐怕早就没命了。”

伤口用盐水清洗，并没有包扎，让它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水，直到血液慢慢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