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见赵政

公子楚指着祁飞认真对老仆道：“姬叔，若非祁壮士，今天我就会命丧邯郸！我进去看娘子，你好生招待这位祁壮士。”说罢他急匆匆进入屋内，急切地叫道：“娘子，我回来了！”

老仆领着祁飞在门前小坐，院子里面有个孩童，正在堆雪人。只不过那雪人下小上大，总是会倒下来，那孩童也不厌其烦地将之重新立起，再倒下，再团起来，再立起。

祁飞猜测此子便是赵正，未来的秦始皇，此时却是一个流着鼻涕的懵懂小童。他起身走到院中，见到孩童用疑惧目光看向他，便蹲下笑道：“我知道你叫赵正，我是救你娘亲那位小姐的护卫，她们正在聊家常，我看你在堆雪人，不如我们一起，堆一个比你还高的雪人，怎么样？”

赵正眼中疑惧尽去，天真地笑道：“好啊！”

祁飞找来一柄木铲，将所有院内积雪铲到一处，带着赵正，一起推出一个巨大的雪球，把刚才赵正那个头重脚轻的小雪球安放在其上。两人又找来一些树枝，做出人的五官相貌。

祁飞指着这个有模有样的雪人问道：“赵正，这个雪人是谁？”

赵正拍手笑道：“当然是赵正啦！”

祁飞心中一动，又问：“赵正在做什么？”

赵正此时收回笑脸，想了半天，正色道：“赵正要杀尽天下欺负爹娘之人，赵正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之人！”

一言已出，祁飞似乎被天雷击中，耳中雷声滚荡，未来嫪毐与成为太后的赵姬私通，他也会认为是欺负爹娘之人……

赵正年纪虽小，这种豪言似乎也只有未来的秦始皇才敢于说出口吧。祁飞蹲下身来，双手扶着赵正双臂笑道：“那就记住你今天的话，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之人！”

他心虚地看了眼手环，手环没有反应。在任务时空之地，手环别人看不到，仅自己能见，这与手套是类似的。还好，手环没反应，他松了一口气，自己没算改变历史。

赵正见祁飞如此认同他的话，便开心得笑起来，他双手叉腰道：“这位叔父，我已经认字啦！我要多习文，我爹说，多习文方知世间疾苦，我便要在我的名字上加一个文，成为【政】！”

祁飞一惊，此时明显感觉到周围天雷滚滚，这世界似乎他的一句话，变得动荡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赵政回秦，没有改名，未来被人称为嬴政，这个“政”字莫不是打小就是他一直坚持的。

他笑道：“【政】字好，多习文，便能知世间疾苦，并不是代表书上说的便是疾苦，疾苦在民间，需要多看看……可惜……”

祁飞本想说，可惜人终归是会变的，一旦成为秦始皇，华夏大地上站在最高处的皇者，有些事不是想要多看看，就能看到的。

赵政单纯地接口道：“可惜我还太小。”

一大一小两人相望，哈哈大笑。

数道人影从屋中走出，祁飞立即起身，见到封灵秀和魏青兰，两人向他打着眼色。她俩边上站着一位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年轻女子，却是美丽异常，她的身边便是公子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祁飞拱手行道：“小姐，我在巷口久等小姐不至，正好见到公子楚，便跟着他来哩。”

他望向赵姬，一时看呆了眼，暗道她原来真长这么好看，怪不得吕不韦用她换了未来的高官重权。

赵姬身材高挑，面容娇美多媚，齿如编贝，目若清星，长发及腰，恍若天仙。

若不是她脸上微有蜡黄，脸颊还留有些病中苍白，说话微带些无力，祁飞还以为中毒的另有其人。

祁飞向赵姬行礼道：“在下祁飞，乃小姐护卫，在此见过嫂嫂！方才在巷口见到子楚大哥，他听闻我家小姐前来医治夫人，可是不顾雪地湿滑，急匆匆地跑来，数次险些滑倒，都要与嫂嫂见面哩！”

赵姬俏脸微红，妩媚地看向公子楚，眼中流露出一片柔情，莞尔笑道：“刚才子楚说哩，你从甘大手中救下他，还打跑甘大，不然家里又要被翻得乱七八糟。还真多谢祁壮士救了夫家的命，这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若不嫌弃，你就是吾赵姬的弟弟！”

祁飞见自己被赵姬认可，言语中如打蛇随棍上，心情也如飘在云端，低声笑道：“祁飞见过姐姐！”他走向前去，从怀中摸出金饼，塞入赵姬手中，那从手中传来如脂如玉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两道凌厉的目光，从一边射来，照得他脸上滚烫。

他暗叹松手，一脸正气道：“姐姐，祁飞知道姐姐家里困苦，这点就留给姐姐，贴补家用。”只是内心怅然，有种如云端跌落之感。

赵姬一脸感动，她将金饼小心仔细收好，抬头时羞怯之意立减，对祁飞也多了一些亲近之意，直接拉起祁飞的手道：“好弟弟，这叫姐姐如何报答你们的恩情。”

祁飞感觉手中传来丝丝电流，使得他浑身酥软，再度如腾云在人间，却听到封灵秀道：“姐姐不必介怀，如今你大病初愈，正需休息……”

他另一只手被封灵秀拉过，听她继续笑道：“我这弟弟武艺高强，就让他守在巷口，如有不开眼之人前来，也好提前应对一二。”

赵姬点头，轻轻松开祁飞，祁飞此时心情如丧考妣，满腔澎湃电流化作一片冰雹，无情地击打在地面，封灵秀笑着与子楚家告别时，他也神情恍惚。

祁飞一只手被她用力拉着走出院门，来到巷口，想挣也挣不开，只得低声讨饶。封灵秀俏目一闪：“抓手抓得舒服吧？”

祁飞摇头说：“有些不舒服，硬。”

封灵秀气极，冷冷道：“没说我的手，我问的是那赵姬。”那魏青兰也是一脸怒容瞪着他，眼神可怖。

祁飞大感尴尬，脸上赔着笑，不住摇头道：“极其不舒服，硬得跟鸡爪似的！”

眼中偷偷瞄着封灵秀的神色，见她神色转暖，心下稍安。他又看着魏青兰，刚才风雨欲来，此时却和风习习。

封灵秀用手轻轻撩起刘海，目光灼灼：“算你机警，不然刚才便有如此树。”她飞起一脚，巷口一棵碗口大的树，便被她踢断。

祁飞忍不住咋舌，陪笑道：“队长神功盖世，美貌堪比上天。”

魏青兰“扑哧”笑起来，封灵秀也忍俊不禁：“算了，这次饶过你，下次再见到美女，你可不能再像猪哥一般。”

祁飞站在巷口，点头哈腰道：“猪哥是丁大同，队长慢走……师父慢走！”

封灵秀和魏青兰缓步走向客栈，祁飞先前便把客栈地址告知两女，丁巴二人还在各自房间内等着消息。

祁飞目送两女走完，嘴巴啧啧道：“队长的醋性真大，这也能吃醋？”一边继续蹲下身体，在巷口雪地上开始画任务图。

眼下三个任务，主线是营救公子楚，目前赵秦两国交战，公子楚的安全系数太低，得尽快找到吕不韦。

第二个是支线任务，但失败抹杀的特点与主线无异，就是要保护赵姬母子去晋阳（现太原）。

晋阳是赵姬本家所在，也是当地豪族，应能保两人无忧。等秦军退兵后，赵姬母子再回邯郸城则安全很多。

第三个支线任务是和氏璧，但有干扰素小队降临，这个任务可能是所有任务中最凶险的。

祁飞在雪地上写写划划，倏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伸手抹去雪地字迹。抬头一看，又是来找公子楚讨债的一帮泼皮，三五下被打发之后，他抢过借契，撕成碎片。

那些泼皮们被打怕，在祁飞威逼之下，却招出幕后指使人是中官郎赵俊，这祁飞非常讶异。

他判断出是赵王假赵俊之手出招，明里自是不能直接杀子楚，暗戳戳地搞事情谁也不知道。

丁大同背着巨盾走到柳叶巷口，祁飞正把第三拨泼皮击倒，他把巨盾重重往地上一砸，喝道：“斑斓丁大同在此，尔等速来受死！”

祁飞横了他一眼，暗道你就装吧，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戏文，现学现卖。

那些泼皮们的眼光留在两人身上，这本就有一个煞星挡在巷口，可转眼又来一个，立即脸色俱变，惨号声中灰溜溜地相互搀扶着离开巷口。

丁大同巨盾覆地，扯下前胸的一个布包，里面包着烧鸡烤肉还有两瓶酒，看也没看祁飞，便直接坐在盾上吃喝起来。吃到一半，他才想到什么，抬头望着祁飞臭脸，脸色数变后干笑道：“队长让我换你回去，让我守夜，所以她买了好些吃食给我。”

祁飞嘲笑道：“啧啧，两瓶酒，几只烧鸡就把我们威风凛凛的斑斓丁大同给收买了？你继续去院门守～你的夜，我明天来换你。”

祁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丁大同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低笑道：“队长还真对这小子另眼相待……”

第三小队余下四人，在夜色降临后，分三路从窗外跃出，隐入茫茫的夜色中。

封灵秀和魏青兰俱一袭黑衣隐入黑暗，她们将在全城阴暗隐秘处游走，找到干扰素小队一些蛛丝马迹。祁飞自去花灯巷怡芳庭，寻找机会接近丽姬，并接近任务中的最重要一环——吕不韦。

巴绍的目标在前相国蔺相如府，如今由中官郎赵俊居住，他要趁夜摸进去，寻找和氏璧或其线索。

夜色下的邯郸城热闹非凡，白天秦军的攻城又仿佛被邯郸人甩到脑后，各大酒肆食铺依旧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喧闹声此起彼伏。

巴绍行走在阴影中，尽可能躲避不同坊间的灯光，他的目标是查探中官郎赵俊的家，寻找和氏璧的去处。

赵俊得到赵王宠爱，把前相蔺相如的大宅赐给他，蔺相如的家人早在其长平之战后逝世时就搬离邯郸城，回乡躲避战乱去了。

巴绍一路行来，穿过数条大街，攀过大郭城与北王城之间的城墙，如一道黑烟，隐入北王城。北王城廉颇大将军府外千米远的一处大宅，便是如今的【中官郞府】。

府门宽大高直，两扇大门上漆着赤红朱漆，其上左右各镶嵌着一只青铜白泽神兽首式样的辅首衔环，代表着豪门显贵之地。

巴绍缓缓地在阴影中，小心翼翼地围着中官郞府摸索一圈，找到数处可供潜入的围墙死角，看清四周无人后，如一道青烟飘入其中。

如今的中官郞府拥有家兵仆役上百人，巴绍跃入院中后立即趴下，一些树枝的声音引来数位家丁前来查探，巴绍把怀中顺手摸来的一只小猫放出，那小猫向着空旷之地急窜，倒是让家丁们放下心来。

巴绍沿着围墙阴影处兜兜转转，他摸到前后院边的杂役间，那里实际为厨房洗衣所在，此时却是人声鼎沸。

十数位家丁刚刚换班休息，正围坐在厨房外的庭院中，庭院上方撑起麻布篷挡雪，下方支起一张长桌。

长桌周围，厨房仆妇们端上一些酒菜让家丁欢欣不已，觥筹交错之间，这些家丁们个个喝得脸红耳赤，不时有人趁着酒兴大呼小叫。

巴绍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这里是他进入后院最佳必经之地，目前人多眼杂，只能继续等待机会。

两位年轻仆妇各提着一只木桶，一面说话，一面走到离他不远的水井边。见四下无人，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稍稍大声了些。

其中一位清脆嗓音取笑道：“你家刘二整晚与你在一起，你也没腻？春夜苦短说的就是你这种女子。”

另一仆妇自然不依，两人打闹片刻后，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看见中官郎大人有和氏璧，那天他洗浴后，我去打扫洗浴池，他的脏衣你不是还未曾取走么？我见衣下就有一块圆形美玉，夜色下还亮着荧光。我才看几眼，就听到脚步，连忙跳入洗浴池中，装作在打扫浴池，我当时吓得呦，差点魂飞魄散。结果你猜怎么着，中官郎居然回来，见我在打扫沐浴池，也没疑心，便取走那块美玉回去大屋。我猜，那就是和氏璧。”

清脆嗓音再度取笑道：“就你还能看到和氏璧？”

另一女低声道：“你不知道大王有多宠爱他？还把这宅子赐他。”

清脆嗓音笑道：“坊间不都传赵王有龙阳之好么？我倒是觉得，中官郎大人他喜欢女人，每次从怡芳庭回来……”

那清脆嗓音戛然而止，巴绍一惊，身体缓缓再向后缩了缩，继续隐在黑暗中，抬头向井边望去，那里多了一个高大男子，一只手“咔嚓”一声，便拧断她的脖子放倒在地。

另一位女子吓得便要大叫，却被此人极快地捂住嘴，只听到他低声道：“想活命便不要叫出来，不然，和她一样。”

巴绍此时却见到那人双眼发出一阵微蓝荧光，他心下一惊，脸色不断变化。